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辟井,符生如今已经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他。
毕竟,他给了他一次生命,也毁了他一次生命。
符生叹了一口气。
“那我们要不要去问一下师傅关于神使之力的事情?”路九久突然灵光一闪,问道,“既然师傅之前已经研究到了神使之力与神符之间的关系,现在经过这一次的事情,说不定师傅自身的功力又会有长进,对于禁书的探索就能再次增进一步,那我们再去问问,说不定我就能更好的掌控神使之力了。”
“更何况,昨天虽然我们暂时掌握了神使之力的力量,但是那种力量依然是极其不稳定的状态,而且,除了昨天的那个用途,我目前还没有发现神使之力还可以有其他的用途……总感觉这个神使之力特别的鸡肋……”
符生皱眉听路九久说完这一番话,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宁子玉对禁书的掌握现在已经到了哪个地步了?”
路九久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就是他说的那些啊。”
符生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路九久脸上一点怀疑都没有的脸色,还是咽了下去,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路九久同时也没有注意到符生有些奇怪的神色,自己在心里琢磨了一下,下了决定,就打算收拾收拾,待会就去找自己的师傅问一问关于神使之力的事情。
就趁着路九久收拾东西的时间,符生悄无声息的从房间出去,往困锁住栗姨的海牢的方向去了。
栗姨与昨日见到她的模样已经大相径庭。在入地牢之前,她光鲜亮丽,容貌惊人,可如今头发混乱且脸上脏污,全然没有那种雍容的贵气之感,在察觉到有人进来的时候,她懒懒的抬了眼,看到来人是符生,眼底兴起了一丝兴味:“是你。”
“是我。”符生点了点头。
“我见过你。”她说。
“你自然见过我,就在刚刚。”符生却是全然不在意的说道。
“不。”栗姨摇了摇头,自哂似的一笑,“在几百年以前,我见过你。”
符生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微微眯了眯眼,眼底闪过一丝兴味:“哦?”
栗姨却是转了话题,不再继续说下去:“你……也罢,忘了也罢,那不是什么好的记忆。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帮助衍妩来劝服我归顺她?”
“不。”符生也不是那般多方纠缠的人,见栗姨不说,他便也不再提,索性说到了自己此次来这的目的,“我只是比较好奇,林梧究竟是怎样背叛了衍妩。”
“看来你们这群朋友对他的信任也并不深。”她笑了笑,“你问出这句话,证明你已经怀疑其实林梧压根就没有背叛衍妩了,可惜衍妩陷入这段感情太深,所以已经失去了自我判断的能力,也因此,她和林梧之间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弯,甚至到现在都没能走到一起。”
符生笑了笑。
“而且他现在,大概是生死未卜的状态吧?可惜衍妩太不信任他了。”她摇了摇头,“这样的男人,很少的,我就没有遇到过。”
符生对栗姨的情史并没有任何的兴趣,可倘若要知道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却又必须在这忍受着栗姨的聒噪,听得他整个人都有些不耐烦起来,终于才等到她说入了正题。
“林梧这个人,我早就看透他是一个老实男人,所以我从来没有想过用对衍妩父亲的那一招去对付他。”
栗姨的目光放远,仿佛将自己放入了当时的回忆之中。
那回忆光怪陆离,却不过是她斑斓人生里的一小个片段,但即使只是一小个片段,也能让人鱼族的王妻离子散,甚至家破人亡。
她这一生经历得太多,甚至连这些事情对于她来说,都已经显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栗姨对他说的那句话,不是别的,只是随随便便的一句调情的话,在话尾却又道是让他子时去她的房间里找她一趟,林梧心里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所以当子时到来的时候,他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不想让衍妩发现他的行为。
小心翼翼的推开栗姨的房门,半裸的如玉香肩就这样猛地出现在了林梧的面前。
说实话,长到这么大,林梧还真是从来没有看过这么香艳的场景,香薰缭乱,半露玉肩,完美的侧颜朱红的双唇,都在缭绕的烟雾下变得格外的催人欲望。然而林梧却也只是不小心扫了一眼,便飞快的收回了视线。
