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错。”齐博郑重点头:“所以啊,你一定要赶紧想起来,这条腿不能白被砸折了,懂吗?”
江云连连点头,忽听身旁叶承平杀气腾腾道:“还在这里冥思苦想做什么?干脆就派人把他拿来,问个清楚明白就是。”
“你别莽撞,现在我们只是怀疑,又没有证据,再说江云遇险的事直接关系到三件宝物的下落,我们最终的目的是要顺藤摸瓜,追回三件宝物,所以每一步都必须要推测的基本无误,才能将贼人一举擒获。像你这样鲁莽,除了打草惊蛇之外,屁用没有。”
堂堂皇子竟然爆了粗口,可见他此时对这表哥是有多么看不顺眼了。
“原来破一个案子竟还要这么麻烦。”
叶承平坐了回去,齐博瞪他一眼,冷哼道:“不然你以为呢?办案的官儿跑去嫌疑人那里一站,来一句‘从实招来’,人家就招了?幼稚!”
堂堂世子,好歹也是二十五六岁的人,竟然被表弟说幼稚,哪怕这个表弟是皇子,这可也让人有些下不来台,尤其还是在江云身旁,于是叶世子气不过的下场就是拂袖离去。
齐博松了口气,对苏兰心道:“可是将这家伙给弄走了,不然他要老是这么贼心不死的,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向舅舅交代。”
苏兰心哭笑不得道:“难道你以为世子这一次拂袖离开,就能死心了?”
“呃……”齐博呆了一下,接着摇头道:“算了,不管了,他那情爱的小苗儿,我能掐死一次是一次。”
苏兰心:……
江云:……
“行了,说回正事儿。承平刚才是负气跑了,等他回过味儿来,想起这是关系到三件宝物去向的大事,保准还得折回来。”
齐博拍拍手,一副速战速决的模样,看的江云更加无语,暗道王爷,世子爷才是真正的苦主吧?您怎么倒比苦主更积极,还不让人家苦主参与,要不要这么反客为主?
当然,这些话也只敢在心里腹诽,江云可不敢说出来找不自在,因苦笑道:“王爷,这个……我一时之间实在想不起我和那杜大夫到底有什么渊源,脑子里没有记忆,这……逼我也没办法啊。”
“会不会是他的模样让你有些似曾相识……不对,我的意思是说,他的肤色,就算是匆匆擦肩而过,你应该也有些印象,他的肤色光滑油亮,阳光一照,甚至还能隐隐透出一点青蓝,对不对?我看过这样肤色的人,船夫和采珠女……”
苏兰心准备将自己发现的疑点挨个捋一遍,看看能不能帮助江云想起,不料她第一个疑点还不等说完,就见江云整个人都愣住了,眼睛瞪地大大的,呼吸也急促起来,于是苏兰心也不敢再说话,生怕打扰了他的思路。
“水贼……是水贼。”
江云猛地大叫一声,齐博精神一振,立刻上前问道:“是水贼吗?那个杜大夫,他其实是水贼?所以你从前看见过他?”
“没有。”江云摇头,但转眼就又沉声道:“刚才苏姑娘说起这人的模样,我忽然间就想起来了,当日我看着他那点奇怪的熟悉感,原来竟是因为这个。王爷和姑娘应该记得,我当日曾经被水贼掳去,在他们那里足足呆了一年多,没错,大部分的水贼就是这个模样,皮肤油亮,隐透青蓝,因为他们一年中倒有大半是在水里,凿船打劫无恶不作。他们很少上岸,除了三年前那一次,金陵城再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三年前那一次?”苏兰心问出口才想起这事儿自己也听说过,果然,就见江云点头道:“是啊,三年前曾有一伙水贼上岸劫掠,好像还劫走了几个女子,后来遭到官府围剿,几个女子被救了回来,水贼们也是在那一次元气大伤。”
“水贼,水贼……难道这个杜大夫有可能是水贼?”
齐博手指轻点桌面,只见苏兰心点头道:“如果是水贼,那倒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肤色了。只是……水贼的话,为什么会怕江云?”
齐博白了她一眼,摇头笑道:“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水贼那是能见光的身份吗?就算现在他们不操持这份没前途的职业了,可一旦被人发现送官,照样是要蹲大狱的。”
苏兰心道:“虽是如此说,可你听听江云的话,分明刚看到那杜大夫的时候,他一点儿也没认出来,这就说明他从前和杜大夫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杜大夫怎么就至于心虚到这个地步?甚至要杀人灭口,他就不怕这更暴露了他的身份?”
