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下来,众位小姐的诗词均已鉴赏完毕,而洛幽雨的《将进酒》毫无疑问获得大家的一致认可,这首诗当之无愧的成为了本次诗会的最佳上作。
原本以为这诗是宋思凝或者杨雪柳,薛菩提所作,可当这些人都否认后,众人猜测着还有谁能作出这惊世之作时,洛幽雨的丫鬟小雪不服气的说了一句:“这是我家小姐写的诗!”
“什么?”
“怎么会!”
“居然是她……”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向洛幽雨,宋思凝也是满脸惊疑的看着她,心里却是不相信的。她知道即便是自己,也是作不出这样大气潇洒,脍炙人口的诗作来的,所以她盼着洛幽雨能说一句“不是。”
可是,事与愿违,洛幽雨向前走了两步,接过江玉容手里的宣纸,对着众人微微一笑,“献丑了。”
居然真的是她写的!
宋思凝不由得脚跟一软,后退了两步,心里又气又恼。她不相信,洛幽雨什么水平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以前写的那些诗词,最多只能说中等之作,自己都是不屑看一眼的,今日怎会把自己都压下去了?不,她不信!
不只是宋思凝,在场所有人包括小雪都觉得这不像是洛幽雨能写出来的,但小雪对自家小姐是盲目崇拜,而且亲眼看着她一字一句写出来的,其他人却不是。
这首诗的造诣别说是她们了,就算是宋思凝这京城第一才女的最佳上作也不能与之相提并论,怕是只有六皇子那样的天纵奇才才能写得出来。
如果这真的是洛幽雨写的,那……
这京城第一才女的头衔,也该让贤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却是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投向了满脸苍白的宋思凝。
察觉到众人的目光,宋思凝如芒在背,心里越发的气恼,她咬着内嘴唇,看着洛幽雨拿着诗作,一脸淡然的样子,竟是想冲过去一把将那宣纸抢来撕个稀巴烂。
小玉看宋思凝一脸难堪,犹如受了委屈的样子,也不服气的说了一句:“大小姐平日里作的那些诗什么水平大家有目共睹,今日竟然作出这样的诗来,实在让大家难以相信。”
小玉作为一个丫鬟,这样反驳洛幽雨其实已是大不敬,若在平时,她这行为必定是被大家所训斥的,甚至还会觉得宋思凝管教下人没个体统规矩。
可这会众矢之的却是洛幽雨,众人对洛幽雨的猜疑明显大于对小玉的不满,也就没人去计较她的不合规矩。即便是宋思凝,此刻也是有点感激小玉,她对洛幽雨这明显的怀疑缓解了自己的难堪。
小玉这满含质疑与不屑的语气,让护主心强的小雪很是恼火,气冲冲的朝她说道:“你不相信是你的事,这明明就是我家小姐写的诗!”
“小雪,不得无礼。”洛幽雨淡淡的对小雪摇摇头,笑着将手中的宣纸交给江玉容,江玉容忙不迭的接好。
洛幽雨环视了众人一圈,只觉得她们脸上各种神情,实在好笑,心里却是觉得还可以让她们的表情再丰富精彩一点。
她往前走了两步,开口唱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如果说刚刚众人还只是有点猜疑,那这会完全是震惊了。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女子声音清丽悦耳,婉转动听,有着女子的温婉,却又唱出了侠士大夫的潇洒豪迈。且这曲子旋律新奇,曲调高低分明,不似寻常女儿家那种吴侬软语,缠绵之音,又不像男子那样低沉浑厚,而是轻快潇洒,却又透着豪迈不羁之势,只让人听了就觉得人生只该如此。
“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一曲歌罢,洛幽雨回眸再看向众人,心里满意极了。
如果说之前还有猜疑的话,那此时已经是完全没有一丝怀疑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将这诗背下来,谱了曲唱成了歌,还唱得这么潇洒顺畅,除了作者本人,还有谁能做到?最起码在座的各位是做不到的,再要不信那就真的是笑话了。
宋思凝脸色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很是精彩。
而众人的表情也是各色各异,或惊奇,或崇拜,或不服,还有处于震惊中未回醒过来的。
洛幽雨看向江玉容,抿嘴一笑,“江小姐?”
江玉容回过神来,惊喜的说道:“想不到洛大小姐竟然有这般惊艳之才,之前真的是藏拙了,今日这一首《将进酒》,可真是让大家大开眼界了。
“可不是,洛大小姐这藏得可够深的啊。”薛菩提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众人自然能听出她心里还是忿忿不平的。
郑蓉蓉一向直性子,听不得别人说话这样别扭,撇了撇嘴道:“有人喜欢出风头,有人不喜欢,怎的,还不许人家偶尔显显真本事,抢你们风头了?”
