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身体往前凑了凑,仰起脸,竭尽所能露出一个讨好的微笑:“爸,我收回之前的话,其实我还是想知道你们……”
摆出这种低姿态,也真是难为他了。
林振亭:“你不是要快进么?”
“这实在是太快了,能不能往回倒倒?”
林振亭瞪圆了眼:“小混蛋,你当你老子是影碟机啊?到底还想不想听?”
“好好好,那就从这里开始吧。”林宇抬手撑在脑侧,满脸郁闷。
这老头儿,真不好伺候,就好像谁稀罕打听你的恋爱史似的……
林振亭的眉毛慢慢舒展开,声音很轻,好像害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你妈妈怀上你的时候,我们都已经从嘉安师范毕业了,被分配到了市郊的十三中教书。在那个年代,这算是铁饭碗,相当不错的工作。”他呵呵笑道,“我成了抚安县人人称道的公家人,又娶了最心爱的女子为妻,转眼间孩子也要出生,当时真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直到……你妈妈渐渐表现得很不对劲儿……”
林宇心下微动,知道重点来了。
他凝视着父亲斑白的鬓角,低声问:“哪里不对劲儿?”
“她表现得患得患失,警惕性十足,大白天在家里,甚至都要拉上窗帘,随我去一趟菜市场,也要不断的回头回脑,环顾四周。”林振亭的脸色逐渐难看,一改先前的轻松愉快,明显这是一段令他极其痛苦的回忆,“再后来,她开始拒绝出门,当然也没办法给学生上课。
那个时候,她的肚子已经一天天大起来了,成天就闷在家里,将窗子捂得严严实实,甚至不让阳光透进来。我真傻,她当时那么脆弱、那么无助,惊慌失措的像只小猫,我竟然都没有察觉,甚至还以为……”
林宇问:“还以为什么?”
林振亭的表情逐渐扭曲起来,身体开始阵阵颤抖。然后他抬起脸,满眼猩红:“还以为她疯了……”
“当时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吧?”
“是,很多人,领导、朋友、同事,甚至是你爷爷,都认为她疯了。”
林宇略微点头:“但事实上,她是在害怕,因为有人在找她。怀了孩子,作为一个母亲,这种恐惧会被无限放大,让她终日惶惶不安。”
林振亭两手捂住了脸,嗓音低沉:“对,但我当时……怎么会想到这些啊,我看她日渐消瘦,精神衰弱,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就听从了朋友的建议,联系了精神病院。
最开始骗她是去产假,到了地方才直接挑明了,希望她为了孩子、为了家庭,配合治疗……然后,她被逼无奈,不得不向我摊牌了……”
林振亭的浑身一阵阵战栗,沉溺于痛苦中难以自拔。足足持续了近十分钟,他才逐渐平静下来,继续开口,但声音已经有些嘶哑:“你妈妈告诉我,她这些年都在骗我,她根本就不是孤儿……她以前是这么对我说的,所以我们办婚礼的时候,她娘家没人到场……
她跟我讲,她出身于燕京一个很大的家族,是那个家族的千金小姐,为了对抗家族联姻,她托人伪造了假身份,跑到江南来避难。这么多年,没人找得到她,她结了婚,又有了孩子,本以为日子可以无忧无虑的过下去……
但突然有一天,她在街头无意间瞥到了多年未见的族中同辈,正在向路人打听着什么。她趁着对方还没发现自己,就赶紧逃掉了。但这却让她意识到,逃避了这么多年之后,家族里的人终究是不甘心,已经找到江南来了。发现她,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
她还说,如果被家族知道,自己在外面嫁了人,还怀了孩子,无论是我还是你,都要死。”
林宇感觉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索性撂下酒杯,直起身子,抬手轻轻一招。
在他身后的那扇窗子,自动打开了,外面的小雨还在下,夜风吹拂进来,舒服了许多。
林宇望着对面那脆弱无助的父亲,淡声道:“然后呢?您相信么?”
“我当然是不信的,毕竟也有种病叫妄想症,我当时觉得她肯定是发病了,将自己虚构成了某个大家族的小姐……其实啊,我真的希望宁愿是那样……”林振亭又喝了一杯酒,稳定情绪,“她为了让我相信,做了一件事。”
“什么事?”
“就像你刚刚那样,不过略有所不同。”林振亭道,“隔着四五米远的距离,她托起了一只杯子。”
林宇一挑眉:“这不可能,这是空间之力,除非我妈也是一位先天境。但她要真有那样的本事,不会保护不了自己的丈夫和孩子。”
“我不是说她的境界,只是在陈述,她做到了同你刚刚一模一样的事情……”
林宇脑海中灵光一闪,满脸错愕:“符师?”
他刚刚那漫不经心的随意为之,却足以令化境天师目瞪口呆。这样的神通,非先天境不能及,但却也有例外。
倘若是一位符师,凭借符文阵法之力,就能够做到!而且,并不需要太高深的道行!
这是因为,符师依托外力,他们能够做到,是因为天地规则能够做到,在这一点上同修真者有本质的区别。
举例而言,就好比修真者单凭自己的力量,扛起了十吨重的货物。而符师打造一台起重机,经过驾驶操控,不费吹灰之力也能将货物举起来。
“对,你妈妈是一位符师,而且……很有天赋,深得家族长辈赏识。”林振亭给出了肯定答案,“我第一次知道你是修真者的时候,虽然感到意外,但却并不觉得太过惊吓,因为我早就从你妈妈那里,得知了整个修真世界的存在。”
林宇内心忍不住默默思量,他的修炼天赋,源自于坤元心法、源自于火炼金身,他的丹术,源自于强大神识、源自于天外陨火。
那么,他在符文阵法上的天赋呢?莫非源自于那位记忆中毫无印象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