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莎莎倚着扶手探出半个身子看着还站在门口的柳城阳，有些发愣，不知道是他那声黏熟的“白莎莎”，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东西。
她也没有细想，冲着微笑着看着自己的柳城阳也笑了笑，然后上了楼。
正要掏钥匙开门，却发现有什么不对劲，昏黄的楼梯灯光下，本来应该是紧闭的门却开了一个细微的小缝，很小的门缝，露出了屋内一线漆黑。
黑暗总是没来由的让白莎莎感到害怕，因为总会让人想起那些在黑铁盒子的日子以及这几个月来一直未露面的灰衣人。
身体陡然变得有些僵硬，心跳得也不规则，可是整个人还是不由自主地轻轻推门进去了，感应灯昏暗的光顺着大开的门把屋内的黑暗撕开了个大角。
可是还没等到白莎莎摸到屋内的开关，屋外的感应灯就灭了。
没有预兆，白莎莎完全包在了漆黑的屋内。
虽然有远处微弱的光从窗子照了进来，可是白莎莎的眼睛还没适应过来，也就在那一瞬间，一只手从黑暗中拉住了她，白莎莎像是触电了般，整个人木然地呆在原地，直到手中的提包“咚”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才反应过来，用尽全力一口咬上了那只捉着自己的手。
只听黑暗中“哎哟”一声，抓着自己的手松开了，白莎莎跳到门外，感应灯又亮了，她忙不迭地准备往下跑，却从屋内传出一声吼：“白莎莎，你属狗的！”
白莎莎停住脚步，回头看，屋内的灯已经被人打开了，苏志正满脸怒容地站在门口看着她。
“你？你怎么在这？”白莎莎微微吃惊。
苏志抖了抖手中的钥匙，说道：“你的钥匙掉在办公室了，我好心好意地给你送来，没想到竟然当了回吕洞宾！”
白莎莎被苏志吓得不轻，这会心还咚咚跳个不停，她抢过钥匙，没好气地问：“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个地方？你跟踪我？”
苏志回到屋内，翘着腿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讽刺道：“你又不是什么国家元首，住的地方还保密，虽然现在是名人了，也还不至于连住的地方都难打听到吧！”
苏志好像总是喜欢用“名人”这个词来刺激白莎莎，白莎莎本来就讨厌苏志，刚才又被他吓得不轻，再听到他那阴阳怪气的语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吼：“你出去！”
苏志可不管不顾，干脆横躺在沙发上，轻佻地说：“这么晚了还要叫我走，你未免对哥哥也太狠心了点。哥哥我为了给你个惊喜，可是一个人在黑暗里等了一个多小时了！”
白莎莎怒火中烧，走进来就拉赖在沙发上的苏志。
可她那点力气怎么是人高马大的苏志的对手，即使用了吃奶的劲，苏志也还是纹丝不动，倒是苏志用了一点点力，她就整个人倒在了苏志身上。
苏志趁机抱住她，一张嘴凑过来要亲白莎莎，还不住地说：“平时对哥冷冰冰的，没想到你还会投怀送抱啊！”
白莎莎一边躲着苏志那张臭嘴，一边大声喊道：“放手，流氓，放手！”
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苏志哪里肯放，一只手搂紧了白莎莎，一只手要去按住她胡乱抓人的手。
白莎莎又羞又气，眼泪都流了下来，好不容易逮到机会逃脱了，一把抄起门边的扫帚，对着追着自己的苏志打了过去。
苏志挨了几扫帚，伸手把她手中的扫帚给捉住了，喊道：“白莎莎，你不要给脸不要脸！”
白莎莎气得浑身止不住的发抖，怒道：“你滚，滚！”
苏志一把扯过扫帚，扔到了门外，冷笑道：“要你和我交往，哪点委屈了你，说到底，你也不过是被夏默扔了的一个破鞋。只不过是抱了抱，就要死要活的，装什么贞洁烈女！”
白莎莎已经被气得胸口都要裂开了，思维完全一片混乱，只知道一个劲地说：“滚！滚！”
苏志一步步逼近，嚣张道：“要是我不滚呢，你又把我怎么样？”
白莎莎绝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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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我能！”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苏志向门外看去，只见门边不知何时站着一个男子，一身黑衣，周身散发着难以言语的冷冽之气。特别是那双眼睛，像是两把闪着寒光的利剑抵在了胸口。
苏志不由向后退了两步，看到那男子的第一眼，他本能地感到了压抑。
白莎莎低着头，又气愤，又感到羞耻。
苏志摸不清对方的底细，可是心里多少有些不甘，说道：“相好的？你白莎莎可真有能耐，能同时钓几个男人！”
“你胡说什么！他是我们学校才来的同事！”
苏志看了一眼柳城阳，绕到门边，对着白莎莎冷笑着说：“我走，可是，你还记得叶北吗？”
