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谁?”
“去给我做份油焖虾,我就告诉你。”
“许晨你有点同情心行吗?”我举起一双已经肿起来的手,“快说,见谁,那个汽车修理工?”
许晨没有否定,我心急如焚,“我们现在就去。”
“你那么急做什么,现在过去会害了他丢了工作,除非他是傻子才会承认。”
许晨说的对,是我关心则乱,欠考虑了,身体不好,行动会受限,我踢了下许晨,“帮我把医药箱拿来。”
“你现在也就剩半条命了,可劲的折腾,没事的。”
“许晨,你给我闭嘴,老娘好着呢!”
我把抱枕砸向许晨,许晨单手接过丢回我身边,去古董架下拎过医药箱打开,不情不愿的帮我包扎好手,翻找出一大把红红绿绿的药片塞进我的口中。
我没有防备被一颗药呛进嗓子,我猛咳了几声,“许晨你丫的想要呛死我,还不快去给我倒杯水。”
“麻烦!”
“是啊,我就是个麻烦,这辈子就跟狗皮膏药样黏定你了。”
“你可是有未婚夫的人,黏着我不合适。”
提到傅景行,我的表情复杂,喝了水再次躺回沙发上,“我睡会,到时间叫我。”
脑袋乱哄哄的,过了许久,我才昏昏沉沉睡去,而且睡得并不安稳,梦中场景不断变换,温乔和嘉煜交替出现。
我伸手去抓他们,他们的身体变成一团白雾在我面前消失。
“温乔,嘉煜你们回来,回来……不要丢下我,不要……”
一声叹息在我的耳边响起,我在空中乱抓的手中多了个抱枕,我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很快,有几分清醒的脑袋再次陷入混沌之中。
噩梦再次接踵而来,那天在化工厂发生事情分散成无数个片段,将我紧紧包裹其中,我奋力挣扎却逃不出那堆回忆砌成的牢笼。
碎片在我的面前不断旋转,最后定格在我昏迷前的那一瞬间。
那个有几分熟悉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当我就要看清他的面容时,我的脸被人重重拍了几下。
“醒醒,做噩梦了,又哭又叫的,不是我胆子大,早就被你吓死了。”
许晨手重,我刚转醒时没有知觉,等脑中的画面渐渐消失,我缓了口劲才发现脸颊疼到麻木。
MMP,我的脸刚好,再被拍紫,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我抱过许晨的手咬了上去。
“嘶,陆知微你快点松口,都那么多年了,温乔给你惯出的毛病,你怎么还没改掉。”
许晨说的对,我咬人的毛病是温乔养出来的。
每次温乔惹我不快,都会主动的伸出手递到我的面前逗弄我,我这人脾气急,经不得激,每次被他逗弄急了,我都会抱着他的手咬上一口。
那时我是真的喜欢他,不会下重口,等他离开后,我收敛起咬人的习惯,只是到了江城,又有复苏的迹象了。
我松开疼的跳脚的许晨,“几点了?”
“五点刚过,时间还早,你还能再继续挺会尸。”
“许晨,我想去墓地,看看我妈。”
“又不逢年过节的,你去墓地做什么。”
我低着头不说话,许晨踢了踢我的脚,“看在受伤的份上,我就陪你去一趟吧。天就要黑了,要去赶紧走。”
“许晨,你说,是不是我命太硬,我妈、温乔、嘉煜才会离开我。”
还有外婆,虽从季敏那里知道外婆手术很顺利,但没见到真人,我的心还是一直悬着。
“陆知微,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多愁善感了?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陆知微吗,不会是假冒的吧。”
许晨围着我转了一圈,伸手去扯我的脸皮,被我一把拍开,“把手机给我。”
我拿着许晨丢给我的手机又躺回沙发。
“不去墓地了?”
