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里什么都讲吗？”沈墨的声音里充满了好奇，他看的《海绵宝宝》和《数码宝贝》怎么没讲这些？
果然，他还是要努力学习。
“嗨，都是瞎编的，真真假假。你跟迷谷是老朋友，难道你还是九尾狐妖不成？”沈书看他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白了他一眼。
“唔，这个，那……”
“你就说我们来这里干吗吧！”
每回都是这么莫名其妙，也不告诉她原因，就带着她来来去去地瞎晃，而且，这里所有的妖怪都似乎认识她，可是，她却一无所知。
虽然她好奇心不大，可是，老这么傻跟着他，也不是个事儿啊！
“过来接他回家。”
这一次，沈墨倒回答得干脆利落。
沈书有些奇怪，“这不就是他的家吗？还有好多和他一样的妖怪，他还要回哪个家？”
沈墨叹了口气，“不是这个家。我刚刚不是说过了吗，他大限将至，还有不到一天的寿命。”
“收尸？”
沈书小心翼翼的问完，沈墨当场就黑了脸。感觉屋内都暗了，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我就开个玩笑……”
“你们妖怪也会死吗？”
妖怪，不应该是那种只要肯修炼，就可以长长久久地活着，直至海枯石烂吗？
沈墨轻轻笑了起来。
“妖怪当然会死，只是跟人类死时有些不同罢了。”
“哪里不同？”
“人类死后，从身体到灵魂，都如同尘埃一般，消失于空气中，包括他们曾经的一切，而且了无痕迹。”
沈墨顿了顿，看向沈书：“妖怪死后就不一样了，他们只是回到出生的地方，变回出生时的模样。”沈墨的声音很轻，“反正，在人世间，本来就没有多少人知道有妖怪的存在。”
其实，更不会没有人在意。
“我不是人吗？”
沈墨一愣，不由笑了起来。
“我没说你不是啊！就是……”沈墨眼神温柔，“我刚才只是随便说说的。我们在说迷谷嘛，我们好像老是在跑题。”
“好像对哦！你的意思是，他要回到他出生的地方，那不应该是这里吗？这些妖怪很多都和他一样，他们貌似都是在这长大的啊！”
沈书说着，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百花斗艳的花园，好像很多年前的那样……
沈墨呆了一下，望着沈书侧着的容颜，半响没有说话。沈书疑惑地回过头，学着他经常挑眉的样子，只是表情……却有些贱兮兮的。
“咳咳，其他的是，迷谷不是，他是你……”沈墨突然住口，话锋陡地一转，“……你不知道的地方出生的，现在他要回去，我过来送送他，正好带你见识见识。”
沈墨的心猛地跳了一阵，他小心地看了一眼沈书的神色，幸运的是，她似乎还在看着窗外的景色，并没有注意到什么。
“哦，那他都快……那个啥了，怎么还留在这儿？还非得让人来接？这么矫情？”沈书撇撇嘴，又抓了个果子，“诶，沈墨，我没吃饭诶，这里除了果子有没有别的吃的，我好饿啊！”
愣了一下，沈墨站起来，“可能要等等，他们都不吃米饭的，我们……我们晚上回去……要不，我出去给你弄点？”
“不用不用，等着就好。”沈书连忙拒绝，神色有些异样，“你今天干吗对我这么好？让人瘆得慌。”
顿了顿，沈书眉眼一竖，“你不会想吃了我吧？”
“谢谢，我有洁癖……”
“好了，不贫了，你还是说说刚刚的话题吧？他干吗留在这儿？”这么多年了，沧海都变成了桑田，他还在这干吗？
沈墨顿了下，叹了口气，“能干吗，等人啊！”
沈书眨眨眼，“等人？等谁啊？这么多年了，他不会出去找啊？他有那么多时间，把地球翻个遍都够了。”她表示，人长得萌，智商也挺萌。
沈墨不由笑了，摇摇头解释：“等一株出走的忍冬。他们从小就认识，有一年，忍冬非要出去见识一下，就再也没回来。迷谷就听了她的话，在这里等她回来，这一等，就是一万年。”
沈书惊讶得大张着嘴：“那……那……那忍冬怎么不回来？她不知道迷谷在等她吗？”
沈墨微微一笑，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沈书，眼神不言而喻。她心头一跳，忽然觉得一股悲凉从心而来。
“她……她死在外面了？”
沈墨点点头：“当年那株忍冬出门时，不过一千多岁，修为算低的，尤其是她乃植物所化，本来就弱于其他灵类，怕是出门没多久……”
