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
他怎么知道别人刚还了自己2000块钱,还正好带在身上?
他不会是跟人合伙,有预谋地过来打劫吧?
大人呢?大人在哪里?
沈书紧张起来,眯着眼睛四处查看。灯光幽幽,树影婆娑,除了他们,似乎什么也没有。
“你……你怎么知道我有2000块钱?你一个小孩儿,要那么多钱干吗?”
沈书眼睛瞪得很圆,试图逼退这个小男孩。如果他要钱是要出去玩,或者是为了买些玩具,那她借出去岂不是倒了大霉?
有借无还有木有?
小男孩依旧咬着嘴唇,听沈书说完后,表情也没有太多变化,又向前走了一步,沈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退了一步。
然后,她的嘴巴就张成了“O”型。
“你……你……”
“姐姐,求求你,我真的有急用,我绝对不会滥用的,你借给我好不好?事情办完了,我绝对会还你的!”
“姐姐,求求你!”
小男孩跪在沈书面前,脑袋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在坚硬的地面上,不一会儿,额头就红肿一片。沈书呆了一会儿后,猛然反应过来,走过去想要拉他起来。
“诶,小弟弟,你别这样!男儿膝下有黄金,哪能随便给人跪啊!”
但是,却拉不动。他看起来分外纤细的身子,却跟绑了个几吨重的秤砣似的。沈书使了吃奶的劲儿,小男孩儿依然纹丝不动地对着她磕头。
沈书:……
“求求你,姐姐,求求你!”
一下一下,小男孩儿磕得跟不知道疼似的。沈书扯不动,又不好走开,眼泪都要落下来了。
她看着不仅眼睛疼,心疼,还肉疼啊!
“呜呜,我给你还不行嘛!你别磕了,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
沈书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边擦眼泪,一边从包里掏出叠得整整齐齐的2000块,看也不想看地递过去。
“给你!”
小男孩停下自残行为,一把接过钱,揣在怀里,眨巴着眼睛,看着跪坐在地、哭得泪眼模糊的沈书,咬唇想了想,慢悠悠地爬起来后,朝沈书鞠了一躬,转过身,一溜烟跑了。
沈书哭得更伤心了!
“我的钱,我的2000千块钱!呜呜呜……”
月亮似乎都忍受不了她的破锣嗓,躲了起来。
……
沈书眼睛红肿,紧紧攥着空荡荡的牵引绳回到店里。灯已熄了,沈墨坐在客厅打游戏,听闻声音,转头打了个哈欠,随即就被沈书可怕的哭相吓了一跳,张大的嘴巴半天合不拢。
沈书却不管不顾,依旧一抖一抖地啜泣着,一步一步晃到柜台后面,推开沈墨,然后蹲下身,抽开柜子后面的抽屉,吸着鼻子流着泪。她边呜呜咽咽地哭着,边数出20张100块,紧贴在胸前,转身走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因为长时间地哭,所以都打起了嗝……最后,就睡着了。
“呜呜……我的钱……”
沈墨:……
什么鬼?
一夜无话,由于没有洗漱,第二天早上起床,沈书看着镜子里老大两个核桃眼,撇撇嘴,满是委屈。
她昨天就想好了,这几天晚上,她要天天去公园等那个小男孩。她也是蠢,借钱就借钱,怎么连他的姓名、父母和电话都问了,却忽略了小男孩是否会还钱;就是不还,她报警都不知道怎么报,实在是太蠢了。
不过,那是晚上的事,她白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去办。
沈书匆匆忙忙地洗完脸,简单地化了个妆,将昨晚湿哒哒的2000块钱装进包里,穿好鞋子就准备出门了。
“沈墨,我有事先出去了,你自己买早餐吃哈!”
鞋没穿好,沈书差点摔倒。沈墨慢悠悠地声音从身后传来:“可以,把你家公公带上,家里没它的粮食……”
沈书:……
“你公公,你全家的公公,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改名字了,叫毛毛!毛毛!”沈书气急败坏地穿好鞋,恶狠狠地说。
沈墨“哦”了一声,往沙发旁瞥了瞥,意味深长地笑道:“毛毛?可是你家公公,现在没毛啊?”
“嗯?”
沈书呆了一下,什么意思?
下意识地跟着沈墨的目光望过去,沈书的眼珠子瞬间掉了下来。
这……这……这坨粉红色、跟五花肉似的东西,是个什么玩意儿?
“喵……”
好委屈,好委屈。
沈书:?!
“毛……毛……毛……毛呢?”
