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兰。”云香打开房门,进门便是见到若兰安静的坐在书桌前面,认真的在写着一个字。
若兰听闻云香叫她,缓缓抬头看来,十六岁的她已是出落得倾国倾城风华绝代,那粉黛娥眉间满是书香之气,浅笑嫣然间莫不失柔情似水。
云香一时看得有些呆滞,转而温润一笑,道:“若兰你就这模样就足以抹杀万花楼一众姑娘了。”她说着,缓步走向沈安然。
书桌正中央那张宣纸之上静静的躺着一个字“杀”云香的笑容瞬间全数僵硬在了那张已经有了些微纹路的脸上,这若兰向来冷冰冰,仿佛任何人都不好亲近般,若兰虽是与她亲近些,但是混迹风尘几十载,她又如何没有识人之心,若兰即使与自己亲近那也只是应付,不曾显露真心。
沈安然见云香一脸惊愕,她淡淡道:“云姑姑以为,若兰这个字写的可好?”她笑意浅浅,已是可以迷倒众生,这样的容貌又岂会不招人嫉妒,老鸨越是将她捧在手心,就越是让那些吃瓜群众心中不满,甚者还有人心存歹意。
云香收起惊愕,淡淡道:“不错,云姑姑当是不知若兰何以写出这个字?”虽不是什么禁忌之字,但是她这个字写的杀气横生,让人望而生畏,她才会一时慌了神。
沈安然轻轻一笑,说到:“云姑姑,琼花姑姑倒是近年都不能给若兰来信了,想想若兰倒很是惦念琼花姑姑的。”琼花被送到哪里,云香当是知道的,若兰最遗憾的是没有对琼花报恩,那她当是要找到琼花好好的赡养才是。
沈安然不答反问,云香拿起那张宣纸,近看数秒之后放下,她扫向那如同落入凡尘的仙子,轻轻而语:“这京城当是没有最低等的妓院,只有那漠北之地,极其贫苦之乡,才算的上最为低等,所有人都穷困潦倒,又有谁还会关顾妓院那样花钱如流水之地。”说这话的时候,云香的脸上露出一丝忧伤,她想若不是自己舞艺超群,恐也难逃那样的悲惨境地。
沈安然冷冷一眼望来。“云姑姑说琼花姑姑再也回不来了。”若是活着,这些年一定还会来信报平安,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琼花已谢,不再牵扯。
“琼花过去的第二年就已经病逝了。” 云香淡淡的说着。
沈安然一脸惊讶,难道若兰曾经都从没有问过琼花是否还活着,她还以为琼花至少还活着,若是知道会是这样的接过,当年无论如何,她也会把琼花留下的。
“您这字倒是写的苍劲有力,一点也不像是女子所写。”云香的心思依旧在若兰的字里面,她不知这个字真正要落在谁的身上。
“若兰的笔锋都是云姑姑所教导,若兰的成就不也是云姑姑的成就吗?”沈安然缓缓起身,嫣然一笑,语气中倒是满满都是对云香的赞许。
云香看了一眼沈安然,转之,轻轻一笑,道:“还不是有一半是琼花的功劳,云香姑姑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明日便是牡丹花会,往年你年年考核都是前三,此次该不会依旧吧?”若兰的实力,她不是不知,这样一个臣服的孩子,她倒也是随其自然,从来都是对她的考核成绩不闻不问。
沈安然将那杀字收起,再拿来一张宣纸,勾画出一个轮廓来。“云姑姑可知若兰最大的敌手是何人?”其实,她们心中都是清楚,一直以来,唯一能够跟她平级的便是沉香,只是沉香向来好胜,成不了大器,但是沉香心狠,不然也不会成为若兰之死唯一的导火线。
云香淡看那已经成型的画像,她一看便见得那是琼花年轻时的模样,只是每一个缺陷都被若兰美化了。万花楼的牡丹花会年年都会选举,有的花魁会连坐几年,也有的只是昙花一现,她淡淡道:“若兰是认为沉香有那资格?”她当得知若兰向来看不上沉香,也只是不会认为沉香与自己有的一比,但是此次年方十六的姑娘中,就只有沉香可以与之匹敌而已。
沈安然勾画出最后一笔,放下笔,淡淡的笑了,她缓缓起身,走到书桌后方,拿出一本书籍,看向云香,说到:“姑姑莫不是认为沉香与我可媲美?”她沈安然的模样当是没有这样的自信的,但是若兰这样的国色天香,她倒是毫无疑问的认为沉香只能当个绿叶。
云香一脸愕然。
沈安然轻轻一笑道:“云姑姑,不知那位画的睡美人的客人。”她见云香一听那位客人,脸上瞬间有些难解的情绪,又道:“倒是还有没有来过万花楼?”前日,她想起那画像,便是想着拿来一看,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了,估摸着该是云香将画像藏起来了。
云香诧诧道:“一个说不上来名字的客人,当是不知还来过没有,许是来了,找了别的姐妹,当是不知来过否。”她语气冷冷,却是蕴含着忧伤。
