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许久,老皇帝第一个回过神来。只是他此时再看赵玊和沈贞二人的目光,已带上了一层微妙的复杂。
老皇帝对沈贞欲言又止道:“你……你怎知永邑王喜欢你?”
沈贞回答地相当平静:“因为他当众亲吻了本官。”
此话一出,赵玊瞬间就想起当初在清茗茶楼内,自己一气之下吻了他的画面来。
皇上当时就震惊了,爆瞪着一双老眼,语气相当颤抖地问赵玊:“好端端的,永邑王你为何要去亲沈太师?”
赵玊沉默半晌,只好硬着头皮回复:“……皇上难道不觉得……沈太师有点小可爱……吗?”
皇上的脸色当时就成了绿色,憋了更久才憋出一句话来:“永邑王你竟然觉得……沈太师可……爱?”
赵玊十分沉重得点了点头。
叹气,那个吻本就是为了气气沈贞,哪里想到这厮竟如此记仇,将这种事都敢端在太后生辰宴上说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实在不是什么高招。
赵玊暗暗打量沈贞脸色,却发现沈贞面上依旧平淡如波,那双漂亮的凤眼更是似笑非笑,连一丝阴诡色都遍寻不着。
可不知为何,赵玊心底却徒然泛起一阵阴凉的涟漪。
而亦是因为沈贞突如其来的横插一脚,却是将太后想要对赵玊的赐婚给搅黄了,气得太后在乾清宫内少吃了两碗饭。
赵玊也很生气,因为自从自己说觉得沈太师可爱之后,整个文物百官看着赵玊的目光就都变得诡异起来。世家女子们看赵玊的目光多了两份探究和遗憾,而文武百官们看着赵玊的目光则多了两份鄙夷和遐思……
宴会散场,赵玊权当没有注意到众人对自己投来的探究神色,只面容镇定得负手向宫门而去,一张小脸在月光的清辉映照下,宛若精致的白玉无暇。
沈贞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划过一道意味不明的笑,这才走上前去,和她并肩走着。
沈贞目不斜视,道:“永邑王既然偷亲我,想必定是爱恋我。”
赵玊想了想,道:“我向来流戏花丛,自诩风流。你偷亲你,只是单纯地想调戏你,不可以吗?”
沈贞这才看向她,眸光竟是幽深而炙热。他低声道:“整个大齐,敢调戏我的人,怕是只有你一个。”
赵玊抹了把脸:“我一向艺高人胆大,还请沈太师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般计较。”
沈贞道:“本官自不会跟你计较。”说及此,竟笑了起来,刹那之间,绝色若昙花一现,“三日后,万峰山上万佛寺,本官在门口第三棵迎客松下等你。”
不是问句,也不是邀约,而是肯定句,这就表示赵玊必须得赴约。
赵玊皱眉:“必须要去?”
沈贞笑道:“你说呢?”
赵玊也笑了起来:“本王若执意不去,沈太师又能奈我何?”
沈贞突然靠近赵玊一步,在她耳边低声道:“本官虽奈何不了你,可本官却有的是法子让你的日子一乱涂地。”
赵玊道:“横竖我只是进京恭贺太后寿辰的,既然太后此番没能将我赐下婚约,不消三日本王就可回嵊州去。届时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沈太师,何必非要跟本王过不去?”
为何非要和她过不去?
谁让沈家和赵家在上一辈就注定是冤家呢?
更何况赵玊竟敢当众吻他,简直就是胆大包天、丧心病狂!
而他沈贞又是个眦睚必报的小心眼,总归来说,他和赵玊的梁子,算是就此结下了,并且结得还相当的大。
收回心思,沈贞道:“永邑王觉得,在皇家没有将你的婚事安排妥当之前,岂会轻易地放你回嵊州?”语气愈加讥嘲,“你虽为了制止皇家赐婚,甚至将自己往断袖那等上不得台面的方向引导,可皇家不是笨蛋,岂会被你耍得团团转。这一次皇上既然非要招你入京,自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没将你的婚事解决了之前,自然不会轻易放你回封地。”
赵玊看着沈贞,沉默。
确实,方才在殿上,她故意说觉得沈贞有点小可爱,正是想着在自己的性取向上做文章。虽知这种手段忒不入流,可好歹也可以当作权宜之计,能拖一天是一天,也比今晚当场就被太后赐婚好。
赵玊凉声道:“沈太师倒是看得透彻。”
沈贞有些恶劣地看着她:“说起来,你的婚约是本官搅乱的,看来本官倒是欠你一个美娇娘。”负手站立,“永邑王若是喜欢,本官明日就将工部侍郎的千金赐婚于你。工部侍郎的千金心宽体胖,和永邑王你的瘦骨如柴倒是十分相配。”
一边说着,沈贞一边上下扫过赵玊的身段。其实说瘦骨如柴自然有失偏驳,赵玊的身段虽瘦弱,可却瘦得刚刚好,在外头大袍之下隐藏着的腰身,怕是盈盈不可一握。
只是就在沈贞的目光扫过赵玊的脖颈之时,却发现白皙若玉的肌肤,一路通往内衫的曲尽通幽处,在迷离月光的印衬下,却觉这肌肤宛若冰雪白皙莹润,甚还泛着盈盈幽光。
一阵让人着迷的幽香扑入沈贞鼻尖,刹那之间一股热流便从四肢百骸传递到了下腹处,竟让沈贞一时失了神。
直到赵玊十分防备地后退两步,一边用冷厉提防的目光看着他,这才让沈贞回过神来。
自知方才自己失了态,沈贞不由笑了出声,暧昧地看着赵玊,低声道:“永邑王果真好绝色,若是女儿身……怕就是个祸国殃民的绝色了。”
赵玊背后猛地便升腾出了一阵冷汗,一双玉手隐藏在宽袍之下,下意识地紧握成了拳,掌心之内已尽是冰凉一片。
她暗暗深呼吸,不动声色平淡道:“沈太师的容貌亦是顶尖,沈太师若是女子,定也是妲己赵飞燕之姿色。”
沈贞一双眸子宛若深海却无波涛,只似笑非笑得看着赵玊,仿若已是洞察一切。
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对于危险的气息更是灵敏异常。赵玊对着沈贞摆手作揖示意了离开后,便毫无风骨地大步离去,仿若身后站着的是什么洪水猛兽。
沈贞看着赵玊匆匆离去的背影,嘴角终是泛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方才他竟对这位永邑王动了情,可他却从来不是重欲之人。
摸了摸光洁的下颌,沈贞亦不慌不忙得朝着宫门而去,一边顺眼欣赏着头顶夜空景色。
月色迷离漂亮,倒是个良辰好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