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景行没有下车,他滑下车窗,点燃根烟,我安静的坐在车中,手指在崭新的户口本上一圈圈的画着。
车中静谧,气氛有些压抑,阿豹下车站在窗边,等着傅景行的指示。
烟燃尽,傅景行轻启薄唇,“去殡仪馆。”
“七哥,兄弟们都在等着喝喜酒呢。”一向唯命是从的阿豹对着傅景行挤眉弄眼,“来都来了,不如进去把事情办了吧,不会浪费多少时间的。”
我没想到搞定了傅景行,却让阿豹这个小鬼搅了局,我还未松开的那口气不上不下的卡在胸、前,我阴森森的看着阿豹,“以后等我跟你七哥真的扯了证,喜酒保证管够。”
喝死你丫的算了!
“那就这样说定了,嫂子。”
阿豹这小子够滑头的,得到我的保证急忙改了对我的称呼。
傅景行没有斥他,算是默认了,我没有任何欣喜,有的只是忧心忡忡,脑袋有些乱,我想要冷静下,“你去忙吧,我自己过去。”
“我不忙。”傅景行在我打开车门前握住我的胳膊,“再说,你给你弟办葬礼,作为你的未婚夫,我理应陪在你的身边。”
傅景行的话让我本就不平静的心,荡起阵阵涟漪,如果不是理智尚存,我真有可能拉着他冲进民政局。
为了不给自己留有犯错的机会,我催促阿豹,赶快开车。
殡仪馆。
许晨招来几个帮手已经等在门前,除了他们,阿豹手下的那帮人也来了。
下车前,傅景行伸手拿过一直被我护在怀中的户口本。
“你做什么?”
“户口本由我保管,不然又要跑次岚县。”
“姐夫你多虑了,我这次一定会保管妥善,再也不把它弄丢了。”
我紧抱着不放,傅景行用力捏了下我的手腕,跟他拼武力值,我纯粹是自讨苦吃,在他的面前我一向很识时务,我心里不忿,气呼呼的把户口本甩在傅景行的脸上。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得知我们要为嘉煜办理后事,他见我们面生,联系了陆婉琛。
新的一天到来,陆氏的危机接踵而至,公司的事情和流言蜚语已经让陆婉琛烦不胜烦,分、身乏术,嘉煜现已不在,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撂给工作人员一句“随他们去”,挂了电话。
陆家人都不反对,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也没有理由阻止,为了赚钱,他们一改刚才的态度,很是殷勤,“你们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们说,我们竭尽全力,尽可能满足。”
“那一份流程表给我。”
我没办理过后事,什么都不懂,我按照工作人员给我的流程表尽可能的办好嘉煜的后事。
葬礼的日期是我临时决定的,没有通知任何人,葬礼很是清冷。
不过话说回来,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就算是通知到位,那些平常与陆家交往过密的朋友亲戚,也没几个敢过来的。
入殓师给嘉煜重塑了生前的面容,望着棺中围满鲜花的嘉煜,我鼻子酸涩的难受。
我忍着心中的悲痛,强打起精神主持完葬礼。
墓园。
阿豹不愧在江城混迹多年,时间紧促,他竟然还能在连墓地都寸土寸金的江城,给嘉煜找到这么一处好墓地。
我当时只是以为阿豹路子广,后来我才知那块墓地是早已准备好的,而且还不止那一块……
盛夏,烈日灼人,我一身黑衣站在墓前,太阳一点点西移,我双腿酸痛麻木,身上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濡湿,我如被人点了定身术样,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
傅景行接过阿豹递过来的伞撑在我的头顶,“走吧,再站下去,要中暑了。”
“你先回去吧,我想多陪嘉煜一会。”
嘉煜看上去挺横,嚣张跋扈的无法无天,实际上他胆子很小,我担心他独自来到这个陌生的环境中会害怕。
我不愿离开,傅景行塞了一瓶水给我后转身。
头上的阴影消失,淡淡的木质香气在空中消散,我的胸口突然空荡一片,我想伸手去抓傅景行。
此时我的体力已经达到极限,身体摇晃了几下后,倒向墓碑。
傅景行眼疾手快,旋身将我捞了回来。
“让你逞能,刚刚就不该拉你,磕死你算了。”
傅景行扶着我的肩膀,丢掉雨伞,给我喂了点水,抱我大步朝着墓园门走去,在他把我放上车前,我蹬了几下腿,从他身上滑下。
“你想死的话直接撞死在陆嘉煜的墓碑上算了,别在这里折腾别人。”
傅景行语气烦躁,双手一松,若不是我提前抓住他的衣襟,估计会摔个屁、股开花。
我嗤笑声,努力站直身体,“我就算是想死,现在也不是时候,今天谢谢你了,我有事要办,就不送你了。”
“能跟我耍贫,看样子是真没事,是我低估你了。”
傅景行不着痕迹的看向已经坐进车中的许晨,许晨车窗半敞,视线刚好跟傅景行撞个正着。
许晨那个怂包,立刻笑的无比谄媚,扬着爪子跟傅景行打招呼。
我跟许晨认识十几年,很少见到他笑的那么讨好,看样子他是真的被傅景行的气场和能力震慑住了。
傅景行一行人离开后,我一坐上许晨的车就开始损他,“来江城时,是谁跟我说,一定要闯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怎么天还没闯出来,连自我脸面都不要了?”
