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鸢瑟缩着后退一步，声音发抖：“我……我……”
顾川欠身上前，低头，语声带一丝压迫：“阿鸢，回答我，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让你不高兴，所以要离开我？”
许鸢和他四目相对，几乎可以看见他眼底的泪光。她的影子在光里一漾一漾的，满载着他深重的悲哀。
许鸢咬咬唇，“不是。”
“当初陈羽告诉我，其实心跳游戏的总负责人是你。现在公司出了问题，亏损严重，如果我硬要和你在一起，她没有立场帮你。”
“这就是你选择离开我的理由？”顾川喑哑道，“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你才可以明白我的心思？我不需要我喜欢的女人为我的前途做出牺牲，这样换来的苟安你觉得我的余生会幸福吗？“
顾川把着她双肩的手微微发颤，仿佛害怕自己松手许鸢就会消失一样。许鸢被圈在顾川的臂弯里，头一点点低下来。
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错了还是对了。或许是错了，错在低估自己在顾川心里的分量。
”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许鸢此刻好像做梦一样。仍旧不肯相信自己躲他躲进游戏里，他还能误打误撞跑进来。
”我什么都知道了。“顾川低低道，”如果我不问，你还要瞒我多久呢？“
要瞒他瞒到因为找不到她满城市乱跑？还是瞒到他神经错乱不知所措把自己锁进房间里。若不是自己的颓废让陈羽太担心，以至于他从陈羽的话中查探到她下落的蛛丝马迹，她是不是真的打算躲进来，等到他真的不觉得伤心了，再心安理得地出来？
还是真的只是为了那可怜的酬劳进来，为自己的弟弟谋取最后的生路，然后再也没有留恋地离开这个国家，最好躲到世界上能够让人安居却不出名的小国的小城市，躲到他放弃寻找她的念头为止？
许鸢听到他略带诘责的话语，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让她怎么做呢？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因为自己过得不好，还心安理得地和他结婚生子？还是整天拥着他可能会厌烦自己离开自己的噩梦入眠？
许鸢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沉闷的空气因为两人的沉默更加沉闷，许鸢低头，单单看着顾川光洁的双足，因为太激动，他把自己拉进来时连鞋子都没有穿。
顾川偏清瘦，在熹微的光里，许鸢可以看到他脚因为冰冷泛着的淡淡青色。这样踩在木板上，很冷吧？许鸢不知怎么就蹲下，下意识碰了碰。
那温度让许鸢缩回手。
果然很冷。
顾川对许鸢的举动猝不及防，待那轻轻的一碰，心也跟着跳了跳。他深重的呼吸在静谧的寝宫里格外清晰，那声音里藏着他压抑的热忱和渴望。
顾川也单膝跪下来，低头看着许鸢。他冰凉的手捧住许鸢苍白的脸，妥协般叹了口气：”阿鸢，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要离开我了。我求你好不好。“
许鸢呆呆地看着这张令人心醉神池的脸，那骗死人的容颜，让她沉溺的最初，和望不到底的最终。许鸢还是很迷惑，像他这样好的人，为什么会看上自己，甚至不惜性命一而再再而三地寻找自己。
她自诩不是一个意志力坚强的人，受不了他这样温柔的攻势。可是一个陈羽横亘在两人中央，令她烦恼不已。
”在答应你之前，能不能回答我几个问题？“
许鸢想要没有后顾之忧，需要孤注一掷的勇气。
顾川点了点头。
”陈羽说你面临着巨额亏空，以及经济官司，如果不借助她的援助，你打算怎么样生存？如果你的家族不承认我这样的无名小辈，你要怎么做？如果你一无所有，要怎么养我？会不会埋怨我？“
许鸢一股脑问了许多问题，每一条都是她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原因。她不是不爱顾川，只是不相信顾川会喜欢她像她喜欢他那样。
顾川淡淡笑了：“我在你眼里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是一个因为这点小问题就会被被打倒的男人？在回答你之前，我可不可以也问你几个问题？”
