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南城灵气充沛,远胜内陆城市,隐居于此的散修自然很多,修炼邪法的外道子当然也不少。
林立要找的只是皇甫家主,或者其背后倚仗的巫妖术强者,但昨天兴南区发生的盗婴案,是否与之有关,他完全无法肯定。
就算是,昨晚已经偷走四个孩子,今晚会不会继续下毒手,也还是个未知数。
在这些不确定的因素之下,还要不要迎着困难,去借人家死都不肯借的孩子,便是摆在林立面前最大的难题。
他没有抽烟的习惯,也不喜欢抽烟,但还是把今天买的那包随身揣着的大重九掏了出来,点上一支对着窗外兀自思量。
一根烟——
两根烟——
林立嘴里的雾气不曾断过,一根刚要燃完又续上了下一支,打火机都不用往外掏,愣是在烟雾缭绕中抽完了整盒,没得接续了才停下来,转过身问周清竹:“只是在家里留一晚上,他们也不答应么?”
周清竹摇了摇头,现在整个兴南区有婴儿的家庭都惶惶不可终日,谁不想方设法把孩子往别的地方送,越远越好,当然连半刻也不肯多留。
林立看向青云见心和白紫芫:“要不咱换别家试试?”
经过上次险些丧命,皇甫家的老狗自然不可能在家里坐以待毙,可偌大个雁南城,要从数不清的修士当中,找到他和他背后的邪修,谈何容易?
钓鱼是最好的办法,不管盗婴案是否与皇甫老头有关,试试总没坏处,即使一两晚上钓不过来,或者钓错了鱼,再另觅蹊径为时也不晚。
而一旦钓上来了,那就是事半功倍,省了大把的时间和精力。
白紫芫终于从复杂的心情中缓解出来,望着自己的准驸马摇着头:“很悬。”
“靠!”
林立抬脚泄愤,将身前的墙一脚踹出个坑。
他没有陈海石那么踏实的抑气功夫,烦躁的时候就是烦躁,才懒得管愤怒是不是无能的象征。
周清竹吓了一跳,心想脚难道不疼么?
“要不然,我再进去跟舅舅舅妈说一下吧?”
“没用的小姐姐,能说通的话,刚才就已经说通了。”青云见心头脑仍是清醒,犹豫了片刻,对林立说道:“其实不借他们的孩子本体,也有别的方法可以替代,比如我们可以造个假人,放在孩子时常在的这个地方,加上残留的气息也可以以假乱真。”
林立挑了挑眉:“造假?怎么说?”
青云见心看了下周清竹,大概觉得接下来的话,自己说了她也听不懂,便没避讳,说出四个字:“厌胜之术。”
“你会?”
青云见心微微摇头:“只学过,也看过一些书,但未必能奏效,所以我一直没有说。”
林立没再细琢磨:“姑且试试!”
……
……
厌胜之术,厌而胜之。
与巫妖术一样,亦是古代巫术的一种,区别是前者源自妖域,后者则是人族自己的术法。
说白了,就是古代用生辰八字扎稻草人的那种门道,反推过来,只要用个稻草人模拟出周清竹小表妹的假魂儿,便可以从气场上做出一个替代品。
问题在于,青云见心对此道学艺不精,对手又可能是专研巫术的行家,很容易就被窥破,钓不钓得到鱼很难说。
不过眼下也只有这一个法子可用,林立没得挑,等上两天两夜,若实在行不通,就只能再想别的辙。
城里稻草不好找,但南方重丧礼,纸扎铺子多得是,他们按照周清竹小表妹的尺寸做了一个纸娃娃,描上衣服五官,再让周清竹偷偷找到小表妹的出生证明,推算出生辰八字,便由青云见心行法做仪式,厌胜小人儿很快做成。
或许想凑热闹,或许担心表妹的生辰被利用,周清竹并没有随舅妈同路回家,而是在舅舅家里住了下来,等到午夜十二点,悄摸起床跑出门,林立等人正在门口烧纸娃娃,旁边很大一座红色线条勾勒的电视里灵符纹路的图案。
“我表妹不会因为这个受影响吧?”周清竹还是很担忧,虽然这个问题从她偷出生证明开始,已经问了不下六遍。
林立屏息凝神,为免打草惊蛇,也没敢以神识观察附近人来人往,全凭耳朵听着,于是回答起来显得很是不耐烦:“我们能对个不足月的小女娃干什么坏事!?”
