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琛晟一顿,停下了往楼上走的脚步,并示意手下人也停下对方牧晔的围攻。
“穆老。”
饶是高傲如陆琛晟,这会儿也不得不毕恭毕敬地和拄着拐杖走进来的老人打招呼。
这位被称为穆老的老人,鹤发童颜、精神抖擞,身上散发着军人的铁血气息。虽然年纪大了,但气势却远超气血饱满的彪形大汉们。
自古军政不分家,穆老作为励城数得着的军方老领导,暂时镇压住不可一世的陆琛晟还是小菜一碟的。
只听穆老冷哼一声:“看来你的脑子也没什么问题?在中国竟敢持枪入室,你是在和国家、和法律作对吗?还不快让你这些虾兵蟹将麻溜儿滚蛋。”
上纲上线的批评让陆琛晟选择沉默,陆家能够成功转型洗白,和官方的默许分不开。
也正因为这样,他对待官方的态度总是要好一些。平日里陆氏集团绝不偷税漏税不说,还经常做一些慈善事业来换取官方的好感。
这次他带来的是陆家精锐,个个手里都是最新型武器,意在震慑方牧晔,让他不要总是小动作频频。
却没想到直接撞到穆老的枪口上。
穆老虽然已经八十三岁高龄,但仍旧是中气十足,不改军队中雷厉风行的习惯。
见自己发话陆琛晟却依然矗在那里,他生气地跺了跺拐棍,“怎么,我老头子说话不管用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陆琛晟也不能再坚持了。
“穆老,您误会了,我明白您的意思。”
阴沉着脸,陆琛晟命令所有人收起已经上了镗的枪支,收队离开,只留下温城跟在他身后。
看到穆老及时赶到,方牧晔松了一口气。
和陆琛晟这种野蛮人打交道,他不使一些手段只能重蹈牧牧被抢走的覆辙。
方牧晔恭敬地上前迎接,一边扶着他进屋一边道谢:“穆老,多谢您能过来,今天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穆老没有拒绝方牧晔的亲近,他的声音雄浑有力:“方小子,别跟我来这套虚的,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不能让你吃亏。”
陆琛晟不知道方牧晔和穆老产生了什么样的默契,但穆老的态度已经表明了……他是站在方牧晔这边的。
这场仗,不好打。
坐在穆老的对面,看方牧晔好整以暇地为他们沏茶,陆琛晟的心中快速盘算如何再扳回一局。
方牧晔果然不容小觑,近日来的节节胜利让陆琛晟失去了警惕心理,忘记了方家曾经傲视励城的资本,也忘记了当初私奔被追的时候方家的手段。
所以才会在今天被穆老打个措手不及。
方家虽然败落了,但只要方家还有一人在,数代以来经营的人脉就在。像今天,方牧晔一开口,德高望重、隐居已久的穆老不也来给他撑场子了?
老辣成精的穆老当然发现了陆琛晟眼底的暴虐,他皱了皱眉头,调整心理原本的预案。
自从退休,穆老就在自己的小庄园里自得其乐的生活,很久不主动关心外面的风风雨雨了。
可最近发生的事情,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同在励城,穆老又怎么会不知道陆琛晟的脾气。
看着陆琛晟一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穆老生气地哼了哼:“怎么,觉得我老头子碍眼了,多管闲事了?”
陆琛晟摇摇头,尊敬地解释:“师爷误会了,我只是念妻心切才会一时冲动。”
管穆老叫师爷,陆琛晟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当初陆琛晟还在上学的时候,就被陆家送入军营训练过一段时间。
主管他的教官就是穆老的大儿子,所以管穆老叫这一声师爷也不为过。
陆琛晟的意思很明显,就算穆老是为了和方家的交情过来的,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偏袒,“徒孙”这个身份也是经过认证的。
打了他陆琛晟,就是穆老自扇耳光。
穆老抿了一口茶,眼中闪过几分笑意。陆琛晟的小心思现得光明正大,倒让他刚刚的不满消散了几分。
方牧晔替穆老沏好茶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怎么说服陆琛晟就是穆老的事情了。
“陆小子,老头子我今天过来也不是为了碍你眼。只是你最近做得太过了,已经惹了众怒。”
从两家集团正常的摩擦,到价格战、心理战、绯闻战,每一次斗争都会或多或少牵连一些人。这样,已经对励城的经济和老百姓生活带来非常恶劣的影响。
就算穆老今天不出面,恐怕过不了多久官方就要出面调解了。恶意竞争,是不被官方所允许的。
陆琛晟知道穆老的意思,但他心中自有盘算。只要牧牧不在其中发挥左右,Me集团最多也只能顶三个月。
三个月后,励城依然是陆家一家独大,到时候再调整经济秩序根本不算什么困难。
所以,陆琛晟根本不畏惧穆老隐含的威胁。
陆琛晟这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穆老也是很久没有见过了。他在心中叹息:上次见陆小子赖皮的样子,还是和方家丫头私奔之前吧?
