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凤菲璇根本就不领情。她怒不可遏地甩开墨竹的手。顺手又将桌上的茶杯尽数扫落。在这沉静又压抑的夜晚。这么大动静的吵闹声。就连外院也听得一清二楚。她情绪失控地拿起房内的东西。就猛地往愁锐和墨竹所在的方向摔过去。怒吼。“滚。都给我滚出去……”
林锐自责不已。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头。砰砰砰的即便是铺着地毯。抱着黑布的额头也可见血珠渗出來。“王妃。卑职罪该万死。请王妃息怒。”
“王妃。求求您。别伤害自己……想哭就哭出來……”墨竹泪水涟涟。她不躲也不闪。反而傻乎乎地朝凤菲璇走过來。心疼地想要搂着她的肩。泣不成音。“对不起。奴婢沒能保护好您……对不起。求您看在小主子的份上。不要再伤害自己。”
“走开。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们和他都是一伙的。合谋來害我。哈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出去。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我不需要你们的保护。走。走开……”凤菲璇强压着泪水。可是怎么也抵挡不住。
其实说是在演戏。谁又知道。这就是她最想说的话。她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我这么相信你。这么爱你。恨不得将心都挖出來给你看了。你为什么要骗我啊。那些说好了要纠缠到老的话。都是骗我的……为什么啊。”
我好痛好痛。你知道吗。即便是剜心挖肺。也沒有般痛过。我的夫君。我的琬美人。你为什么要把他给夺走了。你这个魔鬼。混蛋。
“王妃……”墨竹抱着她的肩。自己却早已哭成了泪人。
赵煜琬几乎是疯了似得冲了进來的。他见到的场景就是。愁锐满身伤痕跪在不远处。身边凌乱不堪的碎片。器具。墨竹抱着如同瓷娃娃一样的凤菲璇。哭不成音。
凤菲璇躺在地上。她发髻凌乱。一头青丝像瀑布一样散落下來。可奈何眼神空洞。却流不出一滴的眼泪。她抱着纱布的手再次渗出血迹。伤痕累累。幸好。墨竹一手搂住她的背。一手护住了她的肚子。才不至于磕着碰着。
但这一切深深地刺痛了赵煜琬的眼球。只知道。就是那这一瞬间。他心疼得几乎要窒息。
“主子。呜呜……王妃她……”墨竹见赵煜琬來了。便像是看到了救星。她咽唔着求助。
“墨竹。你扶愁锐先下去让太医包扎一下伤口吧。”赵煜琬现在也无暇顾及林锐身上的诸多疑点。他一心都落在凤菲璇的身上。可是今天的事情他仍旧心有余悸的。就是现在也不敢轻易靠近她。
但是最终耐不住心疼。小心翼翼地想要从墨竹的手上接过她。冷不防。她本是毫无生气的目光一横。厌恶又利落地躲开他的手。
林锐冷眼看着这一切。双手紧握成拳。良久。他才压制住要上前去杀赵煜琬的冲动。僵硬地随着墨竹退出门外之后。却是停止了脚步。
“萱儿。你到底要怎样。你说吧。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肯原谅我。”赵煜琬苦笑不已。
“想你死。”凤菲璇毫不迟疑。脱口而出的冷酷。让她莫名地有了一丝嗜血的快感。
死了。就好了。死了。或许我就会原谅你了。
“……”赵煜琬脑袋像是炸开了一般。只看到漫天遍野的冰雪飘落下來。他却如同一个被抛弃的婴儿。深入骨髓的冰凉。冻结了他的血脉。连诉说都成了永恒。
“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字。他再也无法在这里逗留。夺门而出的同时。一行清泪自他眼角落下。无人能懂。这泪到底意味着什么。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來他还会哭。
想你死。想你死……字字诛心。句句绝情。原來已经恨我至此。唯有我的死。能让你快慰半刻。
他的背影。从未有过的孤寂。可是凤菲璇连看都不再看一眼。
赵煜琬出來的时候。林锐并沒有随墨竹离开。反而顶着一身重伤。倔强地跪在门口。誓死等待凤菲璇的原谅。
“你怎么了。”墨竹走了大半截。回头才发现他竟然在院子中央。面朝正殿大门跪下去。即便是受了重伤。黑色的衣物满是血水混合。他仍旧笔直地跪着。像是一个英勇的战士。即便是跪死。也不愿意就此离开。
林锐掩下眼底的暗光。似乎酝酿了片刻。才声音沙哑的开口。“一日未得王妃原谅。就长跪不起。”
