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程远山被提拔为皇宫侍卫长已有一月,皇上见他实为可塑之才,正式任命其为侍卫长。也是因为如此,宋思佳软磨硬泡向皇后讨了随意出入皇宫的令牌,越发往皇宫跑得勤了,令皇后啧啧称奇。
这一日,城西的坊市像往日一样热闹,街边偶有几个乞儿向来往衣着华美的妇人讨要铜板。
若是讨着了,就溜进路旁的一个小巷子里,巷子深处有个约十三四岁的少年,发如枯草,面颊消瘦,两腿张开,随意坐在墙角,唯那眼睛亮如星辰,不时地转来转去,想是算计什么。
讨到铜板的乞儿开心的凑上去,把碗递给那少年,惊喜道:“老大!看!铜板。”
那少年抓起铜板颠了颠,从破烂不堪的衣兜里拿出一麻绳,上面已串了十来个铜板。把铜板摊在手上数了数,道:“现已有二十文钱,今日用十文钱买三斗糠,十文钱攒着给爷爷买药。你们几个,昨日没跟我去的跟我去,去了的留在这里等着。”
说完把钱揣回衣服里,向那几个乞儿摆摆手。
那几个乞儿走了大半,留下一小部分,坐在那前面旁边。
一个瘦瘦小小,约莫八岁左右的小男孩儿问到:“秉哥,咱能不去学堂偷听么?去学堂听墙角,不如在大街上多讨几个铜板。”
闻言,李秉年用手拍了拍那男孩儿的头,歪着嘴笑骂道:“你个不长进的,忘了街头那算命的说啦,这求学啊,不求飞黄腾达,状元及第。咱就求一辈子不当这乞丐,嘴皮子溜点,能多说几句好话,多背几个菜单,当个店儿小二也比这强是不,何况乞讨能讨几个钱,咱连爷爷的药钱都凑不齐,还能指望娶媳妇儿不成。”
那男孩儿抓了抓脑袋,嘟囔着:“哪儿家姑娘得瞎了眼,才能嫁给我们。”
李秉年闻言,一脚踢了过去,吼道:“没出息的家伙,我给你说,小爷我就算听墙角出生也能加官晋爵,知道不!这叫志气!志气!”
“啪!啪!啪!”一连三声鼓掌从巷子口传过来李秉年和那群乞儿看向巷口,一个身穿青色袄裙的女子向他们走来。
只见那女子衣裳未见丝毫花纹,从光泽和材质来看竟是上好的蚕丝制成,脸上罩一青色面纱,隐约可以看出其姣好的面容。
李秉年反应最快,连忙凑上去,行了个礼,问到:“小姐好生漂亮。恕我眼拙,却是不认得小姐。”
宋思佳盯着眼前这个乞儿,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乞儿李秉年便是程远山立军功时最得力的助手,此人幼时便没了家人,被一个老乞丐收留扶养长大,同住的还有一算命的,甚是能说会道,长期在私塾外偷听课,倒是天上知一半,地上全知道。还是个忠孝的主,当时程远山慷慨解囊,帮助他救了老乞丐的命,后追随程远山从戎,征伐四方,逼宫之计亦有他的功劳。
虽说是仇人的朋友,不过那是前世不是么,何况原主恨的人永远只有程远山一个。而现在,宋思佳打算先下手为强,如此高人也能让他人要了去。
宋思佳开口说到:“我无意间从巷口听了你的话,便觉得你日后必不凡,刚好我有一事想找人帮忙,你若办好了,我便助你一臂之力,如若办不好自是有酬劳,也不会让你白干,你可愿意?”
