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晓走了,她本想一直留在科研所照顾赵泽明,却被几位科学家冰冷地拒绝了,赵泽明也担心她会被感染,只能狠下心肠,将她赶走了。临走之前,她哭着说自己还会来的。
晓晓啊,我的傻女孩!晚上,赵泽明躺在床上,回忆着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眉梢眼角都是春意。苏晓晓的爱给了他一种强烈至极的,前所未有的求生感。他想活下去,他想跟晓晓恋爱,结婚生猴子。他甚至跟“大姐头”商量好了,明天就服用一种新型的抗病毒药,看能不能抑制黑蝶的生长。
不想死,舍不得死,不甘愿就这么死去!临睡前,赵泽明攥着拳头想:晓晓,等我……
梦,这个晚上,赵泽明又做梦了,这是一条繁华的大街,街道两旁林立着一间间装修时髦的商店,服装店,咖啡馆,餐馆。行人熙熙攘攘,你来我往。
一个有些微胖的中年男人握着手机,急匆匆地从一间酒吧跑了出来。他发量有些少,被细致地梳成了油头,身上穿一件崭新的蓝色条纹衬衫,配一条黑色西装裤,脚下是一双油光锃亮的皮鞋。看得出,他有精心打扮过自己。
这人握着手机,穿过马路。走过大街小巷,最后进了一个赵泽民颇为熟悉的地方——苏水湾小区。
他跑得有点快,进5栋2单元的电梯时,额头上,脖子上已经有了大颗的汗珠。他直接摁下了代表顶层楼的数字。电梯一路往上,畅通无阻。
在电梯里,这个男人打开手机,封面上赫然是一副十分香艳的画面,一个妖娆的女人对着镜头,化着妆的脸上尽是妩媚的笑容。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比基尼,露出了片白花花的大胸脯。更为诱人的是,她一只手还捏着一颗小小的心形巧克力,要把这颗巧克力放到乳沟的位置。
赵泽明一愣,这个女人的照片他似乎在哪里看过。在哪儿呢?啊,对了,他记起来了!那个妖妖,她曾经发送过一张颇有色情意味的照片给王亦科,那张照片可不就是男人手机上这张么?
“叮——”的一声,电梯在顶楼停了下来。男人迫不及待地出了电梯,沿着消防通道,一路向上,最后来到了顶层的小花园。这里错落有致地分布的几个花坛,这个时节,花木郁郁葱葱,充满了生命力。
其中一个花坛边赫然立着一把凉椅,男人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凉椅上。他等了一会儿,有点不耐烦了,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娇娇,我到了,你什么时候来呀?”赵泽明听到他淫笑着说,“我都等不及了,不要直接在这楼顶……嘿嘿嘿……什么讨厌啊?你不觉得打野战最刺激了吗?快来啊!”
娇娇?赵泽明恍然大悟:这个人就是江华啊!被那个娇娇引诱来的傻蛋!
“江华,你傻啊!快跑啊!不想死的话,就赶快离开这个地方。”赵泽明大喊道。
可是,江华却什么都没听到,他只是满脸春心荡漾的,性急地等待着他的艳遇。
“啪嗒——啪嗒——”还真的有一个女人过来了,她身材颇为高挑,有点瘦,化着浓妆,头发被染成了金色,发质很差。她穿着一件廉价的红色连衣裙,脚上是五厘米的高跟鞋。
“娇娇!”江华站了起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可随即,他脸色变了:这个女人胸部平平,脸上虽然浓妆艳抹的,却仍然很丑陋,眼睛太小,鼻子塌,嘴巴厚。
“我是。”女人开口了,声音还特别粗嘎沙哑。
不对啊,这女人!赵泽明皱着眉,打量这女人,骨架似乎太大,声音也不对。
“你怎么跟照片上差那么多?”江华嫌弃地看着女人,“你骗我?”
“是有如何?”女人冷笑了声,露出了一口发黄的牙。
“你——”江华要气死了,本以为是一场艳遇,结果却是一场惊吓。妈的,一看到这女人的脸就觉得倒胃口,还怎么下手啊!
“算了吧,我对你没兴趣。”江华说,“我得走了。”
说完,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就要准备离去。
那女人却忽然冷笑一声:“想走,没那么容易!”
