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雨轩内的动静,引来了不少武者围观。可碍于蓝家的威名,他们没敢靠得太近,以至于门前一小片地方形成了真空地带,而周遭则人群涌动。
“怎么又是这伙人。”看到慕容凌风冷傲的身影,有武者愤愤的抱怨。
“嘘!忘记前些天那人的下场了?”他身边的同伴急忙拉了他一下,“当心被他们听到。”
“听到就听到,嘴长在我身上,还不许我说了?”那人梗着脖子,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忽然,一束冷冽刺骨的视线破空袭来。
武者心下一惊,下意识缩缩头,哪还有刚才的威风?
见状,慕容凌风满意地收回目光,继续瞧着他家小刺猬发威。
“蓝家购置的桌椅质量未免太差了。”苏陌岚盈盈一笑,“竟会突然碎掉,没伤到蓝三小姐吧?”
蓝心被她那装模作样的表情恶心得不行,怒火在眼中燃烧,拳头握得咯咯响。
苏陌岚只当没看见,偏头朝掌柜叮嘱:“为防万一,还是请位大夫来给贵府小姐看看吧。”
“不用你假好心。”蓝心厉声呵斥。
话一出口,苏陌岚脸上不禁露出无辜的神色:“小女子是真心实意的为您担心啊。”
“真心实意?”蓝心阴恻恻地咬着这四个字,“哼,本小姐受不起。”
“怎么会呢?”苏陌岚佯装吃惊,可眼里却有笑意晕染开来,“您是蓝家千金,我不过区区一介低级大陆的武者,关心您是我的本分。呀!”
她故作惊讶的指着蓝心渗血的拳头:“您流血了。”
“苏陌岚——”一声怒喝冲出嗓子,蓝心的理智已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挑衅下,濒临崩溃。
“叫那么大声干嘛?”杜清揉揉险些被震聋的耳朵,不满地抱怨,“我们又不是不晓得苏姐姐的名讳。”
“你们!”蓝心气息大乱,脚下狂风骤起,衣摆、发丝在这风中上下乱舞。
那冲天的杀意席卷过每一寸空气,苏陌岚渐渐沉下脸,近神三阶的威压轰然放出。顷刻间驱散了这股危险的力量。
“玩笑到此为止吧。”她冷声道,双目寒如冰刃,直直刺在蓝心身上。
“……”谁在同她玩闹!蓝心胸口一堵,差点气得吐血。
“蓝三小姐可悠着点,武者修行最忌心乱,否则,怕是会自毁根基,生出心魔。”苏陌岚冷冰冰提醒一句。
可这话,落在蓝心耳中无异于火上浇油。
她会这么生气,究竟是哪个混蛋害的?
蓝心龇目欲裂,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苏陌岚此刻早就被她碎尸万段了。
“三小姐。”一名蓝家护卫低声唤道,朝她摇摇头,“不要中了她的奸计。我们今日来,不是与她做口舌之争的。”
蓝心呼吸一重,怒火肆虐的眼眸终于出现了一丝清明:“你说得不错。”
她深呼吸几下,开口说:“历练之地明日就要开启,前去的学生已在学院做着准备。你是本次历练中唯一破格参加的,应提早一日去往学院,以免误了出发的时辰。”
苏陌岚适才了然,还真被慕容凌风猜中了。
“家主特地命我前来送你过去,你别再耽搁了,赶紧随我走,再等下去,天都要黑了。”蓝心不耐烦地催促道。
一听这话,杜清立时急了:“苏姐姐,你今晚就要去学院了?那我怎么办呀?我求了师傅好久,师傅也没答应替我想办法,让我跟着一起去。”
那历练之地有多凶险,她没亲眼见识过,但往年间的传言,她却是听过的。更别说,这次还有一个明摆着居心叵测的蓝家。
杜清越想越觉得苏陌岚处境堪忧,一张明媚的小脸纠结地拧成了一团。
苏陌岚颇有些哭笑不得:“好了,别为我担心,你也有多日没回宗门,乖乖回去等我回来。”
“可是!”杜清一跺脚,“我也想陪你去啊。”
“历练之地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儿吗?”蓝心一听,忍不住讽刺道,“非学院学生,非天赋出众的武者,不得入内。”
“是啊,我是没资格进学院学习,天赋也不是特别出众,”杜清本就烦躁得很,见她还在旁边冷嘲热讽,一时没忍住反击一句,“可某些人就算进了学院,不也从没参加过历练吗?”
没能参与历练是蓝心心里的一道疤,如今被一个小小宗门弟子撕开,当即怒火攻心,她刚要呵斥杜清,下一秒,一股恐怖的力量便将她整个人笼罩住。
别说是开口骂人了,她此时此刻甚至连动动手指也做不到。
杜清被她那惊恐的模样逗得不行,咧开嘴咯咯直笑。
“笑够了?”苏陌岚嗔怒地瞪她一眼,“往后莫要再说这种话,这世道可容不得人说真话。”
“噗——”一口鲜血蓦地从蓝心嘴里喷出。
被威压压制,又连番被扰乱心境,导致她体内灵力絮乱,已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咦?”苏陌岚一脸茫然,“蓝三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没能将你的提醒放在心里,如今心神已乱,受到了灵力反噬。”阳烈平静的说道。
苏陌岚配合的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原来是这样,哎,也怪我提醒得太晚。”
“与你何干?分明是她自己只知修身,未曾修心,方才会有此一劫。”阳烈不赞同的摇头。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唱起了双簧。
这些话听在蓝心的耳中,就像是一桶桶烈酒浇在她的心头火上,心境再度失衡,唇角又渗出了一串血渍。
“小姐!”蓝家护卫慌忙上前替她调理内息。
“滚开。”蓝心恶狠狠推开众人,一双阴鸷的眼死死瞪着苏陌岚,好像要在她身上瞪出两个血洞。
“看蓝三小姐这精气神,想来伤得不重。”苏陌岚气定神闲的开口,“既然是这样,那我们便出发吧。”
说完,她看也没看神色狰狞的蓝心,转头对阳烈说:“我入学院的这段期间,麻烦你护送皇上回国。紫月国的事宜,恐怕也要请你多多担待一下了。”
她和慕容凌风这一走,难保蓝家不会趁机作乱,留在中央帝国对他们绝不是一件好事。
阳烈眉心紧拧着,他何尝不想像杜清一样,坦诚地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他何尝又不想陪在她的身边?