“不行。王妃现在情绪不稳。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你有伤在身。这样跪下去不是办法。主子都说了先起來去上药。”墨竹傻了眼。急急地跑过來。要将他扶起。可是林锐一动不动。任由她扯了半天。也是白搭。
这个刻板的家伙。实在是……墨竹扶额。不得已放弃。正要站起來去叫人过來将他抬走。不想才回身。便看到脸色苍白。悲戚难忍的赵煜琬脚步踉跄。匆匆走出。
“主子……”墨竹揪心地迎了上來。欲言又止。
赵煜琬敛了敛心绪。轻而易举地便将脸上的情绪收了起來。淡淡地对墨竹吩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你进去候着。别让她再伤害自己了。”
“是。奴婢明白。”墨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看了不言不语的愁锐一眼。转身入了殿内。
不知为何。入秋的夜晚。异常压抑。
赵煜琬信步走到林锐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他很久。才冰冷地开口。“愁锐。是谁伤了你。”
“司徒羽。”林锐想都沒想。便脱口而出。故作平静的语气中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牙咬切齿。只是赵煜琬沒心探究。顾以为他针对的是司徒羽。
赵煜琬直截了当地质问。“为何你和司徒羽交手竟一点动静也沒有。难不成本王派出去护在外围的影卫都是吃素的。还是你故意隐瞒。”
“主子多虑了。因为卑职当时就在王妃的房中。司徒羽恰好潜入。卑职防不胜防。”林锐早已将心底想好的过程毫不犹豫地说出來。他本是刚正不阿的将领。要是搁在从前。他必定不会如此问心无愧地在赵煜琬面前撒谎。但今时不同往日。
面对敌人。他从不手软。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现在就亲手杀了赵煜琬。
赵煜琬有些意外。心中的猜疑却是更甚。“为何你当时会在萱儿的房中。说。”
“因为今日是王妃生辰。见她闷闷不乐。卑职只是想尽点心意。给她道一句祝愿。并无他意。”林锐坦荡地回答。但却沒有将细节透露。
生辰。赵煜琬错愕。今日竟然是萱儿的生辰。他竟然从未注意过。但是愁锐又是如何得知的。按理说凤菲璇失去了记忆。以她的性子。也不会刻意去关注这些节日的。
似乎读懂他心中的疑问。林锐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卑职曾听三迁姑娘提起过。今日是王妃十八岁生辰。”
“原來都十八岁了……”赵煜琬恍然大悟。喃喃自语。
林锐肯定。再加一把火。“是的。在我大靖民间。对于女子十八岁生辰尤为看重。当时卑职想。主子不在她身边。若是无人提起。她自己都忘了。便有些于心不忍。才一时失误……主子。卑职罪该万死。”
赵煜琬泄气地吁了一声。握紧的拳头放了下來。深思熟虑之后。才做下的决定。“你先下去养伤。明日去把三迁找回來。有她陪着。兴许萱儿会欢喜一点吧。”
林锐黑布下的牙关要紧。不卑不亢地应声。“卑职遵命。只是卑职不解。今日之事……”
“不必再多问了。先退下吧。”赵煜琬抬手。毋庸置疑地打断了他的话。
林锐本就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也不过是为了完善这一场戏而已。并不是真的要从赵煜琬口中知道答案。他当然还是要同一个识时务的影卫一样。不该知道的。一律不问。
赵煜琬心乱如麻。也无心探究。何况他所知道的愁锐。历來刚正不懂转弯。少有阴谋诡计只说。自然今日也不疑有他。
今日竟然是她生辰……林锐退下不久。不知不觉。赵煜琬已经走上了琬王府最高的楼阁。站在这里他非但可以看清楚整个琬王府的容貌。甚至京城的夜景。包括那金碧辉煌的皇宫。都尽收眼底。
可是。有什么意义。这么多年了。即便是到现在。他还是一个人。而他就算已身在高处。可以看尽天下风景。却只看到她所在的寝殿。灯火通明。人影晃动。但是他却不能进去。
运筹帷幄可以。阴谋诡计也不差。大到治理国家。小到为人处世。洞察人心。对他來说。更都不在话下。可是。谁能告诉他。要如何才能得到凤菲璇理解和原谅呢。
说真的。他并不认为自己以前所做的事情。有错。即便是杀了凤惊天。他也只是为母报仇。夺指环。更是为了找到他母亲的遗体。日后至少有个拜祭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