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笑眯眯地说完，也不看沈书的反应，拖着她就朝新郎新娘挤去。
一对新人被围得严严实实，可是，沈墨却如入无人之境，很快挤到他们边上。沈书有些迷迷糊糊，等回神时，已经和沈墨站在了他们面前。
孙浩表情沉稳，面容干净而年轻，俊脸带着笑意，眼睛如湖面一般，时而还扫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像是在找什么。
苏素很漂亮，淡淡的妆容，让她看起来不染凡尘，有股女子特有的娇羞和柔媚。她站在孙浩身边，似乎显得十分般配。
可是，哪里却怪怪的？
结婚时，还有冲到新人面前送礼的吗？
她没有参加过婚礼，可是，电视上也没见过啊？
除了……
抢婚的。
“二位是？”
对于两人的出现，孙浩有些讶异，但还是礼貌地开口询问；苏素好奇的眼神也来回在沈书脸上打转。
沈墨依旧淡定，明明只穿着很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看似不羁，站在台上，却比新郎还要引人注目。
“我们是替别人来向你道喜。她说她是你以前的朋友，听闻你结婚，又没法过来，特意让我跟你捎一份礼物，聊表心意，祝你们新婚愉快。”沈墨说完，朝沈书使了个眼色。
一大早，沈墨就用店里的彩纸包好礼物。看着不规则的外形，沈书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沉甸甸的，被他放在她的背包里。
“我以前的朋友？”
孙浩上下又打量了两人几眼，确定没有见过之后，脸上有种异样，但还是礼貌地笑笑：“那麻烦你了。”
“嗯，还好。”沈墨也不客气，拿过沈书手里的盒子，朝孙浩递去，还是笑眯眯的，“她说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吃的，你打开看看，尝尝是不是原来的味道？”
沈墨的要求有些不礼貌，甚至是不客气。沈书有些尴尬，扫了眼周围的人，他们都在议论纷纷，可沈墨像是没感觉到一般，固执地看着孙浩，让他打开。
孙浩自然不想搭理他，笑了笑，将礼盒递给旁边的人，“我会好好品尝的，多谢你今日来参加我的婚礼，也谢谢你朋友的祝福！”
沈墨没动，眼神颇有趣。半响后，连孙浩都有些不悦的时候，沈墨忽然一笑，低语了一句：“原来如此。”
沈书觉得莫名其妙，偷偷拉了拉他的衣服。
再这样下去就下不了台了。
可是沈墨还是一动不动，望着孙浩，轻轻叹了口气：“好吧，她其实还有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你可能对这个比较感兴趣。”
沈书的心忽然就跳了起来，像是预感到什么似的，眼睁睁地看着玲珑交给她的那封信，出现在沈墨手上。
“信很短，新郎应该有时间看吧？”
孙浩的脸色有些诡异，像是有些怀疑，又有些庆幸，半响才接过信，在众人好奇的眼神中，一点点打开。
字真的很少，还是红色的，而且像是很多年以前写的，但颜色依旧，力道遒劲。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孙浩的手指剧烈地颤抖起来，适才还淡然的脸色已然大变。他猛地将信笺往手中一攥，然后疯了一般朝门外跑去！
玲珑！
“孙浩，孙浩！”
苏素大惊，下意识地伸手去抓，却被孙浩甩倒在地，哭着喊着。众人大惊，不明所以地看着孙浩跑开。
双方的父母都朝这边走了过来。沈书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们不是过来恭喜新婚的吗？怎么好像成抢婚的了？
沈书呆呆地朝一边的沈墨看去，却再次感到手腕一紧，随即被一股大力牵扯，很快被拖拽着，从人群中穿了出去。
他们紧跟在孙浩之后。
新鲜的空气灌入口鼻，沈书的脑袋清醒许多。她看见孙浩拦了一辆出租车，正欲离开，就使劲甩开沈墨的手腕。
“跑什么呀！”
“不跑？你想被他们家人给撕了？”
沈书一愣，随即大怒：“那还不是因为你，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疯了啊，去抢亲！”
