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言却出人意料地拒绝了这个提议，“还是不要了，我不在乎别人是怎么说的。而且爸爸妈妈他们其实也不会很在意的吧，小茶，还是放在你那里最好了。以后我还可以赢更多的比赛，然后堆满你的房间。”
怕气氛太过沉重，林嘉言故意加了最后一句话。
但是姜小茶敏感地抓住了重点，也有些无话可说。不管是林叔叔还是林阿姨，看到林嘉言能够找到自己的兴趣爱好，从那个封闭的世界里走出来，都是开心的，但是他们有属于自己的事业，有属于自己的重心，人工智能什么的，离他们太遥远了。
如果他们知道林嘉言拿了奖，一定会很开心，会一起庆祝，会给林嘉言很多的鼓励，但是除此之外，就没有更多的了，甚至不会想要去了解AI大赛到底是什么级别的，不会去在乎这个比赛的分量到底有多重。
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如此而已。
他们的确会挺开心的，但是他们不会注意到，林嘉言会很难过，他一直都不喜欢这种虚假的关注。
姜小茶顺从地将奖杯摆在了自己的房间。
等林嘉言阖上房门，他脸上的笑容也褪去了，沮丧地躺在了床上。姜小茶没有出现，他其实是很在意的，也不想勉强自己装作不在意的样子。
哪怕最后姜小茶还是以一个令人惊喜的方式出现，带来了他们约定俗成的蛋糕，也不能否认她失约了的事实。她仿佛从未缺席，却也只是仿佛而已。
就像林嘉言告诉韩婉念，“我以后会做出更好的人工智能的，因为这只是初级版本而已。”但是不完美的从来不是数据，而是人。无论林嘉言能够做出多么好的人工智能，他能够给她的，始终是一堆没有感情的数据。
他只是一个躲在数据背后的人而已。
“你怎么知道是林嘉言拿了冠军？”后来韩婉念实在忍不住，问过姜小茶一次。
姜小茶摊摊手，“我也不知道啊，不管比赛的结果是什么，每一种可能我都想好说法了。看到嘉言似乎挺开心的，就觉得他应该拿了冠军，所以就这么说了。”
他只是因为看到你很开心而已。韩婉念默默地在心里说了一句，然后刨根问底，“可是你就不怕弄错吗？”
姜小茶吐吐舌头，“我已经想好怎么把它圆回来了。如果嘉言不是冠军的话，我还可以告诉他在我的心中，他就是冠军啊。你看，我是不是很机智。”
韩婉念也附和地笑了一下，心里却为林嘉言感到难过，再精致的敷衍，终究只是敷衍，“那一天，是因为路晗吗？”
姜小茶默认。就在韩婉念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姜小茶却突然打断了她：“我知道你一定是想跟我说我跟路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跟他在一起不合适，我应该关心我应该关心的人，是吗？但是这个问题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我自己心里有数。念念，只要是跟嘉言有关的事情，你就会特别在乎，其实你是喜欢他的吧？”
韩婉念怔怔地望着她，一时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她才开口，“我只是想告诉你，在帮助别人之前，要保证自己不受伤。”
尴尬的气氛在无形之中蔓延着。姜小茶涨红了脸，她想要道歉，但是话到了嘴边，又怎么都说不出来。她只是腻味了好友一贯以来自以为是的规劝，却不知道这样也是对另外一个人的伤害。
“小茶，我今天还有事，就不等你训练结束了。”韩婉念没等姜小茶回过神来，就朝她挥挥手离开了。
最近临海市阴雨连绵，韩婉念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那阴沉沉的天空，其实姜小茶没有说错，在她打断她之前，是想要说那些规劝姜小茶不要跟路晗走得太近的话的，但是当姜小茶说出那些话，她就忍不住想要反唇相讥，最后成功地扳回了一局。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本质，很多和谐，都是建立在一次又一次的交锋中。只有那些无论什么时候都妥协的人，才是这场游戏的输家。
姜小茶在教室里趴了很久，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耽误了训练的时间。平时她肯定火急火燎地赶过去了，就怕路晗生气。但是等她真正迟到了才发现，其实迟到也没什么可怕的，路晗生气也没什么可怕的。
她觉得，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她的心情如现在这般阴郁了。
难怪很多人都用一套严苛的标准从始至终地要求自己，其实他们是在害怕，一旦放弃了那个标准，他们就会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不过是一种枷锁而已。当枷锁脱离，他们的生活也没有半点意义。
训练的迟到，姜小茶觉得，其实坚持训练，也没有那么重要。她突然想放弃了。
姜小茶收拾了书包离开教室，从走廊看到路晗竟然在往教学楼这个方向走过来，眼见着他就要上楼梯，姜小茶终于慌了，这个时候还能让路晗往这个方向走，很有可能就是来找她的！
虽然姜小茶做好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但也没有做好直面路晗的准备，努力地镇定下来之后，就往跟路晗反方向的那面楼梯跑去，只要遇不上，一切都好说。
有了今天的开端，接下来几天，姜小茶都是下课铃一响就冲出教室，以免撞上路晗，这样的确是让她成功地避开了很多麻烦，但是要说没有失落吧，那也是不可能的。
这大概是人性不可避免的贪婪了。姜小茶一边暗自欣喜没有被路晗堵上，却又在心里的某个角落，暗自希望着，路晗可以堵到她。姜小茶最担心的，就是路晗因为没有见到她，而对她彻底失望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吧。姜小茶的心情更加糟糕了。
这一天姜小茶跟以往一样拎着书包飞快地往外跑，却在教室门口一把被人抓住了书包带，“姜小茶，以前我还没有发现，你短跑的能力也挺强的。”
路晗惯有的严肃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让姜小茶所有挣扎的动作都卡了壳。她觉得自己的脖子像是年久失修的机器人，连转个脑袋都能发出“喀拉喀拉”的挣扎声。
等姜小茶面对路晗的时候，已经视死如归一般地闭上了眼睛。她花了十秒钟转过身，却也没有思考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借口，所以，还是让她静静地等待暴风雨的降临吧。
路晗差点被她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给气笑了，意识到放学后教室门口可是人多眼杂的地方，已经有不少人眼神不住地往他们这边瞟了，路晗终于按捺住心思，沉声问：“去操场？”
姜小茶点点头，她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又惹毛了路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