“为了以防万一吧。事实上,江云虽然命大没死,可若没有他去给月姨娘诊病,让你瞧出那么多破绽,过来提醒这家伙,他大概到死都想不到被灭口的原因是在那杜大夫身上。”
苏兰心道:“我却觉着不然,他这未免太过小心了,照你所说,就算认出身份,也不过是去蹲大狱,而且江云还未必会去告官,甚至很大可能是认不出他的,到这个地步上,他还要杀人灭口,除非是有比他身份暴露更加重大的事情,一旦败露甚至可能招致杀身之祸,所以才会让他如同惊弓之鸟一般,只因为匆匆一面,竟然就想到要杀人灭口。”
齐博道:“苏姑娘是指御赐三宝?”
“没错。”苏兰心斩钉截铁道:“他可能是水贼,又是常妈妈的二女婿,偏偏那天晚上又是常妈妈守夜,这几个情况合在一起,就足够惹人怀疑了。而且这样一来,许多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也就都有了答案。例如那天酒楼上,我们曾经商议过,说国公府仇人不可能这么多,那么这个盗宝的人很可能就是为了求财,可若是女人的话,很难下得了这个狠心。但如果常妈妈这位女婿是个水贼,那他可不会管国公府的死活。”
江云在一旁插口道:“对对对,水贼最是心狠手辣,我从前在贼窝里……罢了,那些前尘往事,真是想一想就觉着揪心,还是不要提了。”
苏兰心知道他必定是看见了许多惨事,她心地善良,也最听不得这个,江云不说,倒正合了她的心意,因点点头道:“水贼不但心狠手辣,而且他们抢劫商船,所获的东西全是贼赃,要将这些贼赃变成钱财,肯定也有他们自己的渠道,这就也解决了我们当日说的销赃问题。御赐三宝贵重无比,正经商家自然不敢收购,可那些暗地里的渠道却未必不敢,不说别的,只要有办法卖到西域或者北匈,那些番邦蛮人鞑子可不在乎这是不是大夏皇帝赏赐的贡品。”
齐博沉吟点头:“有道理,这么说来,那天跟着江云去锁匠那里的女子,应该就是常妈妈的二女儿了?可那天江云是男装不是吗?她为什么要偷偷跟踪江云?说起来,常妈妈的女儿,是不是也应该在这府里做事?”
苏兰心摇头道:“世子不是说过吗?说她们被水贼劫掠过,回来后生怕在府里受不得那些闲言碎语,就求主子恩典,将她们放出府去,结果蹉跎日久也没嫁人,所以招了两个上门女婿,其中那二女婿就是这个杜大夫。”
江云道:“正是如此,说起来我能够得到上岸采买的机会最终脱身,便是因为那段日子官府对水贼追剿甚紧,他们藏头露尾不敢现身,加上我一向勤快懦弱,没办法,这才放我上岸来的。如今想想,当年水贼劫掠了人后不久就遭到官府围剿,莫非二姑娘便是在那时失身于水贼,所以后来水贼上岸,以其清白来要挟,她无可奈何,才委身于贼?”
这个时代虽然风气开放,但对女子的严苛却也丝毫未减少半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乃是许多人的行事标准,所以江云说的情况并非不可能发生。”
“好,这样一来,事情越发明朗了。”眼看案子破获就在眼前,齐博也不禁十分振奋:“来,咱们把事情好好儿捋一捋……”
不等说完,忽见芳草走进来笑道:“王爷,苏姑娘,都晌午了,有什么事情,等吃完饭再说吧。”
齐博挥手道:“去去去,别打断我们思路,这样重大的事情,平时也就罢了,这会儿眼看有了些光亮,自然要赶紧得个结果,去让人把饭菜热着,我们等一下再吃。”
芳草目光看向苏兰心,呐呐道:“王爷也是的,就算您着急,也不能让苏姑娘饿肚子啊。”
“啊!”齐博被芳草一提醒,这才想起情急之下,这安排对苏兰心十分无礼,连忙回过头去,就见苏兰心笑道:“我是饿死鬼么?差这一顿饭就不成了?正事要紧,王爷说的没错。”
齐博松了口气,呵呵笑道:“幸亏姑娘明事理,不然我又做错事情了。”
芳草无奈,只得转身出去,这里苏兰心便提醒齐博道:“到现在,我们也没有任何证据,只能靠着一些反常细节和蛛丝马迹来推测,这却做不得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