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吃就算了。”叶倾把盘子放在桌上，自己拿了一个一口吃掉。
“这不用心也就算了，被发现了还要生气。脾气大的是你吧？”谢恒忍俊不禁，拿了一个糕点，问道：“真那么好吃？”
“当然。”
叶倾见他咬了一口，终于拿正眼瞅他了，谢恒对上她的目光也是似笑非笑。
“哎等等，我想起来了。”叶倾微微闭上眼睛，下一刻，一个大坛子凭空出现里。那坛子很沉，她也是忘记了，竟然直接抱在了怀里，压得她哎呦一声。
谢恒嗤笑了一声，在叶倾抱不住之前伸手把坛子搬了过去，他闻了闻：“酒？这酒似乎不是凡品。”
“我这个乾坤镯是师父给我的，这些酒是以前就放在里面的。”叶倾眨了眨眼睛，说道：“我猜这些都是天界的酒，有没有兴趣？”
刚揭开盖子，浓郁醇香的酒香就扑鼻而来，像是潮水一样，瞬间没顶，霎时就醉了。幽幽的味道让人回味无穷，溢出的灵气涤荡心灵，纯净不已。
谢恒摇了摇头：“这酒蕴含灵气，我不能喝。”
“我忘记了。”
叶倾这才想起来，谢恒是个半魔。
叶倾重新把酒送回了乾坤镯，这时佩佩准备好了饭菜，端着托盘进来，也送来了酒。叶倾扬了扬下巴，“那我们喝自己的酒吧。”
烛下对酌，酒至半酣。
叶倾的脸上已染上了红霞，原本狭长清冷的双眼有了些魅惑之感，她勾起唇角，将小小酒杯握在手中，偏头问道：“你知道伏魔令在我手里吗？这么久了，为何从来不问？”
“我在等你先说。”谢恒的声音柔和，“那么，你要把它交给我吗？”
叶倾摇了摇头。
“伏魔令是震慑魔族的神器，所持之人的灵力越深厚，所能发挥的威力越大。只是可惜，它像是个无底洞，者每一次都会吞噬使用者的修为。尽管玄天宫将它视作重宝，也不会轻易动用。”
叶倾撑着下巴：“看出来了，第一次千行用时，我就觉得伏魔令的条件太苛刻了。但真的很有用，它救了我很多次，我本以为它只能对付半魔，上次却帮我冰冻了很多修仙者。”
叶倾想起那日，她独自缩在试剑石的脚下，等待最后一刻的来临。伏魔令从天而降，挡在了她的面前，紧接着包围圈的修仙者们，就像是递进染了白霜一样，被冰冻起来。就算是两个长老，行动也受阻。
“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伏魔令对我有恩，我不希望你为了沧溟城毁了它。”
谢恒轻声道：“那你为何又要提起呢？”
“因为……”
“你醉了？”谢恒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没有，只是有些头晕。”
谢恒笑了笑，肩侧一重，是她靠过来的脑袋，刚靠上来就往下滑了一些，他无奈地伸手将她的脑袋扶起来。
“因为，不想骗你。”叶倾的声音近乎喃喃，有些含糊，“我不清楚你知道多少，但……你想知道的，我就告诉你。”
谢恒的心里塌陷了下去，就连心跳都有一些快，他对这种反应有些不自然。沉默一会儿，问道：“伏魔令真的认主了吗？”
“不知道，但伏魔令听我的话。”叶倾抱着他的胳膊，琥珀色的双眼因为醉意染上水色，看起来亮闪闪的，“你知道吗？它有自己的意识，从第一次见面时，就喜欢我。我也能感受它的喜怒哀乐。”
“真是神奇。”谢恒浅饮一杯酒，又倒了一杯，“这么说，那时不是你不想把翡翠扳指给我，而是它自己不想离开？”
叶倾点点头。
“你怕我毁掉伏魔令？”谢恒说：“我不会。”
叶倾眼睛一亮：“真的？”她献宝一样把伏魔令拿了出来，摊在手里给他看。伏魔令感受到了半魔的气息，有些不安，叶倾在意识里不断安抚它。
谢恒把伏魔令接了过去，握在手中把玩。他半垂着眼帘，眼尾微微往上蔓延，烛光点点燃了了一片暖黄，让人心悸不已。她从他肩膀仰头望着他，心中漏掉了一拍，一片柔软。
坏了。
“发什么呆？”他唤了她两声都没有反应，不由挑起了眉毛，握起她的手将伏魔令塞了过去，“拿着吧。除非你脑子被驴踢了，给了修仙者，留在你手里也很好。但这件事，暂时不要透露出去。”
修仙者也不会大肆宣扬的，这是他们的耻辱，他们更担心半魔毁了伏魔令。所以，越少的人知道越好。