但他做不到。
“我会的。”千言万语最终都化作了这淡淡的一句话。
苏陌岚又同雷风交代几句,直到蓝家人的耐心快要耗尽,她才转身走向门口。
杜清和阳烈等人跟在她后边,送她出门。
或许苏陌岚察觉不到阳烈的隐忍,以及他眼里压抑的感情。但却瞒不过慕容凌风。
他什么也没说,仅是朝阳烈微微颔首。
“照顾好她。”阳烈黯然捏紧拳头,极其艰难地说道。
“无需你提醒,本王亦会如此。”慕容凌风漠然回应,而后,转头叮嘱了慕容新一番,又在他身上留下一抹神识,方才放心地随蓝家离去。
拥堵的街头瞬间让出一条道来,满街的武者纷纷站在两侧,如恭迎圣驾一般,目送蓝家人走过。
那发自内心的敬畏,不论看多少次,苏陌岚都觉得膈应。
一行人缓缓远离人群,在来到中央学院入口处时,除却接待的人,再难见到有旁人的身影。
“你就是苏陌岚?”负责接引的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他的背脊虽然佝偻着,但面上的肤色却极其光滑,配着满脸的褶子,怎么看怎么诡异。尤其是那双精芒四射的小眼睛,仅仅是一个对望,苏陌岚便生出了一丝危机感,就像被一条毒蛇盯上。
“老夫听院长说起过,你的实力已到近神。”老人从上到下把苏陌岚打量了一遍,“不过照规矩,所有入历练之地的人,都要先进行修为测试,毕竟这世上不是没有丹药能在短时日内提升武者的境界。”
说着,他宛如枯槁的手往怀中一塞,拿出了一个玉盘般晶莹翠绿的物件。
“此乃测试盘,把你的神识灌注其中,若你真是近神的武者,便可触发它。”
“测试盘?”苏陌岚前世也曾听闻过这东西,但据她所知,入历练之地并无这样的规定。
“别磨磨蹭蹭的,秦大师的时间极其宝贵,没那么多闲工夫在此陪你。”蓝心气冲冲催促道,但看向老人的目光,却明显透着恭敬。
秦大师……
苏陌岚的目光在老者身上那件炼器师专属的衣袍上一扫,对他的身份大概有了几分猜测。
中央学院内唯一一位顶级炼器大师,与秦老同出一门,只是上辈子她在帝国待的时间不长,且那时这人正在闭关,故而无缘一见。
只是测试,竟然出动了这样的大人物?
苏陌岚玩味儿地笑了,不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这事儿怎么看似乎都另有玄机。
“算你聪明,”赤炎邪肆不羁的声线冷不防在苏陌岚脑中响起。
她敛去眸中的精芒,以神识传音:“你也觉得不妥?”
“这玩意给老子的感觉很不好。”赤炎的语气难得的有了一丝忌惮。
具体如何不好,它没有细说。可能让四方神兽感到忌惮,足以证明此物非凡。
“愣着做什么?”老人双眼一眯,神色已有些许不悦,“放出你的神识。”
“呵,”慕容凌风身影一闪,下一秒,老人无声释放的魂力便撞上了他身前以灵力凝结出的护体罩。
力量反弹回去,老人佝偻的身姿不自觉左右晃了晃,脸上笑容尽失,怒声问:“小子,你什么意思?”
“这话应是本王问你才对。”慕容凌风语调一沉,周身气势瞬间降到冰点,宛如一柄寒雪炼制的冰刀,寒气慑人,“中央帝国的人都这么喜欢以大欺小,暗箭伤人?”
如果不是他察觉到不对,方才小刺猬又在走神,恐怕已被这人得手了!
想及此,慕容凌风面庞愈发冷冽,威压奔腾而出,带着排山倒海般雄浑的气势,直扑老人而去。
“近神六阶……”老人全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惊呼道。
连苏陌岚听到这话,也微微一愣。
她早知慕容凌风的修为在她之上,可比她足足高出三阶这种事,仍旧让她吃惊不已。
“阁下既探查出了本王的实力,那这测试也可以免去了。”慕容凌风淡淡地说道,“至于本王的娘子,她的修为如何,贵校院长及蓝家家主最清楚不过,你若有异议,只管向他二人求教。”
老人脸上一片铁青,本想反驳,哪知,慕容凌风又继续说:“这次若非蓝家家主一力邀请,本王和娘子怎会同意参加历练?本王此生最讨厌麻烦,如果要做什么测试,那这历练不去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