毕竟对于衍妩之外的女人,他都是没有半分兴趣的。
栗姨等了半天,他都没有丝毫反应,心下已经把他的性格摸了个七八分,索性爽快的把自己的衣服往上一带,穿戴整齐的坐下,说道:“你坐。”
“我来这只是想知道为什么,你会对我说出,我不来会后悔这句话。”林梧颇有些尴尬的紧紧抿着嘴唇。
“你先坐。”
林梧仍是拘谨的站着,栗姨却也是看得好生无语,却也不管他了,直接切入正题:“如你所见,我是想勾引你一下,可你完全不上当,那我就只能用其他方法了。”
林梧颇有些嫌恶的皱了皱眉,心下虽然好奇她其他的办法是什么,但是仍是没有开口多说一句话。
“我相信以衍妩对你的信任态度,她肯定已经告诉过你关于我们这一辈发生的事情了,”她顿了顿,放肆一笑,“是,我的确不是什么好人,为了我想要的,我什么都能去做,所以……所以衍妩的母亲,现在在我的手上。”
一直心如止水的林梧在这一刻内心终于有了波动,而且还是巨大的波动。
他猛地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向她:“她……她不就是早就……”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她的确早就死了。”她耸了耸肩,“可惜她的尸体凑巧被我偷了,偷了之后又凑巧被我救活了,虽然说,现在意识有些模糊,可是,好歹她这个人还是在的。所以,我要你做的事情,你答应不答应,你最好好好的考虑一下……”
栗姨分明是笑的,可那笑却又像万年寒冰,极度的寒冷。
林梧只觉得眼前这女人实在是可怕。
半晌,都没有人开口说话。
一室香薰已经微冷下去,烟雾散开,林梧却觉得眼前仍旧有些看不清明。
衍妩在自己怀里痛哭的声音犹然在耳,母亲……对她来说,肯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他深吸一口气,合眼又睁眼,才开口说道:“你……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栗姨满意的笑了笑。
这个笑容,与她以前每一次目的达成一样,都没有什么不同。
极度的自信,亦是极度的自负。
当衍妩推开门的那一刹那,只觉得心脏生生的发疼。
好像自己的喉咙被狠狠的扼住,耳畔已经寂静得没有丝毫的声音,床上纠缠的身影却是这巨大的一片黑暗中,唯一一块光明的地方。
她却宁愿自己此刻是一个失明的人,那么什么都不会这么直剌剌的刺入自己的心脏中。
像是利刀,一次又一次,狠狠的扎入。
她拼命扣着自己的掌心,深深的血痕,却远远没有心脏的疼痛,来得猛烈。
全身上下,仿佛都没有了知觉,只有她那一瞬间看到的林梧略带歉意的眼神,与栗姨肆意张扬的笑容。
笑得好像一棵毒花。
就在她即将要推开那扇红色的木门时,她的泪水终于不受控制的落下,转而凝固成了一粒闪着夺目光辉的珍珠。
是玉珠。
她无力的伸出手,想要把它握住,玉珠却在自己的眼前有好几个虚影,无论她怎么用力想要握住它,每一次的下手,都是逮了一个空。
也就在这个时候,栗姨的身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床上飞快的到了衍妩的身前,紧接着,衍妩身前的玉珠就这样落入了栗姨的手上,同时,一粒比玉珠更小光辉的地水,悄然划入了一旁的地板上,被林梧拾起。
接下来的争斗,林梧每一次想起来,连呼吸都是扎着疼。
“啊——”
他眼睁睁的看着衍妩落入了栗姨的手里,完全无力反抗,或许也是她自己压根就不想反抗。
她忽然转过头来,冷冷的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怪我,怪我,信错了人。这个世界上,哪里来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哪里来的白头到老,哪里来的,永恒,是我太傻了。太傻了……”
林梧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千言万语都卡在了喉咙处,他完全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片湿意。
他有些怀疑,自己做的,究竟是不是正确的?他为她做出的选择,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而衍妩就在那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意识陷入了昏睡之中。
栗姨张扬的笑意就在眼前,他终于从那种失爱的极致疼痛中挣脱出来,拼尽全力的冲向了栗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