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水调歌头
乾为天2018-08-23 03:062,975

  话未说完,却听陈灵公喝骂道:“住嘴!你险些拖累了韩公子,还有脸说这些!”

  雁凌峰淡然一笑,道:“大家都无事便好,福兄说的也不错,我千辛万苦将他救上来,李大哥你也出了大力气,若再将他丢下去,咱们岂不是白忙了一场。”说话间在李泰航引领下,来到甲板正中那块巨石旁边,他看到此物,山洞中的惊险情形又浮上脑海,不免心念一沉。

  李泰航道:“韩兄弟,你便用这两根箭杆当做鼓槌,这大石头呢便是鼓,我们二十几个人传一颗果子,你鼓声一停,果子落在谁手里,大家能文便文,能武则武,文武不通便脱了裤子放个屁,那也算本事,实在不行就让福胖子学几声狗叫,旺旺旺,讨个吉利!”

  福禄海正待反驳,却被陈灵公拉住,雁凌峰摆手一笑,点头答应,这击鼓传花、曲水流觞的游戏,他在剑庄中时常和师兄弟取乐,其中规矩和手段,自是轻车熟路,掂量手中两根箭杆,笑道:“能文则文,能武则武,若是有人文武双全,又该如何?”

  众人一听此话,皆将目光转投在公冶长信身上。公冶长信谦逊一笑,道:“韩兄,这文武双全四个字,我是万不敢当,你若是有意将果子传给我,那当真是为难我了。”

  雁凌峰却道:“公冶兄放心,我背身击鼓,果子传到谁手中我岂会知晓?若是当真传到了你手中,只能算你我意念相通,对不对?”

  公冶长信暗做盘算,料想雁凌峰既然说出此话,定是有几分把握,欣然笑道:“也好,若是你我兄弟当真心念相通,我公冶长信便是为了你,也定要露上一手!”众人欢声雷动,仿佛这鼓声未起,花头未传,献艺之人便已非他莫属了。

  此刻三百余人各自散开,围在甲板周围或坐或卧,看着当中的二十余人盘膝而坐,围成个钵盂形状,果子则拿在一位年长之人手里。这二十余人以公冶长信、李泰航为首,皆是船上有些文武技艺之人,偏偏福禄海身无长处,却非要混在当中凑个热闹,众人知他最能插科打诨,犯起混来乐趣百出,亦能助兴,便没人和他计较。

  雁凌峰面对大石,背对公冶长信等人,屏息凝神,细听身后动静。他深知众人能安然脱险,公冶长信当居功至伟,若没有他从容指挥,瞻顾大局,这数百人恐怕早已丧命于剑灵山内,比之自己误打误撞巧遇此事,他的韬略胆识诚然更胜一筹。

  雁凌峰心中早已盘算妥当,听耳旁风声渐息,喝道:“击鼓!”两个字出口,双手齐动,大拇指粗细的箭杆前后交错,击打在冷冰冰的石头上,发出“啪啪”两声脆响;紧接着手腕一转,鼓点由慢而急,两拍变成四拍,四拍变成六拍,六拍变为八拍,八拍又转回六拍,长短拍交错运用,鼓点忽疾忽缓,婉转动听,让人有击节而歌的快感。

  雁凌峰此刻仿佛大病初愈,箭杆击石不敢用太多力气,好在他手法精奇,用的正是秦开远秦二侠传授的击鼓法。秦二侠虽是剑术名家,却最好弓马之术,曾向行伍中的朋友请教过敲击军鼓的手法,辅以他的上乘气功,屡加摸索之后果真将击鼓术练就得神乎其技,鼓声一出,数里皆闻,鼓声雷动,十里之外更是遍野皆闻,一只鼓敲起来,竟胜过千军万马战鼓齐鸣,若是换了旁人,便是将鼓皮敲露了,也断然无法望其项背。

  雁凌峰虽不曾悉心求教,可师兄弟们玩击鼓传花之时,常常模仿二师伯的击鼓手法,他耳濡目染,自然颇有心得,此刻虽只能用出秦二侠十之一二的本事,击石之声传出来,也恁地慷慨嘹亮,动人心魄。

  他挥舞箭杆敲打巨石,鼓点如雨,看似神采飞扬,全神贯注,殊不知心中正在凝神算计,但闻那硕大的果子在众人手中传递起来,伴着富有节奏韵律的鼓点声,旁人自是无法听出其中门道,可他顷刻间便察觉到异常之处。这二十几人中,唯有公冶长信和李泰航算得上武术行家,接抛事物的手法自然与众不同,而这两人间也颇有区别,李泰航是外家硬功的好手,身强力壮,讲究出手刚猛,而公冶长信则是拿捏有度,接发果子时,声音较之旁人更为细微柔和。