“别净说我,你在傅景行的面前可比我怂的多。听说你们民政局都去了,领证了,不拿出来给我瞅瞅?”
“领你个大头鬼!”我调了下座椅,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了上去,“查到我外婆的下落了?”
“哪有那么快?你行,你来。”
以许晨的能力想查一个人很容易,近几年几乎没有遇到过让他棘手的事,过了那么多天还没查到外婆的下落,他已经开始有些急躁了。
我本不想催他,可现在傅景行步步紧逼,我所剩的的时间不多了,“盯紧季敏。”
“人手我已经安排了,季敏很谨慎,我的人几次都跟丢了,实在不行的话,我只能亲自过去盯。”
我的身体还处在恢复期,盯人的事情做不来,我语气认真,“许晨,谢谢你。”
“少跟我煽情,等事情结束,记得把欠我的账结清。”
“可以,翻倍还你都可以。”
我一口应下,跟他说了我接下来的打算。
“算你还有点理智,没把脑袋丢到温柔乡里。”
“傅景行那是温柔乡吗?”冰库还差不多,一不小心就被冻死了,我摸出手机打给之前认识的那报社记者,“你那应该有陆婉琛以前应酬时的照片吧。”
“你问这个做什么?”
“有,还是没有。”
“肯定有啊,我这边上到当红明星,下到江城的豪门世家、富豪老板,只要跟他们有关的照片信息,应有尽有,保你满意。”
“那你就用你手头上的资料,可劲的把陆婉琛往死里黑。”
“散布不实言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你之前散布的还少吗,不还是好端端的跟我通着话吗?”他们这些谣言制造机的服务器都安装在国外,很难被发现,我手指在腿上轻敲了几下,“你开个价吧。”
我这么上道,他也没跟我客气,我们谈妥价格,挂断电话之前嘱咐他,“应酬照片里的男主角最好是已婚的。”
“好嘞,你就放心吧,黑人的道道我比你熟。”
我挂断电话,许晨吹了声口哨,“你是想借着那些男人老婆收拾你大姐,你这招也太狠了吧。”
不狠点,怎么弄死她给嘉煜偿命!
这招还是跟娱乐圈某位女星身上得到的经验,据说她每上一部戏就睡一部导演,最后被导演们的太太团给合力封杀了。
现在有陆婉琛和傅明淮的石锤在前,那些阔太太就算是只见到应酬时的照片也会信上三分,接下来陆婉琛有的受了。
我冷笑声,低头摆弄手机。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若是现在放出这些猛料,以周贞静的智商很快就会想到有人在背后搞陆婉琛,她心高气傲,恐怕不会再给你当枪使。”
“没事,她的作用达到了。”
男人自己可以在外拈花惹草,却不容许自己的女人给他带绿帽子,陆婉琛为了公司的利益可以爬上他傅明淮的床,也可以跟别人有一腿,这应该就是傅明淮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黑料一出,就算是周贞静收手,以傅明淮的性情也不会饶过陆婉琛,这出好戏不会那么快偃旗息鼓的。
身体不适,我暂时不适合外出,许晨把我送回别墅后,亲自去盯季敏,我抱着平板躺在沙发上时睡时醒。
晚上,我发了烧,身体滚烫,嗓子跟着了火样,脑袋重的抬不起来,我想去医药箱里找退烧药,刚一动,咕咚一下从沙发上跌到地板上。
地板坚硬,我的头被磕的嗡嗡作响,眼冒金花,我尝试扒着桌子起身,几次都没有成功。
我趴在桌子上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太难受,眼皮渐渐重如千斤,我很快再次昏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想回答,张了几次口,却无法发出声音,我以为自己在做梦,烦躁的嘤咛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