白莎莎心里的愤怒忽然变成了不可思议和不知所措，那个名字像是苏志恶意藏起来的杀手锏，一下子把她打击到了最最脆弱的边缘。
白莎莎如在梦里，整个人一动不动站在屋内，就连问一问苏志的心思也没有了。心里的恶魔一下被苏志的一句话给唤醒了，蓄势待发、蠢蠢欲动，准备吃掉整个人的意志。
是的，她不能忘记，那个鲜花一样年纪的男孩，那个叫叶北的男孩子。
可是苏志，这个最厌恶的苏志怎么会突然提到叶北？
柳城阳看着眼前极度恐慌和不安的白莎莎，不由得想到了今天晚上在酒吧里一直笑着的白莎莎。
他不知道哪个才是最真实的白莎莎。
柳城阳站在近处看着正努力咬住嘴唇控制住不安情绪的白莎莎，没有问，也没有安慰，转身轻轻地往外走。
刚到门口，身后的白莎莎叫住了柳城阳，她虽然知道对着一个才认识的人提这样的要求显得太过唐突，可是她还是说了出来，因为她真的不知道一个人怎么度过今夜。
白莎莎几乎带了点可怜乞求的语气说：“你可不可以不要走，不要马上走，陪我坐一坐？”
走到门边的人折了回来，说了声好，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白莎莎给柳城阳和自己分别倒了满满一杯红酒，然后端着酒杯坐在靠窗的书桌上，边喝，边开始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事。
毫无情感的叙述，就像是在讲着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的故事，从小时候讲到现在工作的时候，一件件，苦的悲的喜的……
柳城阳始终沉默着，不插嘴，不表态，不总结。
就像这里根本没有这个人存在，白莎莎只不过在自言自语一样。
可是白莎莎知道不是，她也知道在自己絮絮叨叨连续不断像是流水一样的叙述中，自己想用这些往事和回忆掩盖住什么回忆。
她觉着自己好像是变成了两个人，一个在不断地说着那些无关痛痒的事，一个在旁边冷眼看着竭斯底里的自己陷在那些可怕和不安的记忆里。
她只有努力地喝酒，和更加快语速地诉说，也不知说了多久，喝了多少，意识渐渐被麻醉得有些模糊了，恍惚中感到有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怀抱抱着自己到了柔软的床上。
是夏默吗？是夏默吧，那个始终平静温和的人怎么会说离开就离开了呢？白莎莎伸手揪住了那个要离开的人，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再次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窗外还是漆黑得墨一般的夜，房里的灯亮得有些过分，白莎莎一偏头就看见对面飘窗上侧坐着的柳城阳。
很美的一幅剪影：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微翘的嘴角和瘦削的下巴，白皙的皮肤在灯光下几近透明，整个人透着不可名状的气质。明明就是一个很有存在感的人，可是白莎莎却觉得他周身都像罩着一团雾，遥远而模糊，梦境一样。
像是感觉到床上的那双眼睛，柳城阳回头冲着白莎莎笑了笑，眼睛通亮，竟然一丝疲倦的神色都没有。
白莎莎突然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很随便的女人？”
柳城阳还是带着温和的笑，说：“不会，你不是！”
“我是不是和你认识了很久，不然我怎么会随便叫一个男人呆在自己房子里，就连夏默也没有过。”白莎莎像是怕对方误会，接着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柳城阳很理解地笑了笑，可是这次没再看她。
白莎莎也不再看柳城阳，可是睡意没了，头疼却开始折磨着她虚弱的神经。头疼的时候睡不着，睡着了也是陷在噩梦里，恶性循环似的。
白莎莎从床头柜里摸出一个药瓶。
“安眠药吗？”柳城阳问。
白莎莎点头，晕晕乎乎摸索着要下床。
柳城阳跳下飘窗，估摸着白莎莎是要找水喝药，忙对她说：“你躺着别动，我给你煮杯牛奶，有助睡眠，那些药还是少吃。”
白莎莎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道：“我这没牛奶，也没有奶粉！”
柳城阳忙说：“我下楼去煮，我屋里有！”
白莎莎连连说不用了，可是柳城阳还是关了门下楼去了。没一会，白莎莎又听见开门的声音，柳城阳端了一杯热牛奶上来，同时从一个漂亮的小瓷瓶里倒出一颗黑色药丸样的东西，说：“你每天晚上吃一颗，这比那些安眠药要好。”
白莎莎好奇问：“这是什么？大还丹吗？你也有失眠的时候？”
柳城阳笑了笑，说：“算是药吧！过去很长一顿时间，我都是靠它过来的。”
“哦？”白莎莎还想问，可是看了看对方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意思，也闭口不说话了。
不知道是有人在身旁觉得安心的原因，还是那一到嘴就口齿生香的药丸，不一会白莎莎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