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九久当即瞪大了眼,想要开口骂上几句,奈何整个人都不受自己的控制,只能在心里用尽平生所知道的所有骂人的词汇通通砸到了眼前的老头子上。
无量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差点害他们命丧悬崖、一直想收路九久为徒的糟老头!
无量老人眼中带怯,但面上仍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此刻终于能自在的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子,一本正经的说道:“九久啊,本来我老头子是没想用这么下作的手段的,奈何你就是不听话。”
之前已经用过一次了好吗!路九久满腔怒意在心中狂吼。
“你这个小丫头,怎么就看不到我的好呢?”无量老人皱着眉绕着她走了好几个圈,“本来我是打算放弃了的,可谁让你居然赢了我一次,我这个人平生没什么其他的爱好,棋是唯一的乐趣,我要是不留你在无量山陪我度过这不知还有多长时间的漫长岁月,我都觉得对不起自个儿啊。”
于是路九久又僵直的立着听着无量老人在这里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全然没有了之前博弈相处时那股子仙风道骨、沉默寡言的感觉。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陪她一起忍受无量老人口舌攻击的还多了一个符生。
不过符生与路九久不同,他一直沉浸在解掉身上法力的研究当中,所以当他醒过神来琢磨成了七八分时,才发现路九久不知何时已经被无量老人给搬走了。
他一时顾不得那么多,急情之下硬生生冲破了身上那层阻力,一抹血迹从嘴角流下,他伸出手一把抹掉,忙往大殿而去。
空旷的大殿里静得有些异常。
符生直至在这大殿中来回转了两三次也并没走到其他的地方时,才发现了不对之处。
此刻被掳到无量老人住处的路九久已经被解开了身上的禁锢,她再也控制不住身上的怒气,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趁无量老人毫无防备间猛地扑上去,扯住他的白胡子狠狠往下一拉,就在无量老人的惨叫响起来那一刻,路九久看着手上的一把胡子,得意一笑。
“你这小丫头!”无量老人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叉了腰想要骂些什么,哼哧了半天,还是硬生生的把那口气憋了回去。
“我要走!”路九久目标明确的说道。
“不可能!”无量老人状似有些得瑟的一笑,“在我的监视下你根本离不开无量山顶,至于那个不要命的小子,就看在是你情儿的份上,我给他留了出去的路,他若是老老实实的离开倒还好,若是想要闯……哼,虽然死不了,但受重伤还是没问题的。”
路九久不知道为什么,异常相信符生绝不会离开,但一想到无量老人所说的可能性,她心下一跳,忙伸手捂了捂胸口。
如此说话间不免带上了些嘲讽:“您一个半仙半人的,要找什么样的徒弟找不到,何苦要为难一个弱女子?”
“我就是看上你了。”
如果不是眼前说这话的人是一个高龄得可以当她祖宗的糟老头子,路九久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魅力已经达到了“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的境界。
而这个糟老头子还异常的不按常理出牌、幼稚、固执。
“这样吧,我答应以后每半年来找你玩一次?”路九久试探着跟他提条件。
“拒绝,”他摇摇头,“每半年离开一次,和每半年来一次,你觉得我会选择哪一个?”
“那……每个月来一次?”路九久觉得自己快要在这里被这个什么所谓的无量老人给逼疯了。
“我觉得,你还是老老实实带着比较好哟,小九久。”无量老人眯眼一笑,眼下的褶子此刻在路九久的眼里只能用能夹死一只苍蝇来形容。
路九久翻了个白眼,算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她索性在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打算采取沉默的政策,不再搭理无量老人一个字。
但是无量老人聒噪的功力之前路九久见识到的不过一半一半罢了,就在无量老人连续不间断的说了约莫两个时辰之后,她的脑袋已经像要炸开一样装满了无量老人曾经的人生回忆。
她无奈的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想要说些什么阻止他继续聒噪下去,突然看到一直嬉皮笑脸的无量老人脸色一变,神色竟一瞬变得严肃起来,口中还喃喃有词:“这是……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
迷魂阵吗?符生冷冷勾起唇角,合上双眼,眉间闪过一丝暗灰色的光芒。
就在他还没来得及施咒的那一刻,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急切中带了一丝惧意:“住手!”