周清竹听到这种话,顿时觉得有些委屈,自己被亲戚和妈妈骂了,还帮着忙把表妹的生辰八字都给偷出来了,只是问一句,居然被这个家伙这么凶自己。
青云见心挽着她的手,给了个安慰的眼神,低声道:“他现在精神很专注,不能打扰。”
周清竹更委屈了,不能打扰,为什么那个姓白的女生,却在给他揉肩膀?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下午还笑脸嘻嘻地叫自己小姐姐,利用完了就变高冷不能打扰了。
林立自然无暇与这多心的姑娘解释,白紫芫会给他揉肩,那是因为九尾天狐血脉霸道,对妖域的事物感应能力天然强于人类,而他跟她身体的连接,类似于所谓的传感。
青云见心很轻易地从女孩脸上看出了别样的情愫,大概便是吃醋或者幽怨,想出言道明原因宽慰一番少女心,但发现解释起来诸多隐秘不便,也只好是张了张嘴欲说还休。
“来了!”
林立眼神突兀地一凝,然后看向周清竹:“进去!”
那道眼神略犀利,所以看起来比较凶狠,女生心里的委屈霎时间决堤,却被青云见心清风般拂过肩头,直接昏睡过去,将晕未晕之际,耳边有一个温柔声音飘过:“别看了,要打架了。”
……
……
林立发现自己的运气属实不错,透过白紫芫的天狐血脉,他很远的就能感觉到,那似有若无的妖气,正朝着这个方位急速而来,与之相随的,还有一道很微弱的人类的气息,想必是已经得手的婴儿。
“杀千刀的!”
林立没有特别愤慨,只是想起卖店老板那副挺哀伤的表情,便不由记起了卖店老板骂人的话。
妖气很快进入了这座小区的范围,毫无阻碍,直奔他们三人所在的这栋楼,目标非常明确。
两女一男严严实实隐藏住化神期的气势,等到那道妖气真的很近了,三人便同时奔了出去,宛若惊雷。
“想跑!”
林立的速度面前,渡劫期以下很少有人能跑掉,星移诀全无保留地施展出来,瞬息间便挡在了那道身影的前方。
与陈海石形容的夜袭林家别墅的人相同,这家伙也是全身披着麻袋,整张脸都被遮住,只是气息却弱的可怜。
“大仙饶命!”
那人披着麻袋直接跪下了,在化神期近乎泰山压顶的绝强威压之下,一点反抗的想法都没有。
林立微眯着眼睛看着他,有点失望。
很显然,这也是个为巫妖术献出身体的邪修,人气差不多已经完全消弭,可妖气也并不浑厚,粗略感应一下,大概与胎息前期的气势不分左右。
瓮沉沉的声音听起来,还隐隐残存点年轻人的味道。
青云见心夺过他手中的婴儿,似乎被某种秘法催睡着,孩子睡得很沉,表情却并不安静,而是有些痛苦。
林立将其扼喉提了起来,命令道:“把你那龌龊的术法解掉。”
“好!好好!求求你大仙,别杀我!”
丝毫没有骨气可言,身披麻袋的家伙手腕动了几下,掐了个诀,婴儿立马便从沉重的梦境醒过来,张开嘴就要啼哭,不过刚叫唤了两声,被青云见心抚摸着又睡了过去。
同样是催睡,青云见心的手法当然要柔和得多,从婴儿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
林立仍然捏着那人的脖子高高举着不松手,冷漠道:“我问一句你答一句,敢有片刻迟疑,别以为我弄不死你!”
那人居然吓得当场尿裤子,一滴一滴液体顺着麻袋掉在地上,哭丧丧道:“大仙,我什么都交代,您别杀了我,我只是个南门口卖包子的,想学点厉害本事才炼这种妖法的,偷孩子这事也不是我想干的啊!”
林立压抑多时的戾气悉数倾泻到这个冤大头身上,手上的力道涨了几分,狠狠道:“再嚎一声,我直接捏烂你的脖子!”
那人瞬间止住嚎哭,比听了老猫子的孩子还听话。
“昨天丢的孩子,是不是你掳走的?”
“是!但是大仙,我也不想害那些娃娃啊,我就想学点本事,没胆子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是我的领路人,他非逼着我干,我不干的话,丢了这不死之身不说,当时就得死啊!”麻袋里的人极力辩解想撇清关系。
“不死之身?”林立冷笑,左手指尖一动,打出一道不怎么耀眼的火花,将这人右手整个手掌切落。
对方似乎不疼,但那掉到地上的手掌,却也没有像那天的灰衣老者一般碎了都能蠕动,果然如书中所言,巫妖术的不死不灭,只能应付某些特定威力的攻击,而被林立扼住咽喉的家伙,所得到侍主的妖力太少,遇上化神期的一击完全无法复原。
“大仙,求求您别试了,我知道在您面前我这点屁本事没用,只要您别杀我,您问什么我交代什么行吗?”那人又想嚎哭,但不想丢了手掌又被捏烂脖子,压着哭腔语气十分怪异地求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