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鼎打开手中木盒,取出机关石,见背面写着八个字:方城百步,天心寻入。左侧则画着六条爻纹,分为:初六、六二、九三、六四、六五、上六,正是周易中的第十五卦,地山谦卦。
他凝神观察,见四方城虽建在平地上,但地势略有凸起,四周是一圈护城河水,城高三丈,长五百步,也是东南、西北朝向,一张吊桥铺过水面,整座城借了地脉风水,形势正盛。
“内高外低,功高而不自居,君子以谦让为怀。此处是秦皇为欧冶子所建,合乎情理。”陆元鼎说话间将机关石收起,又听欧清石说道:“将军墓与四方城一圆一方,一阳一阴,这条界水环抱两地,从高空俯瞰,正是一只太极阴阳鱼。”
说话间来到城下,楚孤城带住缰绳,向城楼上说道:“十七叔,爷爷回城了吗?”
城上之人回道:“应该在路上。”正说着,瞭望角楼上有人呼喊道:“少主,将军回来了!”
众人闻声调转马头,见远处的山岭间奔来三匹骏马,为首之人正是楚平狄。
陆元鼎催马迎出数步,拱手说道:“楚将军,晚辈已拿到了机关石。”
楚平狄纵马来到护城河前,见陆元鼎手中捧着一只木盒,审视片刻, 道:“拿来。”
陆元鼎不敢怠慢,催马过桥,双手将机关石递上,道:“请楚将军明鉴,这是否是秦时古物?为了它,同行已搭上了六条性命。”
楚平狄神色一怔,转眼看了看雁凌峰几人,心中有数,探手取过机关石,仔细端详,确认是一件古器,见正面写一个秦篆体的“四”字,翻过来则是一幅谦卦卦图,还有那八个字,沉吟片刻,道:“方城百步,天心寻入?看图文是一个谦卦,四方城下正是一座地中隐山,正应此卦。”
陆元鼎皱眉问道:“莫非将军已知破解之法?”
楚平狄将机关石放回盒中,道:“不急,如今关外已被灵波教贼众围困,中原武林同道还未赶来解围,老夫也不会轻易兑现承诺。“
陆元鼎收回木盒,见日影微斜,笑道:“陆某高估这些中原武夫了,不过他们脚程再慢,日落之前也必会赶到。”
楚平狄见他信誓旦旦,暗想此人善于心计,这长生不老术是他毕生所求,怎能不计划妥当,抚须道:“老夫拭目以待。”转眼看到楚关雄牵着一匹马,马背上的冷无声昏迷不醒,他催马走近几步,问道:“这人受伤了?”
陆元鼎道:“是被地宫中的尸俑所伤。不瞒将军,和晚辈同行之人,有一位和楚门颇有渊源,他姓冷。”
楚平狄眉头紧锁,道:“石海山。”旋即神色一紧,道:“莫非他也在地宫中……”
陆元鼎道:“西昆仑三位高手,全留在了在将军墓中。石先生和我说过他与楚门的过结,他心中不无忏悔。”
楚平狄颔首道:“圣人说得好,既往不咎。当年之事不全怪他,犬子不肖,也是老夫家教无方。”他神色黯然,心念一转,问道:“难道此人是石海山之子?”
陆元鼎道:“正是。石先生以性命相托,让陆某务必救他,延续香火。陆某有个不情之请,如今只能将他转托将军。晚辈以实情相告,望将军三思。”
楚平狄沉吟片刻,恍然看到站在那匹马下的楚关雄,不禁喟然长叹,道:“莫非这都是天意?”又问楚关雄道:“关雄,爷爷和你说过,当年害得你爹身败名裂,被朝廷诛杀的,正是这人的父亲。你说,爷爷该不该救他?”
