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俯下身子，一手握住他的外衣狠狠一扯，男人的衣服应声撕裂，变成了无数布条飞扬着落下，像是冬日的一场雪景，洋洋洒洒的落下。
风无言不禁急了，这要是将秦缺扒衣曝尸，他的脸面往哪搁？还不受尽天下人耻笑？
风无言快速的从人群中闪身出现在城门底下，手上骤然多了几个暗器，纷纷飞向那连接两人的腰带。
但，还没近前，就被顾宁用匕首挡下，让风无言不禁心头发急。
“你不要逼我与你为敌！”顾宁冷声喝道。
“顾宁，你是疯了，你就算恨他，他也死了活不过来了，难道你要让他被世人耻笑，死也不得安宁吗？顾宁，你太可怕了！”
风无言沉声说道，紧张的看着在风中摇摇欲坠的秦缺，死后遭到这样的对待，实在是奇耻大辱。
顾宁就算是再恨，人也死了，也应该适可而止了，可是……顾宁采取了最极端的方式。
他要是知道秦缺死了，会把顾宁逼成这样，他一定会阻止这一切发生的！
顾宁闻言，只是仰着脖子笑了起来，声音悲怆。
“我疯了？我是疯了！我本该好好地，是被谁逼到了这一步，他死了倒是轻松，可是我呢？是秦缺负了我，是你们负了我！”
“怎样……你才肯放了秦缺？”风无言咬牙说道，心中急切，要是再让顾宁这么发疯下去，真的怕……她会承受不住。
现在的顾宁，可怕的让人胆寒。她手段本就狠辣，被秦缺刺激过后，比之之前更加疯狂。
“怎样……我到底想怎样？”
顾宁听到风无言的问话，有了片刻的怔仲，双目美丽蕴着乌黑的光芒，定定的看着悬挂在城墙上的男人。
明明以前的记忆支离破碎，但是……心底的感情确实那样真实。
她恨到极致，也心痛到极致，但是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
就算鞭尸了，自己会得到解脱吗？
没有！
一丝快感都没有！
顾宁缓缓地闭上了眼，脸上的戾气尽数消散。
最后再次睁开眼，凝视那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心陡然变得悲凉。
她突然松开了脚，眼睁睁的看着秦缺的尸体坠落，有风掠过，吹疼了眼睛。
风无言一直都盯着顾宁的动作，一见她放人，立刻飞身上前，将秦缺紧紧的接住，然后立刻命令两个侍卫将尸体带走，才直视城墙上的顾宁。
小小的她立于墙头，有风吹起她白净的衣服。衣服紧紧的贴着身子，勾勒出消瘦曼妙的曲线，逆着阳光，美好静默的像是一幅仕女图。
众人仰头看着，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此女褪去戾气，竟然……如此好看。
那一双眼睛带着空灵泪光，在阳光的折射下，绽放出别样的色彩。
秦缺走了，真的走了，自己怎么留也留不住。
她吐了一口气，垂首看着下面紧张的众人，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来这么久，突然心很累！
风无言看着顾宁那空洞无神的眼神，不禁心脏漏掉半拍，声音也陡然提高了音量。
“顾宁，你想干什么？”
顾宁那样子，实在是让人担忧，只要向前迈出一步，那么她就会从城墙上掉下。
顾宁似乎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清扬高声的说道：“从今日起，我和晋王殿下的恩怨，一笔勾销互不相欠。”
终于……两清了。
风无言不禁松了一口气，就在松气的刹那间，她……竟然跳了下来。
风无言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还不等自己有所动作，没想到眼前掠过一道红色身影，像是一阵风一样。
人群中的燕子期，早已密切观察着顾宁的一举一动，在她迈出脚的那一刻，身子就动了。
但，眼看着就要接近顾宁，没想到一个人像是突然凭空出现一般，一掌拍在燕子期的胸口，燕子期的身子就像是破败的娃娃，瞬间倒飞出去。
脚尖勾地，一直后退数米，燕子期才堪堪稳住身形，站稳的第一时间，就是吐了一口鲜血。
这一掌，震裂肺脏！
顾宁落地站稳的时候，身后也紧紧的出现一个人，一手轻轻搂在顾宁的肩膀上，动作那样熟稔，仿佛做了很多年一样。
顾宁不禁微微蹙眉，自己不过是下个城楼而已，没想到在他们眼里却当成了自杀，这点高度在她看来根本不算什么而已。
但……燕子期为什么奋不顾身的上前要救自己？她们……不是死敌吗？
顾宁微微蹙眉，回眸看了眼突然出现的苏寻，不禁冷声道：“你打伤了我的朋友。”
“朋友？”
苏寻话语轻佻，显然不满意顾宁这样的称呼。
“我答应过风无言，不会伤害燕子期，现在他却因为我受伤了，你是要将我陷入不仁不义的地步吗？你的疗伤药呢，给我。”
顾宁直视着苏寻，像是看不见苏寻眼底跳动的火焰，平静的说道，还伸出了小手。
顾宁很平静，平静的有些可怕。
苏寻摄住她的眼睛，想在里面看清点什么，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
顾宁的心，现在还属不属于自己，还未可知。
苏寻扫了眼后面重伤的燕子期，没有犹豫拿出了疗伤药。这些都是给顾宁准备的，具有强大的功效，甚至融入了自己的精血，用于疗伤有些小题大做，所以这段时间顾宁的武功才会精进的如此厉害。
拿了疗伤药，顾宁就转身准备朝燕子期走去，却被苏寻拉住了手。
“阿宁……”
“怎么，是怕我不回来了吗？”
“快去快回。”苏寻只是温和的扬起了嘴角，勾起一抹绚烂的笑容，和刚才出手伤人的戾气截然相反。
顾宁淡淡的看了一眼，自从说完和秦缺一笔勾销的话过后，顾宁的眼睛像是一潭死水一样，浮不起任何涟漪。
她走到了燕子期面前，倒出了一粒药丸，直接塞在了他的嘴巴里，然后将余下的连同瓷瓶也一并塞在了他的怀中，正做着，没想到耳边传来燕子期异常沙哑低沉，有些迷离的声音。
“你为什么救我？难道只是因为风无言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