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郢都二三事
荀子幽2018-08-22 21:062,496

  大凰宫,乃是在朱垂文他们离开之后,楚帝熊槐为了尚在郑柚腹中的小皇子儿特意修建的。虽然而今尚未落成,但无论是这宫殿已有的规模,还是已经投入的人力物力,都无不昭示着这座宫殿将成为九州西南之地最华美的明珠。

  熊槐陪着小腹明显隆起的郑柚在这里慢慢游走,他弯着腰,一手搀着郑柚,一手扶着她的肚子。看他这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当真是没有半分帝王气可言,反倒像是个寻常人家的丈夫,再细心呵护着自己怀有身孕的妻子。

  “陛下国事繁忙,日夜操劳,不必如此陪伴臣妾,看着陛下这辛苦地模样,臣妾和腹中的皇儿都很心疼。”

  郑柚捂着胸口一脸惆怅,那神情和风姿真是柔美秀丽,惹人怜爱。

  楚帝咽了咽口水,拍了拍郑柚白皙的手背,十分和蔼地微笑道:

  “爱妃,以前是朕陪你陪的少了,如今你可要比朕辛苦的多,朕应该多照顾你才是。”

  郑柚一脸娇羞靠在熊槐的肩上,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一个恭敬而尖细的声音在唤着熊槐。

  “陛下,大将军王在皇宫外求见。”

  陈宫正慢慢地走到熊槐身旁低着头恭敬说道。

  熊槐则是一脸的不耐烦,原先和蔼的神情顿时变得十分阴郁,他沉声道:

  “先让他在殿外候着,朕一会儿就去见他。”

  陈宫正毕竟也是侍奉了两代楚帝的宫中老人,自然是知道熊槐此时的心情,便很是知趣地应了声“诺”,慢步向殿外走去。

  楚帝回过头来,略显愧疚地说道:

  “爱妃,朕先将你送回寝宫,再去见那不知趣的卓子期。”

  “陛下,国事为重,让宫人送我回去便是。”

  郑柚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就像是被扫了游玩兴致的少女,冲着自己心仪之人说着些言不由衷的话。

  熊槐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帝,也可谓是阅女无数,可那有一个女子敢当面对他使小性子。以往郑柚也不会这般模样,只是跟其他人一样,乖巧的像是一个囚笼中的雀儿一般。

  但今天她的这个表现却让熊槐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滋味儿,只觉得眼前的这个绝色女子更加的可爱迷人了。

  他在心里狠狠地骂了卓子期一句,接着对郑柚说道:

  “柚儿,朕今日一定先送你回去,再去见他卓子期。”

  郑柚娇羞地“嗯”了一声,靠着熊槐往寝宫走去。

  郢都的初秋,没有半分凉意,反而比夏天要更让人烦躁不少。全身披甲的卓子期像是一尊雕塑,笔直而默然地立于皇宫之外。

  陈宫正刚出宫门,正快步朝他走来:

  “王爷,这些日子陛下只陪贵妃娘娘在那大凰宫中四处散步,根本无心他事。依老奴之见,王爷今日还是别提国事为好。”

  卓子期抬了抬自己耷拉着的眼皮,只道了声“多谢宫正提点”,便再也没了下文。

  一旁弯腰而立的陈宫正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冲着卓子期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便走了回去。

  过了很久,熊槐才让卓子期进了宫门,但二人一人端坐于上,一人直立于下,却都未发一言。

  直到熊槐先冷声道:

  “大将军王今日来找朕有何事啊?”

  卓子期面无表情,仍是耷拉着一副死人眼皮说道:

  “陛下,刚得边关急报,巫郡已于数日前被西羌人攻破。二万余戍边将士全军覆没。镇边将军杨磐,军师祭酒朱垂文均于战中失联,死生不知。”

  熊槐整个人如遭雷击,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紧要关头,自己最为放心的西南边陲竟会出现如此变故。

  他勃然大怒,一只手重重地拍在那黄金铸造的龙椅上:

  “废物,都是废物,朱垂文,熊心还有杨磐这三个人是怎么打的仗,朕把西南边关交给他们,他们就这么来回报朕?”

  “陛下息怒。”

  卓子期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接着说道:

  “熊心等人已撤至桂安,还请陛下尽快下令,出兵增援。”

  “你是说熊心他还活着?”

  卓子期听到熊槐这话,终于是抬了抬眼皮,斜着眼睛瞥了一下自己面前这个帝王。

  只听熊槐又说道:

  “若是我派兵增援,并宣旨以败军之罪斩了熊心,他可会束手就擒?”

  卓子期心中满是失望,他虽然看重权势,眷恋着庙堂之中的地位,但却一直心系着自己活着的这片土地。他当真没有想到自己和数以万计的大楚将士拼命护卫的,竟然是这种君主。

  卓子期没有回答熊槐的话,只是站在那里,藏在袖子里的手掌有着一丝丝的颤抖。

  熊槐看到卓子期这个模样,心中自是有些明悟,他笑了笑道:

  “卓卿辛苦,此事重大,朕得明日上朝之时与文武们好好商议商议。今日,卿就先退下吧。”

  “臣告退!”

  卓子期拖着长长的调子,象征性地行了一礼便匆匆退了下去。他只觉得有些东西正在黑暗中发芽生长。若是再不回去加以准备,他自己可能都会被那个东西所吞噬。

  楚帝看着卓子期那行色匆匆的背影,轻轻地冷笑着:

  “你们都去死吧,都去死吧。”

  陈宫正回到了自己在宫中住的的地方,他看了看窗户外那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又坐着想了一会儿那大凰宫建成之后的雄伟模样,不禁苦笑了一声,轻声说道:

  “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哈哈哈,文达,你我二人相识于布衣。相知于科举,相悖于琼林,患难于朝堂,却不过是一先一后罢了。如今我苟活一世,却非男非女,而你入土十五载,却死无全尸。

  但我如今还惦记着庙堂,惦记着那个我们都向往的地方,就像是你离世之时仍在担忧的模样。呵呵呵,世人皆知他荀濂乃你至交好友,可谁又知道我陈又德?”

  他拿出了一坛不知道藏了多少年的酒,又在自己面前摆了两个杯子,他倒了好了酒,端起了其中一杯,笑容满是苦涩:

  “文达,不知道大楚还能撑多少时日,也不知道我这残躯还能活多少日子。但是我希望,到时候我能走在大楚的前面。”

  他抬头饮尽了杯中之物,豪爽的不像是宫中平日里那个和善无争的老宫正。

  他泪流满面地看着桌子,像是有人正在跟他对饮一般:

  “文达,就让我这个苟且偷生的老怪物再不要面皮地敬你这位高士一杯,祝你安稳,祝我早眠。”

  一杯又一杯,陈宫正打了个酒嗝,醉倒在面前的桌上。

  郢都城外,荀濂在一处无碑的坟墓前静静地伫立着,而他的大弟子沮萌则认真地清理着坟墓旁乱糟糟生长的杂草。

  “老友,你在这儿躺了十五年,但我至今还是没能为你立上一块儿碑。将来你可不要怪我办事不利啊。呵呵呵,十五年,这没你的大楚还当真无趣啊。”

  荀濂凝视着这块儿荒冢,哀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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