“那……迷谷他不知道吗？”
沈墨叹了口气，“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只是装作不知道，等一个不可能回来的人罢了。”
就好像她还活着，而他，还在等他回来。
房间忽然陷入沉寂，只能听到窗外清脆的鸟鸣声，以及远处小孩儿的嬉闹声。只是面对如此欢快的场景，沈书的心里却沉甸甸的。
她有点难过。
……
那时的植物园，不曾如现在这般繁盛。少女身穿鹅黄色衣裙，站在出口一颗巨大的柳树下。在她面前，站着一个比她稍矮的小男孩儿，她笑眯眯地摸着他的脑袋，“小迷谷，姐姐要出门去了，见识见识外面的世界，你在家里要乖乖的，等我回来哦！”
“嗯，迷谷一定乖乖等冬冬回来。”
“叫姐姐！”少女还是笑眯眯的，不轻不重地敲了他一下，弯弯的眉眼看起来分外可人，“哎呀，你如今这幅样貌真好看，以后都不能捏你的脸蛋了，我都怕会不习惯！”
“那冬冬早点回来，我就一直是这副样，不变了，等你回来捏！”
小男孩傻乎乎地说着，白嫩的脸蛋已经被少女的魔爪掐得变形。
“好啊好啊，那你记得不准改变样貌哦！”
“嗯，一定不变！”迷谷想了想，又小心地嘱咐道，“姐姐，迷谷要不要给你一根头发，你老是迷路，我怕你找不到回家的路……”
“胡说，我才不会迷路呢！我怎么可能连家都找不到？”少女佯装生气，低哼一声，又摸摸小男孩的头，“再说了，就算找不到，还有你啊。你身上的光那么亮，隔老远我都能看得到，担心什么！”
“嗯，那迷谷给你指路！”
“嘻嘻，姐姐最喜欢你了。那姐姐走了，等姐姐回来，就会认你啦！”
“嗯，等你回来！”
绿色的光幕过后，眼前一片空白。小男孩儿摸着刚刚被掐得粉红的脸颊，忽然耳根一红，傻傻地笑了起来。
……
我保留着你最喜欢、最熟悉的面貌，只想等你回来的第一时间认出我、拥抱我，然后，听我告诉你——我爱你。
……
晚霞将天空染得一片绚烂，天色愈发地暗了。沈书和沈墨在屋子里又呆了一会儿，齐齐站起身。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陪陪他吧。”
沈书心情沉重地点点头，跟着沈墨走了出去。她叹了口气，话没出口，却被眼前所见给惊呆了。
一个像月亮般明亮高大的东西，高高地伫立在植物园中央，像是一个巨大的路灯，将周围照得一片透亮。
无数矮小稚嫩的小树妖，笑嘻嘻地从他身边经过，和他打招呼。
“迷谷迷谷，我们出门修行了，记得给我们指明回家的路哦！”
“迷谷迷谷，你不准走哦，要一直这么亮哦！”
“迷谷迷谷……”
……
沈书惊呆了，傻傻地跟着沈墨走过去。一排排小树妖从他们身边走过，如流水般地消失在远处，就像一个个要出门上学的孩子。
沈墨走到迷谷身边，“你什么时候当起这些小家伙的保姆了？还给他们指路，你不怕累死啊！”
迷谷还是那样，身体嫩嫩的萌萌的，乖巧地站着。那团耀眼的光芒，便是从他头顶发出的。
“反正是举手之劳，也不是很耗力，就当打发时间了。”迷谷微微一笑，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他望着远去的小家伙，眼神温暖而欣慰，“他们都太小，外面的世界又太复杂，万一他们哪天受伤了、想家了，法力不够了，至少我还能给他们指指方向，让他们回家。”
沈墨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拉着还在发呆的沈书，找了个地方坐下，打了个哈欠，“嗯，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陪你一起等吧。”
夜很静，虫鸣声此起彼伏，像是在开音乐会，漫天星空和整片大地似乎都变得生动起来。
沈书一反常态地没有困意，也没有说话，靠坐在沈墨身上，望着门口的方向，听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迷谷聊天。
“迷谷，你喝过酒没？那种香香甜甜的、让人沉醉的酒？”
“没有，园子里没有。”
“唉，那你活得真没趣，那么多好东西都没有见识过，估计你连动画片都不知道是什么，唉，悲哀啊！”
“嗯，没见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