“以后再说。”
我表面不说,其实心里是有些怨恨我妈的,如若当初在她远赴江城知晓陆远声另有家室,不听信陆远声的鬼话,拿到该有的补偿决绝离开,她的结局与我的人生不会如此糟糕。
因为有怨,打从离开江城,我从未去墓园祭拜过她。
我跟外婆视频,视频中,外婆头发花白,穿着一身病号服坐在医院的花园中,跟几个年纪相仿的病友聊天。
好些日子不见,她的气色很好,一双眼睛矍铄有神,我伸手触碰下她的皱纹叠加的脸。
我受伤的那段日子,季敏向外婆撒谎,说陆远声准备安排我进公司,又我出洋相,他没收我的手机,给我秘密集训。
所以即使那么长时间没有联系外婆,她也没有怀疑,跟外婆聊了会天,许晨对着我指了指墙上的挂钟,我会意,嘱咐外婆一番后切断视频。
睡了一下午,我的身体仍旧酸乏无力,我在医药箱里翻找出一片止痛药吃上才跟许晨出门。
汽车修理工叫徐强生,父母离异后重新组建家庭,父母跟踢皮球样谁也不愿要他。
他初中辍学,跟着奶奶相依为命,奶奶死后自己一人独居在城中村的老房子里,几年之间换了很多份工作,前两年从学徒工做起,最后熬成了4s店的修理工。
是个苦命的娃。
下车前,许晨丢给我一个警察证件、工作记录手册和笔,嘱咐我道:“记着等下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太激动。”
我深吸口气,轻嗯了声,跟着他上楼。
徐强生生活很规律,下班之后会直接回家,许晨按照地址敲开他的门,亮出身份。
徐强生怯生生的把我们让进房中,“我去帮你们倒杯水。”
“不用了,我们今天来只是问你几个简单地问题,你要如实回答。”
许晨这些年各行各业都装遍了,他收起脸上的痞气演起警察有模有样,我站在他的旁边不吭声,静静地看着他装逼。
徐强生紧张的搓了搓手,“那……那个案子不是已经结了吗?”
嘉煜的尸体刚被发现,案子就结了?
这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
我已经预想到了结果——意外身亡。
我气愤的想要摸出手机刷新闻,最后还是忍下了。
许晨显然早已知道,他对着徐强生笑了笑,“案子对外是结了,我们办案人员还得写结案报告,有些问题必须弄清楚才行。
“你们问吧。”
“陆家车辆检修每次都是由你负责?”
“嗯,陆夫人说我检查的仔细,每次都会指定我。”
“死者遇难时驾驶的那辆车子上个月检查时,是否有异常。”
“那辆车我没有检查。”
闻言,我笔尖一顿,“为什么?”
“那辆车是新买的,陆少很喜欢,不喜欢别人碰,我担心他过来取车撞见生气,就先检查车库里的其它几辆车。当轮到那辆兰博基尼时,车子已经被陆少开走了。事后,我跟陆夫人说了,陆夫人还责备了我一顿,让我以后第一个检查陆少的车子。”
“你撒谎。”
许晨打开手机,手机里开始播放陆家车库内的监控视频。
视频中徐强生一脸艳羡的在兰博基尼周围转了好几圈,第一个检查的就是它。
我想要起身逼问徐强生,许晨踩了我一脚,我吃痛,理智回归,握紧手中的笔,死死地盯着徐强生,“想进监狱就继续编。”
“不……不是我。”面对铁证,徐强生面色惨白,眼里满是惊恐,结巴着,“没错,我当时是检修了车子,发现刹车线松动,我去找工具修理。刚好陆小姐过来,告诉我她车上的雨刷器不工作了,她急等着出门,我就过去帮她看看,顺便先检修了她的车子,等我忙活完,陆少的车子已经不在了。”
“为什么刚才不说。”
“我……我怕吃官司啊,陆家家大业大,我若是实话实说,他们肯定会把责任推到我的身上,我的工作刚稳定,生活才刚好一些。当我看到新闻时,我害怕死了,我知道车库的监控坏了,就……就……”
徐强生害怕的抱住哆嗦的身体,咕咚一下跪在我和许晨的面前,不停的磕头,“两位警察求求你们了,我真不是故意不说的,再说当时只是刹车线松了,根本就没断啊,你们放过我的好吗?”
对于徐强生的隐瞒我很气愤,可他有自己不说的理由,对于一个在生活底层苦苦挣扎多年的人我即便怨恨他,也无法报复他,再说他并不是罪魁祸首,我平复下心情,“你怎么知道监控坏了?”
“有次我去陆家检修车子,无意中听陆家司机说的。”
我跟许晨都不再说话,徐强生举起两根指头对天发誓,“我刚刚说的话都是真的,如有一字掺假天打雷劈,请你们一定要相信我,我……我不能丢了工作。”
我默默看了他许久,才再次开口,“你确定当时刹车线只是松动,没有断?”
徐强生仔细回想了下,肯定的点点头。
许晨已经把徐强生查了个底朝天,他身上很干净,账面上没有不明资金汇入,案发后,也未跟陆家人有过接触,再问下去,纯属浪费时间。
许晨给了我一个眼神,我合上笔记本跟着他起身,我们刚走到门前,徐强生突然叫住我们。
“我……我刚刚想起了一个小细节。”
“说。”
“那天陆小姐的雨刷器并没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