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白莎莎和夏默的关系也和这天气一样,没有任何回暖的迹象。
以至于白莎莎这几天心里都悬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正好堵在胸口,不是因为还没有从汪警官那里听到灰衣人抓到的消息,也不是因为校领导对记者事件给白莎莎的警告,更不是因为别人指指点点和那些捕风捉影、瞎编乱造的媒体报道,而是因为夏默。
没有任何解释,没有任何关心的夏默。
可怜的白莎莎照常上课,照常和同事有说有笑,照常认认真真带着微笑替学生解难释疑。只是在低下头,笑容就会消失的干干净净。像是狂风骤起,前一刻还颤巍巍挂在树枝上的树叶,下一刻,就被卷落了枝头。
而白莎莎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并不需要闺蜜给她压惊了,她从苏晓晓这里搬了回去,恢复了之前的生活。
王群明白白莎莎的心情,可是,对闭口不谈对方的两人却感到无能为力。
今天晚上有英语组聚会,王群想让白莎莎也去。
白莎莎推她一把,拒绝的理由很简单:“我又不是英语组的!”
王群把手中的教科书放在桌上,摇着白莎莎的胳膊,拖长了尾音撒娇似地说:“去嘛,他们说可以带家属的!”
白莎莎鄙视地笑了笑:“哎呀,姐姐,你可别带错人,会让人误会的!”
王群眨了眨眼睛,弓着身子伏在她耳边说:“张组长带的是他前妻。”
白莎莎抚掌大笑:“哎呀个娘,这个强,妹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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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酒吧的时候,一大圈的人都已经坐好了。
有人在昏黄的灯光下大声招呼着她们。
刚坐好,王群的老同事张静就伸手捏了捏王群圆圆的脸,看着白莎莎说:“我就知道咱们的大脸猫带的一定是蓝皮鼠。”
有人应景的哼唱道:“小小老鼠小小老鼠穿蓝衣,叽叽叽叽叽叽叽,大脸猫大脸猫长胡须,喵喵喵喵喵喵喵——”
众人看着白莎莎把蓝色的风衣脱下来,都有些忍不住笑了。
听到“老鼠”,白莎莎就忍不住犯恶心。
她抓了一把爆米花往嘴里送,然后挽了王群的胳膊,把头靠在她肩上,哀怨道:“亲爱的,我就说我们会被误会的!”
王群回头看着白莎莎,作深情状:“亲爱的,别理他们,让他们说去!走我们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张静高声接口道:“顺便还踩死个挡道的!”
王群张大眼睛,掐一把张静的细腰,感叹道:“哎呀,你什么时候变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这小身板,看着不像啊!”
一圈人再也忍不住,哈哈地笑了起来。
白莎莎满嘴的爆米花,张嘴也跟着没心没肺地笑,一不小心笑得呛着了。
对面有一个人一直坐在阴影里,这个时候站起来,忙拿了桌上的水给白莎莎递了过去。
白莎莎低着头忙着咳嗽,眼泪呛得流了一脸,也忙不上看是谁递的,接过来一口气喝了。
待抬头说谢谢时,对面竟然是一张陌生的面孔。
张静在白莎莎面前甩了个响指,笑道:“蓝皮鼠,看见帅哥犯晕了?”
白莎莎有一刹那的怔忪,随即回过神,摸摸脸上的眼泪,笑嘻嘻说:“拜托,本小姐不姓蓝,见了帅哥,我就尊姓刘大名姥姥了。”
王群也啧啧感叹,厚颜无耻地盯着对面的人看,小声对白莎莎说:“真是个极品啊!忍不住都要祸害人家了。”
白莎莎打趣道:“得,还保不准是你祸害人家还是人家祸害你呢!”
王群龇牙咧嘴作势要给白莎莎厉害,随即又很纯良地冲着对面的人笑了一下。
那人扬眉看过来,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带着笑意。
张静一巴掌拍在身边花痴状的王群头上,大声说道:“你们才来,我再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学校新来的同事,大帅哥柳城阳!”
那人彬彬有礼地把手伸到白莎莎面前,黑眸古潭般的深澈,“你好,我叫柳城阳!”
闹哄哄的一圈人看着柳城阳,突然都不说话了。
白莎莎有些不好意思,看了四周一眼,双手交叉在胸前,弓着腰站起来,规规矩矩地把头一低,正儿八经地说:“欧巴,小的叫白莎莎,以后请多多关照!”
一圈人中有人起哄:“小白,你这打的是哪国招呼呢?是韩式,中国古式,还是日式?”
白莎莎扯起窝在沙发里闷笑的王群,指着她身上松松垮垮长长短短的衣装,面无表情地说:“就这样的,中日韩混搭式!”
那人不着痕迹地收回手,白莎莎还以为对方会尴尬,没想到看过来的眼睛里还是透着温和的笑意。
王群扯回白莎莎,和张静三个女人窝在一起你掐我一句,我掐你一句,乐的有些忘乎所以。
气氛很好,一圈人变着花样地玩。
白莎莎似乎兴致很高,和其中一个男老师对着玩起了石头剪子布,她输了二话不说,豪爽地把一瓶啤酒直接给喝了个底朝天。
倒是对方酒量不是很好,连运气也不怎么样,不是出的石头被布给罩住了,就是布给剪子一刀剪了,白莎莎每次赢都很开心地用酒瓶子噔噔地敲着桌子大声吼着:“喝,喝!”
