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物主肯定是不公平的,为什么有的人幸福美满,无忧无虑地走完这一生,而有的人却从生下来就在泥沼里,寸步难行,所见的处只有绝望。
边杰出生的那一年,大旱,农民收不到果实,成年上万的人被活活的饿死,边杰母亲就是这么死的,等到他长到12岁,父亲也因为长期沉迷喝酒,回家的路上醉酒发生意外去世。
俗话说“农村的孩子早当家”,他的确是早早的当起了家。父亲在的时候,他们之前其实很少有交流,因为在他父亲眼里,牌,酒都比他重要太多,他每次看到同年的孩子有父母疼爱时,他都会想如果我的妈妈也在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虽然边杰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对他父亲的死亡很难过,但是他内心却有一丝庆幸,他终于不用忍受父亲每次醉酒后的自怨自艾,也不会随时担心那些赌徒们找上门来,催他父亲还钱,他每次看见那些人凶神恶煞的样子,甚至怀疑自己如果是个女孩子是不是早就被他们拉去抵债了。
村里的小伙伴们说天气很好,他们可以出去玩了。但是边杰不能去玩,因为他家里没人给他做饭,也没人养着他,他只能靠自己,村里的人每次看见他,都会说一句“可怜”,然后再若无其事的离开,仿佛他们就只是看见了路边的一条流浪狗一样。
他变得越来越不爱说话,他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他想过以后要做什么,可是想来想去,他什么也想不出来,因为他不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样的世界。
他想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独自一个人到死,也有可能他忍受不了这么漫长的时光,很快就会死了。
直到他遇见了林梅。
“嘿,你在做什么?”女孩站在田地里,看着躺在田野里的边杰。
边杰很少出门,但还是觉得自己没有见过眼前的女孩。
“你是谁?”
“我?”女孩似乎有些忧伤,“我娘生了弟弟,家里的人养不起我了,就把我卖到这里来了。”
边杰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在看天吗?”女孩继续问道。
边杰点了点头:“我在看那些飞的鸟。”
“真好,它们想去哪就去哪,要是有一天,我也能想去哪就去哪就好了。”女孩憧憬道。
不管是什么时代,年少时的爱情总是来的又快又美好,特别是对于边杰来说,他极度渴望与别人的交流,更不用说是一个青春洋溢的女孩子。
他想他找到生活的意义了,和爱的人在一起,不管多难,他总是甘之如饴的。他开始努力劳作,希望自己能有钱可以娶林梅。
后来他花费了自己三年的积蓄才说服买下林梅的那家人将林梅嫁给自己。
这时候的感情是最纯粹的,不管是笑还是哭,都是少年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这种幸福感在林梅生了他们的孩子以后达到了顶峰,边杰不知道别人对于孩子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他在看见那毛茸茸的一团时,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化成了一摊柔情。他没当过爸爸,他自己的父亲也做的不好,他想他一定要好好的爱这个孩子,让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有一个完整又幸福的家庭。
看着妻子虚弱的脸,边杰惊觉自己身上的责任更大了,他要赚钱养家,不仅要让妻子过的好一点,还要让孩子能够去学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即使他忙的身心疲惫,他仍然是觉得值得的。
只是人总是贪婪的,当现状无法满足自己的欲望时,就会想要打破当前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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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梅从小就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但是家里的条件却不允许她有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直到她遇见了边杰,她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对她这么好,不管是她提出的什么要求,边杰总会想法设法的去完成,他很少让自己做事,特别是有了孩子以后,他根本就是一个人养了两个孩子,也许就是边杰这种纵容的态度,让她觉得她做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的,边杰永远不会怪她。所以当边杰无法满足她内心的诉求时,她忽然就想要逃离这个男人了。
“电视?”边杰累的无法动弹,“电视等我们把小城的学费攒够了,再买好吗?”
