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小姐！”
两声惊呼，伴随着刺耳的猫叫声，屋子里的声音瞬时彻底的安静下来。
火光重新亮起，慕九卿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怀里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猫。方才的猫叫声，就是从慕九卿的怀里发出来的。
这猫有一双幽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被风吹得左右摇晃的窗户，浑身的毛似乎都炸了起来，好像窗外有什么东西？
“小姐？”紫苑慌忙检查慕九卿上下，“小姐你没事吧？”
慕九卿痴愣的站在原地，紫苑和寒鸦或许没看见，因为当时屋子里太黑，可她却看得一清二楚。从这只猫跳上她怀里的那一瞬，她什么都看见了！
“没事！”慕九卿回过神来，将白猫放在桌案上，惊得南珠登时蹿上了慕九卿的肩头。猫和鸟天生是死对头，她哪敢出现在猫的眼皮子底下，自然要回最安全的地方。
“小姐，怎么回事？”紫苑忙问，快速去关窗。
“别动！”慕九卿道，“别靠近窗口。”
紫苑僵在原地，一颗心已经悬在了嗓子眼。不知道小姐到底发现了什么，更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窗外……有什么东西？
慕九卿环顾四周，继而盯着自己腕上的金镯子，刚才如果不是这只镯子，估计她会变成第二个嫣然。深吸一口气，慕九卿平静心情，回头去看绑在柱子上的嫣然。
之前还情绪激动的嫣然，此刻似乎安静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好似被镇住了？
“小姐？”寒鸦一直盯着嫣然，生怕因为躁动而让嫣然挣脱。要知道，一旦嫣然挣脱，这屋子里的人都会受伤。她已经被嫣然咬了一口，断不能再让紫苑和小姐也跟着受伤！
这伤，没有解药！
慕九卿缓步走到嫣然跟前，南珠急了，“你可别靠近她，她现在已经没有了人的意识，你小心会被她吃了！”
“她若是有本事能吃了我，外头的就不必这般躁动！”慕九卿冷然，“这应该就是结界吧？”
“呵，学到不少？”南珠点头，“的确，这是属于你的结界，外头的进不来，屋子里的静下来，所以还算是安全。但你要知道，结界是在消耗布结界者的元神与修为。用你们凡人的话来说，时间长了，布结界者的精气神会扛不住。”
慕九卿心头一怔，这金镯子是薄卿寒给的，也就是说这所谓的结界是薄卿寒或者薄卿寒找人布下的。这会影响薄卿寒？会伤及薄卿寒？
她猛地捂住了腕上的金镯子，“那会怎样？”
“会怎样？”南珠轻哼，“会元神重创！人死了，会进入轮回，但是神、妖、魔是不一样的，元神与修为息息相关，元神重创修为就会化为乌有！”
慕九卿攥紧袖中拳头，“修为……可以再修！”
“你以为这么简单？”南珠嗤之以鼻，“弱肉强食，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从强者变成弱者，根本没办法活下去，只会被其他妖物所吞没。”
慕九卿敛眸，“那嫣然是怎么回事？”
“结界压制住了她身上的妖邪之气，不过只是暂时的！”南珠轻叹，“还是想想，怎么能熬到天亮吧？”
“小姐，外面到底是什么？”紫苑忙问。
“是蝙蝠。”慕九卿垂眸，没有说的太清楚，因为很多事情真的没办法说清楚。会飞的蝙蝠人，可怕的吸血狂魔，这简直就是凡人的噩梦。
难怪村子被袭击之后，嫣然会说大家都死了。照现在的情形看来，这些东西真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物。可怕的飞行怪物，出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会吃人会喝血，然后将尸体从半空砸下来，丢得到处都是！
“蝙蝠？”寒鸦愣住，“吸血的蝙蝠？”
慕九卿点点头，“今晚都不要出去，就在这个屋子里，外面……”
“榆妃娘娘也在寺庙中，若是娘娘……”紫苑担虑，“莫说是连累永安寺，万一牵扯到尚书府和丞相府，那该如何是好？”
这也是慕九卿最担心的事情，如果牵连到尚书府和丞相府，她就是罪该万死。
“但你不能出去！”南珠道，“镯子上有结界，但现在出去……结界无法延伸。”
那就意味着，嫣然会死！
“能不能谈判？”慕九卿问。
南珠愣住，“你说什么？”
慕九卿抬步走向窗口，“出来一个可以说话的！”
