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倒是告诉我……”林念尴尬一笑，说了句话便不再看顾析。
她的目光虽然挪开了，却也没有放在别处。
不管处在什么情况，嘴上的便宜是一定要占的……
顾析浅浅一笑，看着林念的侧脸，柔声说：“林贤没有与你说过我？”
林念今日的装扮十分素净，灵蛇髻上只斜插着一只流苏簪子与一只木簪。垂下的流苏搭在耳边的鬓发，侧面看起来平添一分俏皮可爱。
想到这四个字，顾析吓了一跳。
许是之前，林念还能与这四个字有些关系。但如今看过如此多的变故，林念在他心中已经不是普通的女子。
“父亲离开之前，说了许多关于陛下的事情。事事我都记着。”林念点了点头，说。
可不得好好记着，万一她做错什么，惹怒顾析，可没有人护着她！
得了这个回答，顾析低头看着杯中的酒，低声说：“从小到大，我得到的，都是最好的。只是，最好的，却不一定是适合我的。好不好，也是该由我决定。旁人习惯为我决定一切。宫中摆置虽是按我喜好来的，却也是旁人插手的结果。后宫妃嫔虽是枕边人，也是朝中人。这种最好，对我来说却是另一种枷锁。”
“……”
十分伤感却在理的话。
此时林念喝了些酒，吹了些风，脑袋越发清明。
她低头，便看到了自己腰间坠着的荷包。这里面放着南海鲛珠，那是顾析之前送她的。鲛珠的确是个好东西。自从得了这么个宝贝，她戾气不再厚重，便是喝酒也不容易醉了……
“所以，粗陶杯子在我眼中是不好的，在你眼中却是最好的。”林念举着杯子放在自己眼前，越过杯子看向顾析的双眼，说。
顾析笑着点头。
林念却是潇洒一笑，说：“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你们说话都是十分玄乎的。”看着顾析不解的眼神，她桀然一笑，说：“不过，这次渠北事情安定之后，回到洛阳，你可有什么打算？与我出来这么些日子，洛阳应该不安宁。”
比如恭王。
只是顾析却是装作听不懂的样子，说道：“自然是封赏你。”
随即神秘一笑。
林念却愣怔了。
她现在的品阶已经很高了……
比太傅品阶高的位子就是丞相之类的重臣之位，除此之外便是贵妃与皇后了……
越想，林念越发憷。
“我赐你一山梨花可好？”顾析看着林念小脸上写满纠结，也大致猜到她顾忌什么，便笑着伸手点了点她光洁的额头。
“梨花？”
林念捂着额头，有些吃惊。
倒是顾析要得意一些。他看着林念吃惊的小眼神，得意地说：“之前我去你家的时候，便看到你家后院的一院梨花。你的衣衫与荷包上，也绣有梨花。想必你是极其喜爱梨花的吧？”
听到这话之后，林念下意识伸手摸到自己腰间的荷包……
她实在没有想到，顾析这么仔细看过她荷包上的绣纹。
“那我，就收下这份赏赐了。”
林念也不扭捏，笑着敬了顾析杯酒。雀跃的样子，仿佛已经看到了一山梨花遍开的景象。
见着林念这样欢喜，顾析倒是好奇问：“现在换我来问你了。为什么你这么喜欢梨花？”
从前他只知道，贵女大多喜欢牡丹芍药之类的花，却还不知道，居然有人喜欢梨花。梨花，离也。实在不是个好的寓意。
“因为一个故人。”
林念转着手中的杯子，眼神出神地看着酒，缥缈的声音仿佛带着醉意散开。
她幼时在蓬莱仙阁学艺的时候，和师兄们一起厮混在一起，全然忘记自己还是个女孩子。后来花朝节选花神，莫名选到了她。她欢喜又茫然地去找了师父的女儿，她的师姐汀赋。彼时汀赋对她笑着说，梨花皎洁傲然，最是适合她。
六岁回林家的时候，她便要了一院梨花……
“梨花虽然好看，只是寓意不好。若你愿意喜欢别的花，岂不是更好？”顾析取过酒坛，将酒樽倒满。
他的长发半搭在肩上，发带垂下，姿势优雅却是慵懒。
看着如此俊逸风流的顾析，林念浅浅一笑，说：“不行了。”
不行了。她喜欢梨花，不仅仅是因为汀赋，而是因为曾经有个人，站在那一树梨花下对她说，姣姣明月，美人如梨。
这八个字，对她一贯坚强冷漠的心来说，无异于暴击。
看着林念的眼神在这一瞬间充满女儿家的喜悦，顾析沉了沉目光，淡淡说：“程家的事情，出奇的顺利。只是这种事情，没法子给你记功了。”
林念的思绪被拉回，跟着顾析的话头说：“理当如此。”想了想，复又说：“此次段艾的帮助着实帮了我不少忙。日后她成了程家的家主夫人，手握中馈，一定会记着我的恩情。这对我来说，便是很好的回报了。”
女人在世家交际中的作用，可是不容小觑的。
“的确如此。”
顾析点头。
这次段艾伸出的援手突如其来，却又合情合理。程家的权利这些年来一直被程老独揽，下面的子孙虽然到了年纪却也得不到历练，早就有怨气。且，段艾与程玉都不是省油的灯，必然不甘心如此下去。加上程玉的大哥，实在是个没有能力的人……
“阿念。”
看着林念开始思绪飘摇，顾析突然认真地叫了声。
林念握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她侧脸用迷惘的眼神看向对面的顾析。他的眼神温柔，比月色更温柔深邃……
“阿念，你知道为什么，洛阳贵女之中，你明明是最有可能进宫的，却没有进宫吗？”
这个问题，貌似已经是第二次问了。
林念放下酒杯，单手支撑着脑袋，懒懒地说：“因为，我是林家的家主，你娶了我，岂不是要把林家一锅端了？”
“这个问题，你要用同样的答案来应对我吗？”
顾析好笑地说，等着林念的下文。
听了这话，林念更觉得好笑，懒懒说：“明明是你的问题，怎么扯到我身上了？你不娶我，难不成我还要自己主动送上去？”
说完，林念就后悔地闭上嘴巴。
什么主动送上去……
让林贤知道之后，还不抽死她这个不孝女……
只是，顾析的反应有些不对头。
他应该嘲讽地回她几句，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脸纠结幸福地把她搂在怀中……
“阿念，我多希望，你能主动些……”顾析环抱着林念，脸摩挲着她的颈弯，低沉的话语仿佛羽毛，撩拨着林念的心。
林念闻言，伸出手推了推他，小声说：“不可能。”
她虽然随师兄们练功，性子洒脱了些，但是回到洛阳十余年，贵女的矜持还是养出一些来了。这种倒贴的把戏，对于她来说，很是考验！
“既然你不主动，那就换我……”顾析听后，极快地将林念从怀抱中拉出，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低头对着她惊讶的小脸吻了下去！
轰的一声。
林念睁大眼睛，看着自己脸前的顾析，只感觉嘴上一片柔软……
她突然不知道怎么办。
是该闭眼，还是抽出扇子打顾析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