“嗯，防身。”叶倾眯起眼睛，“也算是有点傍身之物了，就算你成了个负心汉，我也不担心自己的安危了。”
谢恒的双眼危险地眯了起来：“哦？负心汉？”
叶倾一个激灵，直起了身体，被谢恒一把扣住了的手臂，又重新拽了回来。她干笑着对上他的目光，他垂眸看着她，没有丝毫掩饰的眼神，像是盯着自己猎物的猛兽。叶倾被吓了一跳，直觉自己危险了，下意识想要跑，又被大力禁锢而无可奈何。
他扳起她的下颚，粗粝的大拇指摩挲过她的唇角，压在了柔软的唇瓣上。
叶倾抬起手捂住他的眼睛，引起他一声笑了一声。
他的声音此时听起来有些朦胧，暧昧低沉，将她的手拿开，“怎么了？”
“我没说错。”叶倾不高兴道：“你总是对我爱理不理，忽冷忽热。”
他垂下头轻轻吻了吻她，她不说话了，只是睁着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他。他用手覆盖住她的双眼，再次吻了下去。先是浅浅触碰，然后越吻越深。
佩佩来手势餐具，刚走到门口就睁大了眼睛，面红心跳得不行，轻轻把门关上就离去了。
许久，谢恒微微抬起头来，她微微阖上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花瓣一般的唇水润而殷红，他轻轻碰了一下，把她抱到床榻上去，盖上了被子。刚要起身离开，又被她抱住了手臂，他顺势坐在床边，想了想，脱掉靴子，半躺了上去。
他的手环过她的腰间，按在了后腰的某个位置，那里是一把锁状的法器：锁魂扣。“差点忘了。”他慢慢叹息了一声，手指划过她的脸庞，“你究竟是什么身世？跟我一样吗？”
沧溟城没有月亮，红灯笼垂在檐下，映照泛红的光晕。
他望着窗外漆黑的苍穹，眸中渐渐清冷了下来。
“光明何时能来？”
月有阴晴圆缺，事实也总是风谲云诡，有人志得意满，有的人就惆怅难诉。一座幽静的宫殿中，灯火通明，里面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声响。
绿腰将桌上的所有物件扫落，噼里啪啦摔碎在地上，她红着眼睛，指着门口：“柏陵，不要来烦我。”
“绿腰姐姐，我是来劝你宽慰的。”柏陵好脾气地说道：“事情不如意时，就要想得开一些，不是吗？”
“怎么想开？”绿腰冷冷盯着柏陵，妩媚俏丽的脸上因为不甘和怨恨扭曲了起来，不复往日艳丽，“我追逐了他几百年，就落了这么个结果，你让我怎么甘心？明明，明明我都……”
柏陵怔了一下，笑道：“瞧呢，气糊涂了吧？沧溟城建立也才一百年而已。哪里有那么久呢？”
本来很平常的一句话，却仿佛戳中了绿腰的某个痛点一样，她眼中满是阴翳，大笑了一声，指着柏陵说道：“你懂什么？不要烦我了！出去。”
柏陵也是没什么办法，只能叹息道：“好好好，那我走了。”
绿腰跌坐在椅子上，颓丧地垂下脑袋，她盯着一旁的镜子，镜中倒映出她形容狼狈的模样来，垂落的发丝和苍白的脸，她扑过去扶着镜子，盯着里面的自己看了一会儿，挥手就将镜子砸到了地上。
柏陵刚走到门口，闻声顿住了脚步，沉默半响，忍不住说道：“绿腰，你为何不看看别的人呢？”
“看谁？你吗？”
柏陵刚要说什么，就听一声歇斯底里的笑声划破了寂静，她嘲讽的声音像是冷冰兜头盖脸破了他一身，从头到脚，从身到心，透心凉。
“跟他比，你配吗？就连谢恒也……”绿腰说到这里，像是触碰到了什么禁忌似的，猝然捂住了嘴巴。
柏陵根本没听清楚绿腰在说什么，拂袖而去。
……
叶倾睁开眼时，下意识往窗外看了一眼，一片漆黑。收回目光，不经意瞥见了旁边睡着的男子，他的面容冷峻，薄唇因为放松而呈现出一种别于平日的柔软。
她这才发现，她躺在他的怀里，枕着他的手臂，无比亲密的姿势。她有些不自在，又有些面红心跳的，偷偷看了他一会儿，伸出手搂住他的腰，脑袋靠在他的胸口上。
强而有力的心跳传了过来，她听得有些着迷。过了会儿，她小心翼翼地将手穿过他的身后，按在后腰上。
“你在做什么？”
谢恒不知道何时醒来，抓住了她的手。
叶倾有些尴尬，重新环住他，摇摇头。想了想，老实承认道：“我想知道，你是否也有锁魂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