外头的风呼啸得厉害，那是翅膀拍动形成的风漩涡，这帮东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她站在窗口，看着外头的漆黑一片，听着沙弥们急促的脚步声在回廊里奔跑。
恍惚间，好似隔开了两个世界，这些东西用风将所有的一切都隔离开来。慕九卿觉得，如果事情不解决，恐怕他们不会离开，也许恼羞成怒，将永安寺内的活物都当成掠食的对象。
从疯狂的动物中夺食，会带来可怕的报复。
“有没有成精的？”慕九卿又道。
“别喊了！”猫张了嘴，“这些都是放出来的掠食的，听不懂人话，只知道杀戮。”
慕九卿猛地回头盯着桌上的白猫，可紫苑和寒鸦却仿佛没听到，她们只听到猫在叫，所以注意力还放在慕九卿的身上。
那就是说，交易是没戏了，还是得自力更生。
“找你的老相好呗！”猫说。
慕九卿瞪大眼睛，老相好？我哪来的老相好？
“妖域的那个！”猫又说。
慕九卿愕然，这东西听得见她说的心里话？
“听得见！”猫合上眼睛，乖顺的趴在桌上，“我还知道，你叫慕九卿，是丞相府的嫡女。外面那些蝙蝠还没有成妖，控制它们的蝙蝠妖躲在黑夜里，很难被人找到！它们是夜的王者，整片夜空都属于它们。”
那该怎么做？慕九卿蹙眉。
“找你的老相好呗！”白猫哼哼两声，“在妖域里，把你从九爷手里抢走的那位大人！他统管妖域，蝙蝠妖虽然出了妖域在人间活动，但……仍会敬畏这位大人，想必有大人出面，蝙蝠妖肯定不敢造次！”
慕九卿撇撇嘴，说了等于没说，她压根不记得在妖域里发生过什么，更何况要找那位大人。鬼知道这大人在哪？何况妖域……她连青猫令牌都丢了，哪里还能再进妖域求救？！
蓦地，慕九卿微蹲下了身子，若有所思的望着桌案上的猫，忽然揪住了猫的后颈。能听得懂人心里话，难道是猫妖？
“猫？”慕九卿蹙眉，“应该能在夜里看清楚一切。”
刚才她能在黑暗中视物，是因为……猫借了她一双眼？因为她抱着猫，所以猫想让她看清楚黑暗里的情景，于是她真的看见了一般人看不清楚的东西。
能看清楚又有什么用？我虽然有些修为，但我压根还没成精，所以帮不了你。不过刚才那只鸟妖说的，不完全对，你身上有东西能救人！当然，仅限于救人！
“小姐？”紫苑担虑，怎么小姐对着一只猫发呆呢？
什么东西？慕九卿蹙眉，难道是……
火玉！
猫叫了几声，不过你能不能运用冥火，还是个问题！
“寒鸦，你过来！”慕九卿蹙眉，“荼迷香还带着吗？”
“那东西是小姐的宝贝疙瘩，奴婢走哪都得带着！”寒鸦从袖子里取出盒子，“留在尚书府不放心，万一被二小姐和宋良竹给倒腾去了，说不定又要扯什么幺蛾子。”
慕九卿深吸一口气，“把香点上！”
荼迷香？
白猫突然连退数步，你怎么有这种东西？
你怕这东西？
白猫猛地从慕九卿的怀里蹿下来，你最好别点，会惹大麻烦的！
“小姐？”寒鸦愣了一下，看着紧握住自个手腕不放的慕九卿，“怎么了？”
“荼迷香，除了能激发冥火之外，还能干点什么呢？”慕九卿眉心紧蹙，“你们说，若是点上了，会发生什么事？大家猜一猜！”
她坏坏的望着炸毛的猫，看白猫这样的情形，这荼迷香怕是很好玩！白猫有些修为，却好似惧怕荼迷香，那么……外面这些东西呢？不是惧怕荼迷香，就该是惧怕冥火。
慕九卿松了手，“点！”
“是！”寒鸦点上荼迷香的那一刻，白猫猛地蹿出了窗户。
“小姐？”紫苑愕然。
“别管它！”慕九卿眸光冷冽。
荼迷香点燃的那一瞬，嫣然开始尖叫，眼睛里的恐惧显而易见。她惊恐的望着慕九卿，惊恐的挣扎，好似见鬼一般，布满血纹的脸上，五官悉数扭曲，好似痛苦到了极点。
“小姐？”紫苑和寒鸦皆是毛骨悚然。
慕九卿沉着脸走出房门，紫苑和寒鸦疾步追上。
“别出来！”慕九卿冷喝，“站着别动！”她捏着荼迷香出门，氤氲白雾快速弥散开来，原本呼啸着的风漩涡，好似渐渐的停了下来。
慕九卿望着掌心里蓝色的冥火，火苗往上窜了些许，可见又进了一步。冥火的颜色愈发深了些许，瞧着更好看了些，“一念成魔，一念成佛。那么，我到底是魔还是佛呢？”
亦或，都不是。
夜空里乌云被快速驱散，有月光从天空落下，好似有黑影在云层里奔走。
蓦地，脸上有些潮湿。
慕九卿蹙眉仰头，“下雨了？”可月光那么好，怎么会下雨呢？
手里的荼迷香燃烧殆尽，慕九卿伸手摸向自己的脸。
下一刻，大雨瓢泼，慕九卿慌忙跑进走廊里。
紫苑站在门口骇然尖叫，“小姐，血……”
慕九卿浑身血淋淋的，头上、脸上、衣服上、手上，都是血！四处散着浓烈的血腥味，味道刺鼻且腥臭异常。慕九卿身子轻颤，放眼望去只看到满院子都是血，月光里竟是下着一场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