“你这样子做,陆家其他人都没有意见?还是大局为重啊!”
“陆家的事情,我能做主。”
无论穆老怎么说,陆琛晟都不松口。他又怎能不知道最近励城上层对陆家的看法,也知道陆家内部早已是议论纷纷,但牧牧已经成了他的心魔。
一旦牧牧离开他的视线,他根本就不能理智的思考,满心满脑子想得就是怎样把牧牧抢回来。
至于其他的,陆琛晟有自信,只要找回牧牧,他能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残局。
见陆琛晟顽固不化,穆老也是有点头疼,不由加重了口气。
“我知道你跟方家丫头有情,可既然有情你就更不应该做出逼迫她的事情。难道这样处处逼迫,就能留住方家丫头的心?”
穆老退休前也是做过政治工作的,他的话一阵见血,戳中陆琛晟的痛楚。
的确,现在他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方牧晔展现出来的人脉,也不是穆老的震慑,而是方牧恩。
牧牧已经不愿意和他在一起了……想到这个现实,陆琛晟的心撕裂般疼痛。
就算他上次不惜撕破脸把牧牧抢回家又怎样,找到一个机会她不还是迫不及待地逃走了?
甚至现在,连他的面都不愿意见了。
想到这里,陆琛晟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心中的野兽不断嘶吼,利爪也在他的心房留下道道伤痕。
让他放手,真的放牧牧回到方家,从此天各一方恩怨了断,那绝不可能。
可看牧牧整日愁绪满心,陆琛晟又万般不忍,牧牧的每一滴眼泪都像是炮弹轰炸在他心上。
那种感觉,恨不得让整个世界灭亡。
“穆老,牧牧是我的妻子,我们相爱。”长时间的纠结,让陆琛晟也被困入迷城,他只能这样和这位睿智的老人强调。希望能够从他身上寻求到解决的办法。
人生在世,唯情字难解。
豁达如穆老,也没有办法替陆琛晟解开这个死结。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我只说一句,方家丫头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要是再跟她用强,以后就不要再登我家的门了。”
穆老年纪也大了,没精力和陆琛晟纠缠这些儿女情长。丢下一句话,他就在警卫员的搀扶下上楼去看方牧恩了。
反正今天方牧晔请他来的作用,也不过是震慑住陆琛晟,不让他发疯一样地做出不该做的事情而已。
“能请得动穆老出面,方总真是好魄力。”
没有从穆老这里得到答案,又看到方牧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又冒出来,陆琛晟散发着冷气“赞扬”。
方牧晔笑得从容不迫,“陆总谬赞了。”
上次就那样眼睁睁看着牧牧被陆琛晟抢走,是因为事出突然,他根本没有时间布置。
那件事情被方牧晔视为一辈子的耻辱,每每想到心爱的妹妹被陆琛晟用那样的姿态抢走,他的心就好像浸泡在黄连里。
苦涩,痛苦,不甘。
整宿整宿的失眠,方牧晔一直在思考怎样才能掣肘势力如日中天的陆家和无法无天的陆琛晟。
即使不愿意承认,可是通过数次交手方牧晔也只能面对敌强我弱的现实。
方家现在只剩下他和牧牧了,牧牧是指望不上的,她能够逃离陆琛晟回到他身边已经是很为难了。再让她做什么,方牧晔自己也心疼。
但是单凭他一个根本不可能和陆琛晟抗衡,陆家那种关键时刻混不吝的作风,只有一些老人才能管得住。
在细细捋出方家经营数百年的人脉、世交,方牧晔的目光定在了穆老的名字上。
无论从德高望重上,还是和陆琛晟的关系上来看,穆老是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在意外看到牧牧从陆琛晟那里逃回来,他当机立断定下了计划。
先请住在周边的世交长辈拖住陆琛晟的步伐,再亲自去请求穆老出山震一震陆琛晟这头无所畏惧的老虎。
考虑到穆老年岁已高,车不能开太快。方牧晔是一路飞驰回来拖延时间,幸好在陆琛晟再一次动武之前,穆老及时赶到。
这一局,方牧晔知道,自己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