  习武之人积年累月练得苦功,手法便如书法字迹,收发之间顺其自然,无法刻意遮掩。雁凌峰静心留意,一重一轻,一刚一柔两种声音夹杂在风声、鼓声中,虽是微乎其微,可他只让大家传接了两个轮回,竟已辨别出这两人大抵方位,更知李泰航出手之后,第七位接果子的人便是公冶长信。

  他打定主意,待果子传到第五回合时,鼓点忽然转急,势如狂风骤雨,可箭杆击在巨石上一磕即散,声音清澈,荦确分明,倘若换做旁人如此敲打,箭杆早已折断。众人受这鼓声干扰,传接也随着鼓点加快,正中雁凌峰下怀,他静心凝听,待果子传到李泰航手中,心中默数“一、二、三、四、五、六、七!”待数到第六位时双手一顿,鼓声便停了下来。

  雁凌峰还未回头,便听甲板上欢声雷动,满堂喝彩,他心中大喜,转头见一个身材瘦削矫健的人手拿野果站起身,正是公冶长信。

  公冶长信怔了片刻,思绪一转,恍然明白雁凌峰用的是何方法,不禁哑然一笑,心中着实佩服,却道:“韩兄,你我兄弟当真心有灵犀,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便献上一手家学‘张旭剑草书’,填一首《水调歌头》!学艺不精,望勿见笑。”

  数百人击掌叫好,雁凌峰更是欣然大悦,将箭杆弃在甲板上,取回青心剑,道:“公冶兄的家传绝学是剑书,北冥剑派也是以剑法闻名,咱们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你填的词曲我未必能鉴赏,但剑法却可稍作品评。”说话间走到公冶长信身前,将剑递了过去。

  众人散在船边,将甲板正中的空地留出,公冶长信仗剑独立,精神抖擞,掂量这柄青铜古剑,但觉分量还算称手,便挽了个剑花,起手式用一招“长天一色”,金鸡独立,剑尖指天,左手掌搭在右手背上,十指向心,眉头与剑刃平行而视,离着三寸三分,纹丝不差。

  这手上功夫虽漂亮,不过真功夫却要看下盘,但见他右脚脚尖点地,左膝弯曲,左脚钩住右膝腘窝,呈立锥之势,赤足无靴,只凭一个大脚趾着地,任海风瑟瑟,周身上下却如钉在了甲板上,纹丝不动。

  众人禁不住喝了一声彩,公冶长信语气平稳,向李泰航道:“李大哥,烦劳你去打一桶水来,我稍后要用。”

  李泰航答应一声,依言行事。公冶长信仰头看了看明月,静心听了听海风,顷刻间眉头舒展,脚下步伐一转,仿佛斑羚跃涧,跨到右前方十步之外,青锋一扫,哗的一声划破船木,挥剑搦管,笔走龙蛇,眨眼间木屑纷飞,竟已写了五个大字。

  众人不知他写的什么,单是见这银辉闪烁、光彩熠熠的场景,皆觉叹为观止。看得懂剑法的赞叹他腕力惊人,剑势凌厉,这船木之坚人人心中肚明,在这柄算不上锋锐的青铜剑下竟势如破竹,宛如切糕断水,任意挥洒,当真了不起。看得懂书法的则叹他笔锋卓然,勾扫皴染形如作画,看似放浪形骸,却有章法可循。他这一手绝学唤作“张旭剑草书”,那张旭以狂草闻名天下,世称“草圣”,此书冠以“张旭”为名,笔法自是深得“狂”字精髓。

  狂草俗称一笔书,笔势连绵多转,繁复如惊蛇出洞,简洁如单枪回马,变化如天马行空,不拘一格,却笔笔有序,字字波澜,当真可对酒当歌,一书胸臆。

  懂得诗词音律的人则默默等候他填完这首《水调歌头》,这词共有八句,上下阕分四个平韵,九十五字。当年隋炀帝开凿汴河时曾作《水调歌》,后人演绎为大曲,“歌头”则是中序第一章。其中平仄定格,这些老学究自然熟稔于心,只等他填完再做评说。

  眨眼之间,公冶长信步法跃动,着笔处银钩铁画,铿然作响,方圆十丈之内,九十五个字如盘龙出海,虎卧平川,顿笔收势,一个“行”字写罢,全篇洋洋洒洒,便已铺展在众人面前。随即步法回转,掌风一送,成堆的木屑被他推到数尺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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