“你到底是什么人?”无量老人略有迟疑的声音传过来。
符生压低了声音,口气中带上了些威胁的意味:“我不管你是人是仙,亦或是半人半仙,半人半妖,路九久,是我的。”
他微微眯起双眼,眼里闪过一丝占有欲极强的光芒,说出口的话却莫名让人觉得缠绵与暧昧:“我绝不容许,任何人,带走她。”
若路九久在这里,他是打死都绝无可能说出这样的话的。
所以说完之后,符生心里竟然有一种诡异的羞耻感,开始怀疑刚刚说话的究竟是不是自己?
无量老人那边沉默了半晌。
符生本以为他将要知难而退,谁知道颇有些犹豫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你……究竟是谁?”
“符生。”他冷漠的抛下两个字。
“我当然知道你是这个名字啊!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那个谁的徒弟或者什么的!”无量老人已经有些抓狂了,他犹豫了半晌还是压低了声音,用极快的语速说完那个人的名字。
然后便是无休止的沉默。
无量老人都要以为符生可能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了,就在他准备放弃之时,符生突然用鼻音哼了个“嗯”出来。
就在那个“嗯”出来的瞬间,符生的面前突然闪过一道刺眼的白光。
呆在房间里面的路九久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知道有一个力气颇大的手一把将自己从长椅上抱起来,然后狠狠的抛开。
符生的眼刚刚适应了这道刺眼的白光,就看到一个庞大的身躯正以极快的速度朝自己飞了过来,他忙伸出手去接,奈何路九久的体积实在太大,将符生狠狠一砸,两个人一起摔倒了地上。
然而符生被砸得感觉肋骨要断了,这没什么。
路九久被撞得感觉牙齿快要掉了,这也没什么。
最重要的是,当两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接触的那一刹那,迅速垂眼看向鼻子下面的位置。
他们,居然,接吻,了?!
直到下了山,到了薷叶的家,路九久都一直在回味刚刚在无量山顶那一个猝不及防的吻。
当时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此刻再一想,心里的想法全都是——自己的初吻居然没有给自己最亲爱的师傅?
当然,她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内心深处是有一点小小的羞涩的。
一到薷叶的家,路九久立马就窝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两人这一路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宁子玉倒是颇为好奇,按理说这大半个月过去了,好不容易取得了还魂草,按照路九久的性格该是与众人好一番讲解才对,可她竟然只字不语,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到了吃晚饭的时间都没有出来。
与路九久相比,符生就表现得要冷静得许多,虽然他的脑海里一直在回荡着刚刚与路九久嘴唇对着嘴唇时,对方软软的触感,以及身上独有的少女体香。
还想再尝试一番,这感觉就像是一不小心品了一口百年陈酿,可只给了一口,那余韵便一直在口齿间留着,还想再尝试更多的酒味,嗅闻更多的酒香。
“在想什么?”
薷叶柔媚的嗓音落入符生的耳中,他才惊醒过来。
耳尖有些发烫,符生夹了一筷子的菜放入口中,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不是,我说你们这一个二个怎么都怪怪的啊?”小萌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一边说话,“这半个月你们俩都干了什么?老实交待!”
符生的耳朵刷的一下红了个透,脸色有些尴尬,定了定心神,状似神态自若的说道:“我一个人在无量山守了半个月罢了。”
“好了好了,”宁子玉一双眼含着笑意看了符生一眼,看模样像是心知肚明般,“有些事他们自个儿晓得便好。”
薷叶却不知为何,有些不乐意般,斜睨着眼嘲讽道:“啧啧啧,大道长,是,您什么都懂,什么都晓得。”
那一眼尽是风情万种。
宁子玉迅速调开了眼神,心里有些不自在,声音淡淡道:“我不过是随意一说,薷叶姑娘想怎么以为便怎么以为吧。”
薷叶却好像更生气了般,朱唇微启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突然不知是想到了很么,冷冷一个“哼”用鼻音表达了出来,略一皱眉,索性一搁筷子,朝符生身边一坐,直接撩符生去,再也没与宁子玉多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