沈墨疑惑地问。
“它零点独自胡来,太没规矩,打它吧,毛又太厚,还喜欢臭美,所以啊,干脆给它剃光,留个教训,也好给它立立规矩。”沈墨说得风轻云淡,眼角含笑,“再说了,你不是老说它是虚胖吗?呶,给你剃光看看,到底是虚胖,还是……肥胖。”
沈书:……
沈书默默穿好鞋,抹了一把脸,僵硬地转过头,假装自己没有看到毛毛,哦,不,肉肉——它的新名字——投来的求救眼神。
沈书一脸严肃地关门走了。
真是辣眼睛!她接受不了带这样一个东西出去。它连头上的毛都没了,她好怕一会儿会被人当成它的傻逼同类,然后狂拍照。
太丧心病狂了!
对不起,你还是在家好好休养,减肥后长齐毛,你又是一只绝世美猫!
加油!
“我走了,你们……好自为之……”
逃也似的骑上小电驴就跑,直到再看不到自己的店面,沈书终于忍不住,握着小电驴的把手,扬天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太丑了,太好笑了,哈哈哈哈!”
某猫:……
刘奶奶家隔得并不是很远,沈书开了二十来分钟,就到了附近的巷子里。由于里面比较窄,又有很多住户将东西摆在路边,她只好把车放在巷子口锁好,走了进去。
刚走几步,沈书就看到几个在乘凉的老奶奶,她们闲聊的话题,还刚好是关于刘奶奶的事。
“……啧啧,桂萍也真是倒霉,好不容易将儿子拉扯大,结果儿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一个人跑城里发展,一年到头才回来几次!”
“是啊,我们那个时候,养个孩子多不容易。桂萍为了她这个儿子吃了多少苦,命都差点没了……”
“唉,这都是命,她这会也不知道给她儿子打电话没,2000块啊!她儿子每个月都不知道有没有给她打钱,哪来的2000块?”
“是啊,我看她平常都只吃自家种的菜,几个月不沾荤腥。一个老人独住在老房子里,别提多可怜了!”
“就是,她儿子也太不孝了,他老娘都活不了几年了,也不知道接过去颐养天年。”
“谁知道呢?这回惹的是城管,她儿子不是公务员嘛?不能管管?”
“切,小公务员而已,有什么权利,我儿媳妇的三表弟可是市政府里的三把手,他们都……”
声音渐渐远去,沈书的表情有些复杂,踟蹰半响,才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表情,朝最西边那个破旧的平房走去。
很多年以前,奶奶总是牵着她的手,颤颤巍巍地带着她往这边走。
刘奶奶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她记得,奶奶这么跟自己说过。
是个和奶奶一样好的好人。
“砰砰砰。”沈书轻轻地敲了敲门,在门口等了半天,结果房内半天都没有一点回应。她轻轻推开了门。
“刘奶奶?”
“刘奶奶,我是小沈,您在家不?”沈书小声地询问,一点点朝屋内移动。
老旧的房屋,用的还是很多年前的灯泡,现在是白天,并没有打开,再加上窗户朝西,这会屋内并没有阳光,显得昏暗昏暗的。
“刘奶奶,您在……”
“嗷嗷……”轻轻的、熟悉的叫声,把沈书吓了一跳,她下意识地就要夺路而逃。
我去,小黑狗,怎么还在家里?
“小沈?”脚还没踏出门,刘奶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着低低的咳嗽声,刘奶奶颤颤巍巍地从房内扶着门走了出来,“小黑,不准咬!”
“刘……刘奶奶,你在家啊。”沈书挠了挠头,有些尴尬而警惕地看了看小黑狗,它正趴在刘奶奶脚边。
只是沈书有些惊讶,与上次相比,小黑狗这次看见她,虽然也叫了几声,但是,似乎并没有之前的那种敌意,连眼神都不看自己了。
沈书盯着它就看的工夫,发现它不敢回视也就罢了,怎么被自己看了几眼,还……还吓跑了?她有些莫名其妙。
“这……这……它……”看着小黑狗一溜烟跑了,沈书语无伦次,不知如何开口。
刘奶奶在一旁笑了笑:“没事,它这次估计吓着了,一会儿就好了。”她和善地看了看沈书,示意她跟着进来,“过来坐,我刚刚在倒水喝药,没有听到。”
“喝药?”沈书跟进去。老旧的木桌上放着好几个药瓶,还有个热水杯,她看着笑眯眯的刘奶奶,“您……您生病了?”
“嗨,老毛病,习惯了。”刘奶奶说着,吹了吹有些烫的热水,开始数药片。沈书拿了过药瓶,“刘奶奶,您要喝几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