这一刻,她发黄的眼珠子里突然迸发出一道摄人的红光,像鬼魅一般。
江华下意识地一愣,就在这个瞬间,“嗷——”一声低沉而狰狞的嘶鸣声突然在他脚下响起,像是一只巨大的野兽发出来的。
什么东西?江华身体一僵,手机再也拿不住,“哐当”一声掉到了冰冷的地面上。在那里,一张巨大的,黑乎乎的脸隐隐地浮现在了钢筋水凝土中。那是一张扭曲的骷髅头,眼窝深陷,大嘴长着,像是要吃人。
“啊!”江华尖叫一声,拔腿就跑,而此刻,他才发现,自己的脚像是被粘在了地面上。他脚下的那张脸像浮雕一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凸现了出来。
天啊,那是什么怪物?凹陷的血红色的眼睛,黑乎乎的大嘴,没有鼻子,没有脖子,没有身体,只有这么一张孤零零的巨脸,扭曲成了一个骷髅头的形状。
江华的脚就陷在这骷髅头的嘴里,奇怪的是,旁边的女人却面色如常,不哭不闹的,相反,她的眸子里甚至带着几分兴奋和嗜血的光。
江华吓得连喊叫的力气也没有了。
接着,恐怖的一幕上演了——怪物张开血盆大口,一下子叼住了江华的脚,然后一边狞笑着,一边蠕动着嘴唇,不到两秒的时间里,江华就被整个吞了下去。
“江华,江华!”漂浮在虚无中的赵泽明惊恐地叫喊起来。这吃人的怪物到底是什么?难道王亦科,还有瘦猴子都是被它吃掉的吗?
怪物咀嚼了几下,嘴巴不动了。它似乎吃饱了,还惬意地打了个嗝儿,发红的眼睛凶残地看了那个女人一眼,嘴里发出了低沉的声音:“你做得很好。”
天啊,怪物竟然还会说话。赵泽明又是一惊,但见那女人一把扯下脑袋上的金发——原来是一顶假发,露出了一颗光头来。是了,赵泽明越发肯定了,看这颅骨的形状,应该是个男人无遗。
“很乐意为您效劳。”男人谄媚地笑了。
那怪物的红色眼睛很快地闭上了,整张脸缓缓地往后移动,最终消失在了地面之中。那男人还在笑,笑容由谄媚变成了张狂和得意。
痛,整片肩背火烧火燎地痛——赵泽明被这突如其来的痛惊醒,呻吟着爬了起来。
那个诡异的梦在他的脑子里回放,神识似乎还没有恢复清明。他揉了揉眉心,一步三摇地去了浴室,睡袍被褪下,他照了照镜子。
天啊,他肩背上那十几只黑蝶竟在一夜之间变了颜色,从黑色转变为血一般的鲜红,而它们翅膀上的金粉色骷髅头图案似乎在一点点变得暗淡。
“嘶——”赵泽明疼得发出了抽气声,他能感觉到,那些小黑蝶在挣扎,想要从他的身体里钻出去。它们的力道很大,肩背上的血肉似乎都被搅动了,钻心的疼。
难道,难道这些黑蝶就要破土而出了吗?难道今天就是我的死期?赵泽明扶着浴室的墙,痛苦地想:不对啊,才不到一个月而已,大姐头明明说过,他还有至少大半个月的时间啊!不,他不要死!
“不,我不能死!”赵泽明疼得脸色煞白,五官都在抽动,这是怎样的一种疼啊,就像是下了地狱,被小鬼赶上了火焰山,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燃烧,战栗。
“不,我还有晓晓,我不能死。”赵泽明挣扎着跑向了卧室,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按了几个按钮,只是做这几个简单的动作,他便汗如雨下。
“赵泽明,赵泽明——”电话机里传出了“猎狗”的声音。
“啊——”赵泽明大声呻吟起来,他瘫倒在地,嘴里嘶吼道:“不,我不能死,晓晓,晓晓在等我,奇迹,奇迹会发生的,晓晓,晓晓……”
当察觉到不对的“猎狗”赶来的时候,赵泽明已经昏迷在地,他赤裸的肩背血红一片,那些黑蝶在不断地蠕动着,挣扎着。赵泽明眯着眼睛,疼得五官狰狞,嘴里却不断地呢喃着一个名字“晓晓,晓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