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莎莎不断地扑打玻璃墙，可是柳城阳好像听不见，也看不见，只是低着头，咬紧牙。
她回过头，哀求道：“求你了，别打了，别打了！”
男人一把挥开她，打开玻璃墙，走了过去，她刚要跟过去，就被人拦住了。
男人走过去，细细地摩挲着柳城阳身上红肿的细痕，像是在摩挲一段绸缎样。
在这样抽碎了的肉身上摩挲，就像千万针扎一样，是给被打的人另一场刑罚，柳城阳像是疼极了，忍不住打颤。
男人冷笑着问：“发什么抖？不该打么？”
柳城阳咬牙，费力地迸出一个字：“该！”
“该什么？”
“上次，任务失败！”
“还有呢？”
沉默。
男人不耐烦了，手一挥：“再加三十鞭！”
又是一场酷刑，打人的人似抽人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每一鞭子都刚好落在上一次的伤痕上，已经抽薄了的皮肤立马被抽破，渐渐血肉模糊。
白莎莎看不见后面的情况，但是一鞭子一鞭子听得很清楚，而且看见黑得油亮的细鞭逐渐变成了红色，还有顺着柳城阳腰线和双腿淌到地板上的血迹。
白莎莎要疯了，看扑打无果，连忙求站在自己周围的几个人，“你们快帮忙说说情，不能打了，不能再打了！”
可是几个人站在原地也不动也不开口说话，就连眼皮也不眨一下。
白莎莎看着越滴越多的血，对着玻璃窗扑通一声跪下，不住的朝着里面的男人磕头，也不管对方看得见看不见自己。
这个时候的柳城阳疼得多么想立刻昏过去，可是他不敢，若是在挨打的时候昏去，那将意味着会有一桶刺骨的加了盐的冷水对着已经打得稀烂的后背泼上去。
虽然冷水能起到收血的作用，盐水可以杀菌，可是天知道，那种感觉，比在油锅里煎炸还要疼上数倍。
男人神色不动，又问：“还有什么？”
柳城阳每说出一个字都忍不住吸口冷气：“阿七通知我来……我迟到了！”
“小孩子不打是不长记性的，再打！”
男人说话轻言细语，做事却是大相径庭，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越没有发怒的迹象，那么也就越表明了你会与残酷的折磨纠缠不休，看不到尽头。
柳城阳的后背向着更加破烂的方向发展，蜜色的皮肤已经找不到一块完好的，虽然过去也时有挨打，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
等到第八十鞭的时候，男人挥了挥手。
双手沾了些盐水，然后撒在了他的身上问：“你还记得你12岁那年的事情吗？”
柳城阳疼得一抽搐，半天才咬牙说：“是。”
“你说说！”多么残忍的一个人，折磨了肉体，还要折磨人精神。
柳城阳忍痛说：“12岁那年，我接到特别任务，劫持一个5岁的小男孩。”
白莎莎屏住了呼吸，她直直地盯着柳城阳，不相信他的话——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一个12岁的少年，怎么有劫持的能力。
“详细点！”
“我靠近小男孩，他们家人毫无防范。我瞅准机会，把他抓进车里劫走。”
白莎莎有点相信了，确实，12岁的少年，不会让人太警惕的。
“继续说。”
“后来……”柳城阳咬咬牙，“在桃花岭，我慌乱中撞翻了一辆摩托车。”
“摩托车上有谁？”
“一个，一个送小女孩儿上医院的父亲。”
“结果呢？”
“……”
男人猛然喝道：“说——”
“那父亲当场死亡。”柳城阳说，他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抬头看着，那男人笑了，笑得很开心，也很残忍。
这种笑让柳城阳不安，他知道只有当男人把对自己具有诱惑力的东西给毁掉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笑。比如自己喜欢的一个玩具，自己喜欢的一本书，自己喜欢的一只狗，自己喜欢的一个小朋友。
眼前这个男人一直就是这样，他要柳城阳变成一个没有情感的冷血动物。才开心，只有把自己教育成一个木偶他才高兴。
自己喜欢的东西？难道……柳城阳心蓦然缩紧，这次，这次会是——她吗？
前面的那堵墙已经缓缓打开，抬头就能看见跪在墙后额头都已磕得通红的白莎莎。
几句话，她把什么都弄明白了，也懂了他为什么会时不时无缘无故地给自己说对不起，为什么会忍耐到最后也要守住底线。原来，原来以为爸爸的死只是个最单纯的车祸，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你早就知道我是那个女孩儿？对吗？”白莎莎看着柳城阳，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
柳城阳眼睛都急红了，连背上的疼痛都感觉不到，只是猛烈地摇晃吊着自己的手铐，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在后面。可是怎么解释，怎么解释才好？
“莎莎，我……”柳城阳想辩解，想过去拉住白莎莎，但身体又被绳子紧紧地束缚着，于是，身体扭曲到一个诡异的角度，仿佛要被生生扯断。
白莎莎站起来，浑身拟制不住地颤抖，好像那些鞭子都是抽打在自己身上。现在她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血淋淋的真相！
男人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把目光落在了白莎莎身上，轻蔑地说：“他只是觉得愧疚，而不是真的爱你！”
那个男人，柳城阳的父亲走了，白莎莎也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柳城阳还在徒劳地挣扎，他身后的玻璃门也慢慢关上了。现在，他就像是一只被关起来的困兽。整个空间不断回荡着似是绝地挣扎的兽类般的吼叫。
声嘶力竭，撕心裂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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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莎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宅子的，怎么走到大街上，她心里只觉得一直支撑自己的东西在轰隆隆倒塌，内心尘土飞扬，信念支离破碎，而今游走的只不过是个躯壳罢了。
想起他曾对她说：“以后遇见什么事情，如果再看到什么，再听到什么，千万不要紧张，也不要激动，可以做到吗？”
她对他说：“我最害怕的——就是你会离开我，这才是让我最害怕的事情！”
他对她说：“要是真有那么天，你就把我彻彻底底的忘掉，不要爱我也不要恨我！”
赵泽明，你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
白莎莎咬着嘴唇，把嘴唇都咬出了血，但她也知道这事也赖不上赵泽明。奇怪，赵泽明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古宅外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