这女子声音清冷,煞是好听,不过事有好坏,李秉年眼轱辘一转,说到:“不知小姐所托何事?小的偷鸡摸狗之事不做,杀人放火之事不做,毁人姻缘之事不做。这事做了,是要下地狱的。”
“无妨,不是甚么犯法的事,你且过来,我说与你听。”宋思佳招了招手,把李秉年招了过来,凑近了低声到。
“这不好吧。”李秉年一脸纠结地看着宋思佳。”传皇家的流言,那是要进大牢的。”
“你且放心,这事你传出去,我护你周全,记得,明日傍晚之前,要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事。事情若办妥了,第二日拿着这玉佩去护城河的东边,那里会有个二十多岁的女子,穿浅绿色长裙,鹅黄色短袄,你把玉佩拿给她,她便带你到安全的地方。”
李秉年双手接过玉佩仔细瞅了瞅,徒而眼睛睁大,便知这是大机遇,连忙将玉佩放衣服里,道:“这活我接了,保准小姐你您满意,只是,我这群小伙伴与我一同长大,这一臂之力我不要了,求小姐给我哥几个儿一条活路。”说完,向宋思佳进行了一个深鞠躬。
这李秉年如此心性,到是难得。
“你且把事情办好,到时候带着他们来找我便是。”说完甩了甩衣袖,转身便走。
“得嘞!您且放心!”李秉年又恢复以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随即转过身子,冲着那几个乞儿说道:“你们几个,跑快点,把刚刚出去那几个弟兄喊回来,咱们有大生意了!呸!以后还吃什么糠啊!走,今晚买一斗大米去,今儿晚咱们吃米饭。”
听闻有今晚有米饭可吃,大家撒腿子便跑了开去。
李秉年在衣服里摸了摸玉佩,老算命的告诉过他,帝王绿的玉兰鸾鸟,此世上只有一人有这玉佩,那便是当今皇上嫡长女穆华公主宋思佳。
不知从何时开始,坊间便开始传穆华公主爱上了自家侍卫,甚至为其在皇宫谋得一侍卫长的职位。
宋思佳被这侍卫迷得七荤八素,在公主府时,便私下里卿卿我我,全然不顾周围仆人侍卫,更是为得这侍卫公然反抗当今圣上。
亦有人说,此二人早在桃花林里情定三生,已行那欢好之事。
有人说,自己认得穆华公主的模样,成在首饰铺子里见过她与那侍卫。
一日之内流言四起,怕是要承包这皇城这一年内嗑瓜子的闲谈。
李秉年带着玉佩找到了那小姐所说的绿裙黄袄的女子,跟着她从后门进到了公主府。
走到院子,便见一青衣女子斜靠在栏杆上,嗑瓜子,赏花。与传言中温柔娴淑,可爱动人的穆华似有不一样。
秋云上前行了个礼,说到:“公主,人带来了。”
宋思佳向她摆了摆手,将秋云遣退了下去。把手里的瓜子递给李秉年,“来,吃。”
李秉年愣了愣,一动不动,还没从传闻和现实中转换过来。
宋思佳瞅了瞅他,把瓜子塞在他手里,说道:“来吃,和我一样靠着栏杆,陪我唠嗑唠嗑。”
“是。”李秉年鞠了躬,拿着瓜子斜靠在栏杆上,开始剥瓜子。这公主都不介意,我还介意个蛋,让吃就吃呗。
而后二人有一搭没一哒地聊着。
“我听闻那几个小乞丐喊你秉哥,你全名叫啥。”
“回公主,小的全名叫李秉年,是城西老算命的取得,他说我是麒麟之资,要取个不那么俗气的名字。”
“秉哥,你说这男子是学文好还是学武好啊。”
“自然是文武双全最好啊,武能安邦,文能治国。能文能武,又能安邦又能治国,皇上肯定喜欢,不是说秦宰相之前就是军队里的前锋么,霍将军之前中过探花么。”
“秉哥,本宫出钱供你去私塾,请书生叫你兄弟断文识字,叫郎中为你爷爷治病。你只消帮我做一件事就好。你看可好?”
“啊?“李秉年一听,吓得手中的瓜子掉在地上,这天上真能掉馅饼不成?后一想不对,连忙把自己紧紧搂住,说到:“小爷卖艺不卖身的。”
宋思佳拿着瓜子用余光扫了扫这货,“啧啧,就你这小身板,就你这小模样,送清风苑当小相公人家妈妈都不一定能要你,要你身,有何用?”
“那,那你想干嘛?“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宋思佳好笑地看着她,手指在栏杆上轻点:“事情你暂时还不用知道,亦不是违背你原则得事情,你若觉得行,书房里有我拟好地契约,以及纸镇下的二百两银票,给你半日,你且想想,想通了便去找秋云,她会给你交代接下来的事情。”
看着李秉年一脸纠结的模样,宋思佳又继续道:“午膳已经备好了,秋云会送到前面的亭子里,你想想你的那群兄弟,还有抚养你长大的爷爷,以及给你名字的老算命。你若答应,他们日后便能衣食无忧,前途不可限量。你若不答应,我也会付你银两,这是你替我办事的报酬。李秉年,你虽然年少,落魄到要行街乞讨,可不是每个弃儿都能到私塾墙角下听课。机会在你面前,成龙成虫就看你自己的了。”
说完,抓起一把瓜子,仍在嘴里,向里屋走去,“待会宫里要来人,本宫无法招待你,有事找秋云。”
宋思佳渐行渐远,说出得每一个字都砸在李秉年的心上。直到李秉年吃完午饭才意识到,这公主居然叫他秉哥!
李秉年下午被秋云带到书房,望去每个书架塞得满满堂堂。
“你知道得,她是公主有很多法子让你替他办事,她却让你自行选择,这么好的机遇,错过实在可惜。“秋云在一旁说到,却未听见有人回应,转过身便看见双眼发愣的傻小子。
“这是公主的书房,平日里不许任何人靠近,只有我时常进出,她吩咐过了,你若是答应她了,可以随时来公主府借阅,拿着昨日她给你的玉佩。”
李秉年闻言,暗想,怕个毛,反正贱命一条,这公主看着也是明智之人,没不准日后就辉煌腾达了。于是咬牙就签了。
当日他离开公主府时,宫里传人已把宋思佳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