顾川这样狡猾的笑容，激起了许鸢的争强好胜心。本该紧绷着的氛围也因为两人的对峙变得活泼起来。许鸢心中郁结的情绪稍稍好了一些，挑眉：“什么问题？”
“如果我的父母亲人不承认你，只有我承认你，你愿不愿意跟着我？你在和我谈恋爱还是和我的兄弟姐妹父亲母亲谈恋爱？”
许鸢被噎住了：“当然是和你谈恋爱。只是不希望你为了我抛弃家族。”
“顾家不养闲人。承认你和不承认你取决于我是否足够优秀，优秀到不需要依靠联姻来维持家族生意。换言之，让陈羽小姐放弃喜欢我的想法还愿意和我合作。我早说过了，她喜欢的只是征服我，而不是喜欢我。”
顾川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你要相信你喜欢的男人足够强大，可以保护你。陈羽她不可能置身事外，这件事牵扯的高层不单单是我一个人。她这么说只是为了把你赶走，让她有机会趁虚而入罢了。至于我怎么养你，我想你忘记了，我除了有公司，还有另一个人气很高的身份，卖版权和连载，收入比你想象的更可观。虽然不及现在富有，但养一个你绰绰有余。何况我没有打算放弃我的公司，等玩家被清理出去，我还要重新修复系统。”
许鸢吸了吸鼻子，莫名有一丝窘迫。原来还想离开的悲壮一点，他这么说自己倒成了一个制造麻烦的麻烦精。
“你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听你的。”许鸢扁扁嘴，“像你这样的人，当初背部伤口那么深，全程一声不吭，要不是我发现，你恐怕都不会让我发现。”
顾川叹口气，竖起三根手指：“好，我发誓，以后什么小伤什么麻烦我都事无巨细地向阿鸢汇报，绝不隐瞒。”
他煞有介事的模样让许鸢破涕为笑。许鸢嫌弃似的看了他几眼，终于一把圈住他的脖子，开心地蹭他的肩膀。
真好，原来失而复得的感觉这么美好。她恨不能粘在顾川身上，贴着他微微发烫的耳朵蹭啊蹭，蹭得他脸颊泛红发烫。
肌肤摩擦的感觉让两人迅速升温。顾川也抱住她，宽袍广袖把她淹在怀里，把两人之间最后一丝冰冷隔绝在外。
唯有顾川的拥抱是真实的，唯有他的触碰是真实的。顾川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按着她的腰部，隔着丝滑的料子，按一下，许鸢便满足多一分。
耳鬓厮磨之后，许鸢缓缓睁眼，看到空气中的任务提示。这几天一直没有触发任务，许鸢本来还奇怪。现在出来当真煞风景。
【亲爱的玩家许鸢小姐，您的任务是避免被皇帝召幸，直至被放出宫。请问您是否接受任务？】
被放出宫？那该多久？许鸢不太明白，点击详细信息。
【通常宫女年满二十五岁，没有被皇帝召幸过，且品位达到昭训时，就可以申请出宫了哦。许鸢小姐已经年满二十四岁半，很快就可以出宫了！】
没想到系统还跟她卖萌，许鸢几乎笑出声。转而看到召幸两个字，脸颊飞过一片红。什么破系统，以前怂恿她打劫就算了，现在还跟她科普这些玩意。
好在是让她不被宠幸。这个任务好办啊，顾川现在是皇帝，给她一个昭训的位子易如反掌，而且柳妃那边的事情更好办了，晋升为妃即可。
看来顾川误打误撞进入游戏还是有点好处的。
许鸢按下“接受”键，系统立刻提示游戏开始。许鸢还在回味自己的任务，蹭着自己肩窝的顾川突然轻笑出声。许鸢疑惑，他便扳正了自己的肩膀，眼底亮晶晶的，目光温柔又爱怜。
“你是不是也接受了任务？”
原来是两个人同时接到任务提示。顾川的笑声便是因为自己任务的内容。许鸢点点头：“有什么好笑的？”
“你猜我的任务是什么？”
“什么？”
顾川笑容愈发戏谑：“召幸小宫女许鸢……你说任务是不是很有意思？”
许鸢悚然一顿，反应过来他眼底的揶揄渴望为何。怎么会，怎么会又撞在一起了。一个人完成任务另一个人便会任务失败，这样的困局到底要怎么破解。
顾川捧着她的脸：“阿鸢，告诉我你的任务是什么？我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许鸢嘴巴都被他激动得按成一个O型。她呆呆看着他，想了想，也笑出声：“我的任务很简单，和你一样啊。”
覆水难收说的便是她，方才还答应顾川绝对不会离开他，现在又和他撒谎了。
顾川眼底的光彩更甚，几乎就要把许鸢打横抱起扔在床上。许鸢苦着一张脸，连连阻止：“慢、慢着，我还有事情没办呢。”
没想到顾川也是个急性子。许鸢堪堪打住他的动作，郁闷道：“当时陈羽让我进来是为了让我救一个玩家出去的。所以我们得先把她弄出去了，我们才能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