薛菩提被说中心事,恼怒道:“你胡说什么呢?”
郑蓉蓉也不看她,与李月柔相视一笑,不再多说什么。
洛幽雨倒是不好意思的腼腆一笑,“是江小姐的彩头太过吸引人了,思佳眼馋得很,绞尽脑汁才想出了这么一首拿得出手的。”
洛幽雨这话在旁人听来无疑是过于自谦了,今日在场的人,谁人不是绞尽脑汁,写出来的自然都是自己觉得最满意的。当中确实也有不少佳作,可拿出来与洛幽雨的一比,高低自现。
而江玉容这话也很有意思,藏拙?如果在此之前听到有人这么形容洛幽雨,那绝对会被笑掉大牙的,就她这水平,还用得着藏拙?可今日这一出手,众人才知原来这洛大小姐还真的是海水不可斗量。
那之前她这样一直藏拙,反衬着宋二小姐才华横溢,这其中的微妙可就真不好说了。毕竟洛幽雨母亲早逝,继母究竟待她如何,外人怎知。而且在外人看来,只闻宰相府中的京城第一才女,谁知嫡长女才貌几何。
这两位小姐不论从穿着打扮还是名气来看,那都是只看到宋二小姐的,大小姐完全就是个陪衬,直到今日,才让人大大的长了回眼。
难免不会有人猜测洛幽雨在府中日子也不好过,因着继母和妹妹压迫,什么事都不能超过妹妹。之前都一直那么低调,不敢与宋思凝抢风头,今日却为了一支簪子敢驳了宋思凝的面子。
虽然这支簪子确实贵重华美,但众人却更愿意往另一方面想,毕竟洛幽雨前几天才及笄,这样争取一支簪子或许是为了以后给自己添妆,也或许是因为知道继母不会给她寻门好亲事,想要自己搏一搏呢。
众人又一次将目光投向宋思凝,带着猜疑,也带着些微的幸灾乐祸。
被一向踩在脚底不受重视的洛幽雨来了这么一招,这宋思凝的脸色可想而知有多难看了。
宋思凝这下成了众矢之的,更是难堪。她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可要说什么她完全没有头绪,脑子里现在一团乱,满满的都是对洛幽雨的不服和恼火。
倒是江玉容发现气氛微妙,赶紧开口打破这僵局。
“既然大家都认定了洛大小姐的《将进酒》是本次诗会的最佳之作,那这魁首实至名归当属洛大小姐了。”
她示意丫鬟将装着簪子的盒子拿过来,双手呈向洛幽雨,笑得真诚,心里也是满怀敬佩。“洛大小姐,这支簪子,是你的了。”
洛幽雨亦是双手接过,低眉浅笑,“多谢。”
江玉容捧着那张诗作,欣喜笑道:“洛大小姐这幅作品当称惊世之作,玉容今日不仅得见它的创作过程,还听到了洛大小姐的谱唱,甚至想到它是在我举办的诗会上创作而成的,我这心里就觉得万分荣幸。”
江玉容有些不好意思,顿了顿,才继续道:“玉容有个不情之请,希望洛大小姐能给这首诗题名落款,送给玉容。”
“送给你?”洛幽雨微楞,看着江玉容那一脸欣喜又不好意思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没想到今日借李白的诗出出风头,意外收获了一个小迷妹。
江玉容连连点头,整张脸都泛红了,那模样还真像是追星少女向自己偶像讨要签名时的那样,又希冀又惶恐,生怕被拒绝一样。
“洛大小姐的这首诗写得太好了,玉容真的很喜欢,所以厚着脸皮向你讨要,还望洛大小姐能够应允。”
“呵……”洛幽雨莞尔一笑,挑挑眉,看向江玉容,“有何不可?”说完便接过江玉容手上的纸张,走向书案,提笔在诗的结尾一处落款题名。
江玉容呆呆的看着洛幽雨的背影,心跳加快,觉得自己这会儿脸热得发烫,她刚刚竟然觉得洛幽雨挑眉看她的时候太有魅力了。
想自己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即使大家常说难得一见的六皇子杨修齐,因为与兄长关系交好,自己也是见过好多次的。刚刚洛幽雨那一眼给她的感觉,就如同自己每次看到杨修齐的感觉一样,是真心的觉得欣赏,喜欢,敬佩。
江玉容突然发现,洛幽雨跟杨修齐很像,都是那种外表看着淡然,但内里发光发亮,让人移不开目光,忍不住心生好感,想要靠近的人。
她觉得这两人的名字配在一起,竟然一点也不违和。要知道她心中的杨修齐可是比父亲在他心中的地位还要神圣的,一般人都是不能与他相提并论的。即使是宋思凝,这个有着京城第一才女兼美女之称的宋思凝,她也不觉得她能配得上杨修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