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并不算简陋的茅屋内,薛直端着个酒坛,看着抱着个肘子啃得入迷的朱垂文讪笑道:
“九旒,为兄手艺如何?”
“子,子义真是大才,我就说我们早就应该开家铺子,一定一本万利!”
朱垂文一边啃着肘子,一边说道。
“哈哈哈,想当年我跟师父相依为命,师父怕我长得太丑将来找不到媳妇儿没人给做饭,所以不仅传我武学更教我厨艺。要是我师父还在,定要请九旒你好好吃上一顿我大秦的美食。”
薛直往嘴里猛灌了一口,大笑着说道。
朱垂文舔了舔手指,也冲着薛直举起酒坛
“子义,今儿个我二人无需赘言,切莫浪费了这好酒好肉。”
“好,我们干!”
不多时,朱垂文和薛直面前的酒菜便被扫了个精光,薛直看着朱垂文的面色泛红,已经渐渐露出疲乏之色,便轻笑一声:
“九旒,快去安歇吧,碗盘自有我来收拾。”
朱垂文打了个哈欠,也不推辞,道了声“有劳子义”,便径直上床歇息了。只留薛直一人,慢慢地清扫着两人一顿大快朵颐之后所留下的残羹冷炙。
“呼,呼,呼……”
一阵轻微的鼾声传来,薛直也已经把东西给收拾完毕。他望着酣睡的朱垂文不禁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蹑手蹑脚地将灶台上的木质锅盖掀开,只见那升腾的蒸汽下露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碗,碗里装着的正是朱垂文他们中午所吃的肉食。
薛直端起碗,也不怕烫,只是“嘿嘿”的傻笑了一声,然后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
“子义,真乃风流侠士。”
床榻上,侧卧着的朱垂文没来由地传来了一句梦呓,也不知道他到底睡没睡着。
村子的南边儿,已经十分接近南越边境。在这个地方,有着一座似乎被人遗忘了的小屋子。小屋子四周生长着许多没名字的小草小花,竟也给这地方增添了几分雅致气息。屋子门前还有一圈篱笆,跟一排卫兵一样守卫着一块儿小小的菜地和几只小鸡。
在这块被人遗忘的角落里,一个穿着桃红色布裙的姑娘正弯着腰给那几只小鸡喂着食。
她不似一般的楚地女子那般佩戴着几支头饰,只是将那一头长发用一方蓝色的帕子简单扎住,身材也比楚地女子修长许多。她的眉眼间满是笑意,在这三月艳阳的照耀下更是平添了几分恬淡气息。
“丫头!”
薛直看着喂鸡的女子,笑着道。
那个被薛直唤作丫头的女子也冲薛直挥了挥手,连忙打开篱笆,让她快点儿进屋。
薛直把碗放在桌上,将有些红肿的手负在身后,像是要拐卖小孩儿的骗子一般笑着说道:
“丫头快闻闻香不香,这可是今天特意给你留的,我兄弟都没吃上。”
女子俯身下去闻了闻,然后笑着对薛直眨了眨眼,又指了指他,就是不肯动筷。
“放心吧,我已经吃过了,不信你来闻闻我身上的酒气。”
薛直张开双臂,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女子也信以为真的去闻薛直身上的味道,哪成想这薛直坏笑一声,直接一把将她抱进怀中。
女子也不反抗,反而是任由薛直抱着,露出一副很是安心的神情,仿佛是有了可以倚靠的力量一般。
要说这薛直和女子还是在他和朱垂文刚刚来到这个山村部久才认识的。
那是朱垂文已经去了村里的学堂做个教书先生,但换来的那点米粮却根本就填不饱这二人的肚子。薛直想着他这一把傻力气还不如去山里打个猎也能给两人加点肉食。
就在薛直放下了虎头大戟,别着把柴刀第一次进山打猎时,却碰巧的遇上了两只山狼。
这要是搁在以前,别说是两只山狼,就是再来上五只,凭着那杆虎头大戟,薛直也能将这些畜生给弄了做成狼皮大氅。
可偏偏眼下是个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光景,无奈之下,薛直只好拿出腰刀,硬着头皮和这两只山狼搏斗。
虽然最后也结果这两只畜生,但薛直的右臂也在这场搏斗中被山狼给咬伤了。他的身边又没有金创药,只好随便撕下了一片自己的衣衫,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可没成想刚走了几步就一头栽倒在地上。等他再醒来的时候,就已经躺在这个女子家中了。
薛直醒来之后也是怀疑过,会不会是这个女子故意设下的局来谋划这什么。可是无论他问些什么,女子都是不做声,只是微笑着煎药,和换水。
再后来,薛直才知道这女子竟是个哑巴,身上也没有会武功的气息。薛直这才放下心来,在女子家呆了几天。
等到薛直康复以后,也想村里的村民们打听了这女子的来历,但得到的回答却是千奇百怪。
有的说是山中野人掳走村中女子所生下的杂种,也有的说是从南越来的越骆人的蛮裔,更有甚者,说她是山中的精怪吸收了天地和日月的灵气幻化出的人形。
反正村民都是在劝告薛直不要再接近那位女子,但薛直却对村民的劝告一笑置之,反倒是找那位女子的次数更加勤了。
不仅瞒着朱垂文时不时地给那女子送去点儿猎物,还时常来找她聊天,说说自己以前的威风事迹,女子也都会很给面子地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而每到此时,薛直心中也都会觉得十分的自豪,像是自己武学已经成了天下第一一般。
“啊,啊”
女子微笑着指了指屋外,薛直抬头看了一眼,原来天色已经是近了黄昏。
薛直深呼吸了一下,同时将女子给搂的更紧了,他看着远处的夕阳,似乎在憧憬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微笑着道:
“丫头,要是我们能每天都像今天这样看着天边的日落,再能每天看着天边的日出,你说是不是挺好的?”
女子听完却将薛直给一把推开,她的表情虽然没变,但在那眼眸深处却藏着几分化不开的忧愁。
她微笑着指了指自己的嘴巴,然后轻轻地摇了摇头。
薛直却默默地收拾好碗筷,用筷子在她头上轻轻地敲打了一下,眉眼都弯在了一起笑道:
“虽然你哑,但是我傻啊。”
然后薛直就在女子娇嗔地注视下离开了屋子。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对她做了个鬼脸。
女子一边微笑着一边在用手背擦拭着眼睛,她的手心紧紧地握着,似乎有着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让她舍不得放开。
那是皱皱巴巴的纸条,上面是薛直用歪七扭八的字写到:
“都说猴子喜欢吃桃,那我叫你桃子好不?”
女子眼睛红红的,重重地点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