正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可楚关雄转头去看马背上的冷无声,却没有半分恨意,道:“爷爷说过,这事怨不得外人,何况是他爹爹做错了事,不是他的错。”
楚平狄深知孙儿淳朴耿直,心中也随之释然,道:“宁教他人负我,不教我负他人。我楚家人,应有此胸襟!关雄,你带他进城吧,叫你九叔为他医治。”
雁凌峰见楚关雄牵马向城门走去,更对楚门心生敬佩,但他此时最挂念的还是四方城中那块机关石,不知陆元鼎对楚门的承诺,日落之前能否兑现。正想着,忽听远处传来一声巨响,又听瞭望角楼上有人喊道:“将军,有三处烽火!”
楚平狄欣然大喜,道:“陆先生神机过人!孤城、金戈,快去支援!”
二人答应一声,打马飞驰,奔关门而去。
雁凌峰大喜过望,暗想师门众人也一定赶来剑神关解围,恨不得立刻随楚家兄弟前去相见。
楚平狄不再迟疑,道:“老夫家中香案下有两幅画卷,其一是昆仑龙脉图,雁少侠曾见过,另一张便是这四方城的原图。我楚门入住城中,虽然改建多处,但这‘方城百步,天心寻入’八个字,想必是指当初那座内城,四围加起来正是百步,中心地下寻八尺,应该便是机关石所在。”
陆元鼎深知事不宜迟,道:“我等不便入城,劳烦将军代为取出机关石!援兵已到,关外免不了一场大战,陆某拿到机关石,即刻从原路出关。”
楚平狄答应一声,领着数十名弟子催马进城。陆元鼎手按机关石,但觉马蹄声扣动心弦,只盼楚平狄早去早回,将第二块机关石收入囊中,千万别出差池。
几人在城外下马,吃了南宫朔剩余的干粮酒水,各自休整身体。一个时辰过去,依旧不见楚平狄出来,却见城中陆续出去几拨人马,少说有三百人,想必是赶去关外支援的。
南宫朔听欧清石说了将军墓的惊险情形,不禁脊背发凉,庆幸当时并未一同进去,否则真是有去无回。
日影西垂,天色傍晚,昏黄气色覆盖在这片山川大地上,更显得玄奇诡异。几人翘首以待,忽听城内马蹄声震地,城门下奔出一只马队,为首者正是楚平狄。
楚平狄手中拿着一只木盒,打开盒子,同样取出一只方形石板,道:“正面是个‘海’字,背面爻纹是水天需卦,也有八个字。”
陆元鼎精神一振,问道:“哪八个字?”
“乾坤倒置,灵龟验穴。”说时将木盒递给陆元鼎。
陆元鼎接过木盒,取出机关石仔细端详,颔首道:“四海!六王毕,四海一。水天需卦,主守正待机,利涉大川。徐福出海求仙,探寻龙脉,正应此卦。”手指抚摸那八个篆字,道:“乾下坎上,水在天上,因此要乾坤倒置,方能破解此穴!”
楚平狄将楚关雄叫到身前,道:“雁少侠,关雄执意要和你同行,也好有个照应。包裹中是盘缠干粮,不成敬意。”
雁凌峰见楚关雄来到身前,猛然想起地宫中的凶险,急道:“关外战局未定,你还是留在剑神关吧。”
楚平狄知他心意,道:“少侠不必顾虑,关雄力气大,破解墓穴,必能帮到你们,也是历练他的时机。不知陆先生意下如何?”
陆元鼎一时间便折了七名帮手,前路未卜,正觉得势单力薄,见楚关雄体魄雄健,必有用武之地,当即答应下来。
五个人纷纷上马,由楚门弟子带领,由原路返回,从后山出关。雁凌峰虽想去关外拜见师门长辈,但情形所迫,只好让楚平狄捎一句平安。
欧清石心思缜密,乘缆车降下悬崖时,看了这五人五马的阵势,恍然想起入关之前陆元鼎所说的话,禁不住后背一凉,轻声道:“陆先生的话果真应谶。这崖车上五人五马,不多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