沈墨眨眨眼，表情十分无辜：“我没抢啊，我又不认识他们。你又不是没看到，我就送了份礼物和信笺而已，是他自己跑出去的，怎么怪我？”
“你！”沈书忽然眼珠子一转，“那信是玲珑的，莫不是孙浩认识玲珑？”
沈墨微微一笑：“跟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书：……
“走吧，他应该还在等我们呢。”沈墨也招了辆出租车，朝孙浩刚刚离去的方向追去。
……
“玲珑，玲珑！玲珑，我来了，你在哪里？”
“玲珑，我没有要结婚，我骗你的，我骗你的！”
宁静的郊区小河边，孙浩的西装乱糟糟的，头上满是汗珠，死死地握着一封信，疯了一般朝河边大喊。
他们初见时就在小河边，他希望那个时常对自己微笑的女孩儿，能够再次出现，然后笑着跟他说：“好久不见。”
“我只是想气气你，我心里只有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真的只是气气你，我没有要娶别人，我一直在等你！”
“你为什么不出来……”
……
沈书惊讶地看着疯了似的孙浩，半响才震惊道：“他……他喜欢玲珑？他不是，不是……”
“他是人类，”沈墨的声音很平淡，嘴角的笑意也很淡，“玲珑是妖怪。”
“那……”
孙浩知道吗？
“他不知道，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知道。”沈墨转头冲沈书一笑，朝孙浩走去。
沈墨的衣袖被孙浩抓住，他求救地看着二人。
“你们帮她送信，一定知道她在哪里，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求求你，求求你们！我不在乎她比我大，我喜欢她，我爱她，我不在乎的！求求你！”
孙浩跪倒在地。沈书赶过来，拉了拉沈墨的衣袖。
沈墨不过是挑了挑眉，漫不经心地笑道：“那如果她不是人呢？”
孙浩表情一滞，沈墨却还在继续：
“你应该也猜到了吧？你们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慢慢长大，她却从来没有变过，你怎么可能不怀疑呢？”
孙浩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狠狠地咬咬牙，“我不在乎。”
沈墨一笑：“如果真是这样，那你先跟我去个地方，让你看样东西。如果你看过之后，还是选择她，我就带你去见她。”
沈墨说完，转身朝马路那边走去。沈书一呆，跟着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像是在挣扎的孙浩，见他猛地站起来，快步朝沈墨跟去。
沈书没想到的是，沈墨刚刚说的地方，竟然就是她的店里。
正午的阳光灿烂却不失温柔，照在店里，很通透。沈墨让沈书把门锁上，将孙浩带到画室里，然后坐在他的对面。
“玲珑让我带给你的二月莓，你还没有尝过吧？”沈书刚进来，就听见沈墨说了这么一句话。
那盒子里，装的是二月莓？
孙浩也呆了一下，表情怔忪，摇摇头：“我当时不知道是她送的，我回去就……”
“不用了，现在就吃。”沈墨说着，弹了个响指，那盒明明已经送出去的礼盒，再次出现在他的手上，“她花了半条命去采的，你先尝尝看。”
沈墨将礼盒递跟他。沈书嘴唇动了动，这才明白当时沈墨为何死活不让她吃，原来，真的是……
孙浩手指颤抖着，接过礼盒，一点一点地解开。
一颗颗鲜红的莓子，只有拇指盖大小，就像刚采的，还带着几颗晶莹的雨露，躺在几片绿叶上。
房间忽然就安静下来。孙浩看着二月莓，半响，才捏起一颗，送入口中。
很酸，又很甜。
像是他的心，酸涩酸涩的，却藏不住曾经的甜蜜。
一颗，又一颗。
他之前根本没有吃过这些东西。
沈书站在沈墨身侧，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孙浩吃完二月莓。对没吃过的东西，她总是有很大的兴趣，但生平第一次，她没有了这种欲望。
“玲珑……”
盒子从孙浩手中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然后，他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