那人喝到第六瓶的时候,脸上已变成了酱紫色,舌头都醉得不会打弯了,还在一个劲地干吼:“蓝皮鼠,小白,血浴女,再来,再来!”
旁边观战的几个人脸色都变了。
白莎莎眼睛喝的通亮,还是一副没心没肺嘻嘻哈哈的模样:“来,来,本小姐今天就舍命陪小人!”
没几个回合,那老兄就直接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王群凑过来,在空中撅着嘴冲着白莎莎啵了一个:“亲爱的,三八的时候要给你发面锦旗了,可是也要小心你的小肚肚给撑爆了。”
白莎莎一屁股坐回沙发,挥手的样子像是在台上演讲的妇女干部:“没事,姑奶奶是龙王爷转世,给个东海都不够喝!”
身边有一个声音幽幽传过来:“还是少喝点,伤身体。”
白莎莎转过头,对上一双黑白分明、一清二楚毫无杂色的眼睛,那双眼睛不大,但里面的瞳仁漆黑得像是可以把什么都吸进去似的,眼睫毛长长的,也不上卷,从白莎莎这个角度看上去像是一把漂亮的黑凤翎。
也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这双古潭样的眼睛有什么特别的魔力,白莎莎颤巍巍地向那双眼睛伸出一只沾了酒水的手。柳城阳有些意外,不自觉地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嘴角牵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酒香就在鼻端,可是那双酒精刺激的明亮得像是星星的眼睛突然波光一闪,前进的手也突兀地停在半空一动不动了。
柳城阳疑惑地回过头,就看见一对男女站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看着这里。他再回头,白莎莎已经颤巍巍跑到吧台上嘀嘀咕咕地对着服务生说着什么,然后走了回来,对着闹哄哄的众人说:“各位,小白现在要给你们讲一个笑话,听好了。”
她还没说,自己就先张着嘴大声哈哈地笑了起来,好像这是一个想起来就很好笑的笑话。
张静急忙喊道:“蓝皮鼠,吊人胃口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快说说啊!”
白莎莎咳了咳,清了清嗓子,“听好了,一个电梯里,本来只能载13个人,为什么有一次只能载十二个人呢?”
“一个是孕妇,肚子里还有一个。”
“有人穿了隐形衣。”
白莎莎一边摇着手指头,一边把脑袋左右摇成了个拨浪鼓。
有人又问:“小白,你这是笑话吗?”
“笑话,很好笑的笑话。”
张组长是个急性子,忍不住了,催道:“那你倒说说,为什么?”
“因为——”白莎莎故意停顿了一下,龇着牙接着快速说道,“因为电梯上面有一具死尸!”
酒吧里的灯光应景似地突然跳了一下,光线暗得连近处人的五官都看不清楚,光影里烟雾缭绕、人影幢幢,一圈人一下子全都顿时安静了下来,脊背处都有些凉飕飕的。
白莎莎看了众人一圈,一个人仰着头笑个不停,要拉身边的王群帮着揉自己笑疼的肚子。
王群用一个忧郁的眼神看着白莎莎,叹了口气:“白莎莎——”
“哈哈哈,怎么不好笑吗?哎呦呦,笑得我肚子疼了,你看他们那样,惊悚不足,期待有余。”
白莎莎笑声响亮,连坐在周围的人都不住回过头盯着她看。
柳城阳看着白莎莎,眼神复杂。
众人对白莎莎的笑有些莫名其妙。不一会儿,灯一下子又亮了许多,一个服务生跑过来说:“不好意思,刚才灯光是这位小姐要求弄暗的,空调也是这位小姐要求调低的!”
众人恍然大悟,才知道自己都被白莎莎祸害了,都笑着围攻她。
“那边不是夏默和叶雨吗?白莎莎,你男朋友来了,也不过去打声招呼?”
有人已经招呼两个人过来了。
白莎莎的笑声像是被人活生生掐断了尾巴的蛇,她挺直脊背,站在原地,然后回过头,对着走过来的两人,喜笑颜开:“好巧,你们也来了,可惜你们来晚了,没赶上好日子,好玩的都玩过了!”
夏默刚要开口,白莎莎已经回过头,对王群说,“你不是说今天晚上还要做头发吗?再不走就晚了。各位,拜拜,大脸猫要去做胡子,蓝皮鼠得陪着她!”说完不管不顾,拿着衣服就直接往外走。
王群瞪一眼还愣着的夏默,急了:“还傻站着干嘛?追呀!”
夏默转身追了出去,身后的叶雨也要跟着出去。
王群一把拉住叶雨,笑着说:“小叶,那是他们两口子的事,你跟着搅什么搅?来来,坐在这里和大伙玩会,多好。”说完,就把叶雨往沙发上拉。
叶雨把胳膊一甩,挣开王群,冷笑道:“王老师,你说错了两点,一,他们还没结婚,不能称为两口子。还有,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你才不要跟着搅!”
“你!”王群气得一下噎在那里,没想到眼前这个长相可爱的女孩子说起话来却是张牙舞爪——伤人的很。
“不好意思,你们接着玩,我有事先走了。”叶雨跟一圈人打了招呼,看也不看一眼王群,甩了甩头发,踩着高跟鞋噔噔地走了出去。
张静站起来,拉了拉面色很不好看的王群,说:“就一黄毛丫头,你和她生什么气?倒是去看看白莎莎,这三个人凑到一块,可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