顾霆钧！
他跪在那儿做什么！
黎思羽来不及多想，把亲子鉴定报告收好就飞快地朝着顾霆钧的方向走，也是因为深夜已经没多少人了，当她逐渐靠近，顾霆钧总算看到了她。
当黎思羽那张疑惑的小脸落入顾霆钧的眼中时，他猩红的深瞳狠狠往里一缩，脑袋忽然狠狠抽痛了一下。
脑子里一张纯真无邪的童颜飞快闪过，他捂着头，头痛欲裂。
茜茜，茜茜……
年幼时失踪的妹妹的脸，怎么忽然之间出现在他的脑海？
顾霆钧凛着深眉，头疼得几乎只差在地上打滚了，面前的夫妇吓得赶紧退了两步，女人又开始哆嗦了起来。
而不远的地方宫骁和方致远也注意到了黎思羽，更注意到了顾霆钧的异常，他们飞快地朝着顾霆钧跑来，宫骁疾呼：“你们赶紧走！赶紧！”
夫妇急忙恐惧地推着轮椅离开，黎思羽却没走，她走到顾霆钧的身后担心地看着他，“顾霆钧你怎么了？”
“小黎，我先送你回去！”
方致远架住黎思羽的肩膀，说着是送，可动作分明是连拖带拽的，黎思羽费力地想挣脱，“方先生你放手！顾霆钧他好像生病了，我得留在这里送他进医院！”
“你帮不了他任何忙的！”
方致远冷厉地吼了黎思羽一声，吼声出来的那一刻，黎思羽被吓得打了一个激灵。
她震惊地看着方致远，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方致远发脾气。
一直以来他这张斯文败坏的脸上都只有笑容，生气这种事情都是轮到宫骁和顾霆钧来做的，可是今天……
黎思羽脚底板像是黏在了地上，她不动了。
“方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觉告诉黎思羽现在情况很不对劲，不只是顾霆钧，刚才出现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很奇怪。
她镇静地看着方致远问，“顾霆钧他到底怎么了？还有，刚才他为什么要下跪，他跪的人是什么身份？”
面对黎思羽的质问，方致远皱着眉头，眼底满是烦躁。
顾霆钧现在明显就是要犯病了，指不定夜深就要出来了，可黎思羽却在这里盘根问底，他都快愁死了。
他无奈地扣住黎思羽的肩膀，劝道：“这事情晚点我们会给你解释的，现在你先跟我回你和顾霆钧的公寓，行吗？大小姐！”
黎思羽眯着眼睛看着方致远，他越是这样急切地要送她走，她就越是不敢走。
她不再看方致远，急忙转过身来看顾霆钧，宫骁在安抚顾霆钧，可显然顾霆钧已经头疼得失去了自我，完全顾不上宫骁了。
黎思羽想也没想，她躬下身子去一把将顾霆钧抱住，狠狠地抱住，说道：“顾霆钧，是我，是我！”
顾霆钧痛得嘶吼，像只无助又暴戾的困兽。
黎思羽的耳边满是他痛苦压抑的声音，她的心口绞痛，和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无异。
“顾霆钧，顾霆钧……”
黎思羽伸手抚着顾霆钧的后背，她温柔又彷徨地在顾霆钧的身边一次次叫着他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轻柔的动作还是温柔的声音安抚到了顾霆钧，没多久，他冷静了下来。
宫骁和方致远站在身旁，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方致远的眼皮在跳，隐约有股不好的预感往心口在涌动。
顾霆钧即便头不再疼，可紊乱的呼吸声还在黎思羽的耳侧回响，黎思羽紧紧地抱住他，她回头来看方致远，语气有些着急：“方先生，你们一定知道的对不对？顾霆钧他刚才到底怎么了？”
怎么深更半夜他跪在那对陌生夫妇的面前？
怎么他头疼的时候方致远一个劲儿地想带她离开？
方致远沉沉地看着黎思羽，嘴唇微动，也不知是想说什么，最后看了顾霆钧的背影一眼，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黎思羽就快要急死了。
也正是此时，顾霆钧大口地呼吸，没再痛苦地抱头，而是跪倒在地上，双目怔忡地看着身前的方向，也不知他在看什么，目光空洞得厉害。
隐约中可以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悲怆的气息。
可说不上来原因。
他侧过眸子来看黎思羽，一双讳莫如深的眼中，蒙上一层薄雾。
“顾霆钧，你到底怎么了？”黎思羽没从方致远那儿问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回头看着顾霆钧。
顾霆钧沉沉地盯着她，看着看着，他将头别了过去，也在同时将黎思羽放在他身上的手冷漠地拂开了，他开口说话的口吻变得冷若冰霜：“我的事情，你不用管。”
此话一出，不只是黎思羽愣住，就连站在一侧的方致远和宫骁都愣了愣。
方致远皱起眉头看着顾霆钧，难道……旧景还是重演了吗？
和当初顾霆钧赶走乔相思一样，如今，他还是要将黎思羽赶走了是吗？原本还以为，对于黎思羽，他是舍不得的。
黎思羽哆嗦着唇，笑意有些苦涩，“顾霆钧，不管你发生了什么，我现在是你女朋友，你跟我这样说话，就不怕我难受吗？”
她今天自己也很脆弱，现在能站在这里安慰他，就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他怎么能用这样冷漠的态度跟她说话？
“你之前不是说我们的关系需要重新考虑一下吗？”顾霆钧回头来，一双深眸里寒芒乍现，冷冰冰的样子沉敛在夜色当中。
“现在，我答应了，我们可以冷静一下。”顾霆钧开口逐字逐句道。
黎思羽的心猛地一顿，杏眸圆睁。
难以置信她听到了什么？
“顾霆钧，你是认真的吗？”
黎思羽心口桎梏住，唇瓣轻颤，“你确定你现在说的，都不会后悔吗？”
“不过是互相冷静一下，又不是生离死别，你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听着烦。”顾霆钧淡淡掀唇，语气清冷逼人。
他话音落下，黎思羽起了身。
她低头看着顾霆钧半晌，可顾霆钧没再抬头，末了，她苦笑，“这可是你说的！”
完毕，黎思羽走了，头也没回。
当她上的那辆车消失在道路尽头时，顾霆钧原本绷直的脊背忽然像是被巨石压住，他弓着身子，连喘息都变得苟且。
手指颤抖着从身上西装裤的口袋中掏出来一条项链，盯着看了片刻，他狠狠地一拳砸在地面上，双目中布满了红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