此时的林梅再也无法体谅边杰的辛苦,她只觉得连个电视都买不起,这个男人真没用。
至于她生下来的孩子,她甚至觉得自己都是个孩子,怎么去照顾他?有的时候边杰回来,看见的就是小城坐在地上哭,而林梅去心大的在床上睡觉。
边杰忍住了自己想要发火的冲动,他一直觉得妻子不容易,只好自己默默的抱起小城,温柔的哄着。
林梅看见他一身脏的要死的打扮,忍不住说道:“洗干净了再进来,万一把我新做的衣服弄脏了怎么办?”
边杰好脾气的应着她。
可能是边杰实在是太惯着她,以至于她的亲生父母找过来时,告诉她弟弟现在有出息了,想要一家人去城里,专门来接她的时候,她居然想也不想的就答应了。
“孩子也一起抱过去吧,你男人就不要去了。”林梅母亲说道。
林梅看了一眼小孩:“算了吧,我可养不活他,你们养啊?”
林梅父母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边杰回到家的时候,小城已经饿了昏过去了,他急得赶紧带着孩子去看乡医。他不知道林梅去哪了,为什么连孩子也不管。
乡医给小孩输了点液,拍拍边杰的肩让他坚强一点,说为了孩子也要好好生活。
边杰有一瞬间没太听清楚自己刚刚听到的那些话,他愣愣道:“您说什么?”
“林梅真不个东西,丢下你们爷俩就走了,你别太难过,孩子还需要你。”
林梅走了。边杰艰难地消化掉所有的信息,他想要喊,想要叫,但是所有的情绪在看到孩子的一瞬间都被他活生生的压了下去。
他们只剩彼此了。
边杰想大概是他的命不好吧,不然为什么在他身边的人不是生离就是死别呢?还好,小城还在,他不是一个人。
走就走了吧,他安静地把林梅所有的东西都用纸箱收了起来,小城默默地跟在他身边,他还太小,不知道什么是抛弃,也不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不喜欢他,但是他却看见父亲眼里流出了亮晶晶的液体,那是他被女人推搡坐在地上的时候会流下来的东西。
小小的孩子拥住自己的父亲,软软的喊道:“爸爸。”
边杰心里仅剩的温暖都来自于边城,从此以后,他们就要相依为命了。
边城一天天长大,边杰也有了慰藉,他拼劲全力的让边城去读书,边城也没有辜负他的期望,越来越有出息,对他也孝顺。如果边杰知道以后会发生的事情,他想他宁愿孩子一辈子都不要结婚,也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
生活真的从不予人一点温柔。
边杰第一次见到边城女朋友的时候,居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极了当初他和林梅在一起时候的样子,他很想和边城说些什么,可又想孩子总归是和他不一样的,这个女孩也不是林梅。如果当初再多说一点就好了,他们也不会婚后争吵到开了煤气想要同归于尽。
只不过死的只有边城一个人而已,那个女人在火烧起来的时候并没有叫醒床上躺着的人。
边杰万念俱灰地盯着烧焦的尸体,边城的音容笑貌还在他脑海里不停的出现,尽管他抱着年幼的孙子,可他忽然觉得他再也看不到希望。
这世上的人从来不肯善待他们父子,他自问这一生没做过什么对不起天地的事情,为什么到最后他辛苦养大的儿子却落得了如此下场?
好人有什么用?他儿子清清白白一生,最后却因为这个女人贪慕虚荣而葬送了自己的人生。
不知怎的,林梅的脸和儿媳的脸忽然交叉了起来,边杰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她们该死。所有在家庭里贪得无厌的女人,她们都该死。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念想太过强烈,他忽然有一天看见了害死了他儿子的女人,他愤怒的冲上去质问她为什么不救她儿子,没想到那女人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你儿子命不好,能怪我吗?”
这个女人的嘴脸彻底激怒了边杰,他大口的喘息道:“你说什么?”
“好聚好散不好吗?你们家一直缠着我做什么?你儿子都死了,你还想让我给他守活寡啊?你这人怎么那么坏?”女人尖酸刻薄道。
边杰突然笑了起来:“我儿子死了?是啊,我儿子都死了,那你怎么不给他陪葬?”
他忽然狠狠的将女人的心脏给挖了出来。
回到家的时候,小亮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爷爷手上的大型袋子。
“我在路上捡到的垃圾,卖钱了给小亮买好吃的。”边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