沈安然想着,一个女子也只有谈到自己心爱的男人才会表露出那样的思绪,她想,云香是动了真情的,不然,这些年,那些个王公贵族也不是没有向老鸨提,纳她为妾室的,可是都被她一一拒绝,这样的女子要么就是没有爱,要么就是心有所属,很显然,云香属于后者。
沈安然复又将书籍收起,淡淡道:“云姑姑陪若兰在你院子里面走走可否?”她们后面的院子是没有任何外人进来的,因为这里大多都是养着万花楼未来的雏,可谓都是老鸨的心头爱,所以院子的门都是两个肥胖的女汉子守着的。
云香轻轻叹出一口气,道:“好”她倒是已经许久没有在院子里面转转了,都不知道年前种的那株戈薇是否还好好的活着。
走至院落,云香一眼便见着了那株花,见那花竟在风中摇曳。“没想到它倒是坚强。”她只是将花随意的种下,它竟是自己好好的活了下来。
“这是云姑姑种的?”沈安然看着那株碧绿的小苗,淡淡开口。
云香欣喜的点头。“若兰你忘了,去年我们去北城那边的时候在路上拾来的。”她尤记得,那日正是戈薇开花的日子,但是戈薇已经被路过的马儿踩的入了泥土,根本已经面目全非,她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花采了回来种上,可是没想到竟是将这花种活了。
云香这么一提醒,沈安然倒是想了起来。“不知它又该何时才开花?”想起这花倒是十分鲜艳。
“哟!怎么今日云香妹妹倒是有空出来走动了呀?”身后一个尖酸刻薄的声音想起,沈安然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那个早已过气不知经年的花魁。
云香闻声,看来,轻轻一笑,道:“姐姐不也是带了爱徒出来兜风了吗?”她粗粗扫过一眼沉香,这细一看,那姑娘倒是比不上若兰的十分之一了。
沉香见沈安然站在一侧,并没有做声,她轻笑着走过来,说到:“若兰,可是有些不见你了。”明日便是牡丹花会,她见若兰即使不笑的时候都是美艳动人,心中甚是不喜。
“哟!这就是那个明洞万花楼的若兰呀!我说呢,怪不得你云姑姑会将你藏起来了,果真是我见犹怜,天仙张何模样,我倒是从未见过,若是天仙有你这模样,那倒是不枉称为仙。”梦香这还是第一次见着若兰的真面目,往前也只是听了其他姐妹说着这丫头有多美,今日得见,她家的沉香倒是真的拿不出台面了。
梦香这样夸赞若兰,沉香心中更加不高兴了,她狠狠的瞪了一眼若兰。
沈安然斜眼看去,梦香五官倒也端正,只是这万花楼选花魁向来都是要才貌双全之人,她是从未见过这梦香,但是沉香那样的性子,想到梦香定是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若兰不才,倒是梦姑姑过奖了。”她看了一眼身边似笑非笑的云香,再看看那一脸愤恨的沉香,沉香向来没有沉稳之气,有什么情绪都会表露出来,她想:云香这会应该也是对这个沉香大失所望了吧。
梦香看着云香,说到:“不知云香妹子是如何调教的这个孩子,能够将若兰这丫头调教得如此沉稳优雅,不像我们沉香,一点情绪都压制不住。”她说着,看了一眼身边的沉香。
云香淡淡一笑道:“这倒真不是云香的功劳,谁都知道若兰她幼时是琼花教养的,我也只是起到了辅导的作用而已。”她淡看一眼梦香,又道:“我还得回去准备一些明日若兰要穿的衣裳,就先失陪了。”她说着转向若兰倒:“若兰,我们回去吧!”
“是,姑姑。”沈安然走过来,站在云香的身边,礼貌的一点头看向梦香,说到:“梦香姑姑,若兰告退。”
她们二人一走,梦香一脸气急败坏的看着沉香,说到:“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己,一看人家就已经内定的花魁人选了,你说说你这性子,如何能够得大志。”说罢,她一脸怒火的走了。
沉香一个人被留在园中,她一脸沮丧的看着梦想消失的地方,回身再看看若兰她们消失的路口,心下更是对若兰恨入三分。
若兰走在云香的身后,淡淡然的看着周遭。
“我们还是出去看明日的衣裳可是做好了?”云香边走着边说道。
沈安然并没有言语,她们万花楼姑娘的衣裳都是在旁边的京城华裳定做的,她的衣裳当是自己设计,显然是有些难做,所以这做了都快两月了,还没有做好。她倒是也没有半分担心,因为她还有备用的服侍参选。
京城华裳离万花楼也就几十米的距离,她们一会就到了。掌柜的一见是万花楼的姑娘,连忙上前来。“云姑娘可是来问那衣裳的?”掌柜的一脸笑意盈盈,只是那姑娘的图纸倒惊奇了些,他们从未见过那样的服侍,做起来自是比较困难。
云香轻轻一笑道:“不知掌柜的可是已经做好?”
“做好了,做好了。”掌柜的转而向后面喊道:“穆秋,快把云姑娘的那件衣裳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