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布琪抬脸去看他,他微微不适地扭了脸:“我去给你放水,冲个凉早点休息吧。”
那晚,津宇帆抱着她,什么也没有做。但他的臂极紧极紧,一整个晚上都睁着眼看她,不肯睡去。
俞布琪不忍地伸手抚他的脸,知道他在为白天的事情感到歉意,遂轻声道:“别想了,一切都过去了,不是吗?”
“布琪。”津宇帆一时压低了头,把脸置于她的颈窝,在那里沉沉呼吸,却再没有说出话来。
蓝采青一大早就起床,她的脸上洋溢着从来没有过的色彩,整个人都充满了活力。她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想起了晚上的美梦,整张脸便红了起来。
昨晚,她梦到了津宇帆,他用对待俞布琪时才有的口吻和她说话,还亲了她,甚至和她做了只有夫妻之间才能做的事。在梦里,她幸福得几乎发疯,而津宇帆竟然告诉她,他会娶她,要她做他最美的、此生唯一的新娘。
她是笑醒的。
想必此时,津宇帆应该找到俞布琪的尸体了吧。
唇角拉开一抹邪肆的笑,她转身,拉门,想要马上看到好戏。
只是,在拉开门的那一刻,她猛然急退了一步,被门口站着的黑衣人吓住了。
“你来干什么?”极不愉快地出声,声音有如从冰雪里抽出来的。那黑衣人依然遮掩了脸面,没有将身上的一丁点儿肌肉露出来,从头到脚,一身的黑,在这大早上格外地刺目、恐怖!
他迈步,像进自己房间般随意进入了她的房间。
“你想干什么,再往前走,我就报警了!”她吓得加大音量叫起来,转身就去拾电话。那男人却粗哑地笑了起来:“报警?这是你对待恩人应有的态度吗?”
“恩人?”蓝采青迟疑之下缓下了手,片刻,又嘲讽般张嘴,“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怎么可能成为我的恩人。”
“不认识不代表没有恩情存在,你或许应该看看。”他说着,上前一步,打开了电视。电视里,正在播放一则热点新闻,说的是在某郊区发现了几具尸体,经警方查证,是某杀手集团的人。
画面中,一一闪过那些人的面孔,蓝采青在看到其中一个人的脸时,叭一下子打掉了电话,脸上已灰白一片。
黑衣人习惯性地转转指,仿佛那里戴着东西,然而,那里只有黑黑的一层手套。
“你的计划没有成功,津宇帆赶到了,把她救走了。”他无情地道出了实情。
蓝采青的身子一软,整个人有如死了一般,再也挪不动半步。
男人慢慢踱到了她的身边,贴着她的身子滑了下去,唇落在她的耳边,一字一句地开口:“如果不是我帮你,这些人就会还活着,而你,也会被他们供出去!”
猛转头,蓝采青不解地看着黑衣人。他此时全身裹紧的样子再不让她觉得反感,她急切地想知道他的话意,反而迫不及待地想要接近他。
黑衣人并不卖关子,继续道:“津宇帆只打伤了他们的腿,意在问出幕后的主使者是谁,是我从后方偷袭了他们,结果了他们的性命。”
蓝采青的身体终于松下来,一时间看到了生的希望。只要津宇帆不知道,她就是安全的。
不过,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她始终不相信他会无条件地帮自己。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她颤着声问,额上,脸上,背上全是冷汗,是被刚刚的消息吓出来的。
黑衣人欣赏地点头:“果然聪明。”
蓝采青挺直了脊背,壮着胆喊:“你最好不要生什么歪主意,就算死,我也不会帮你做那些违法犯罪的事的!”
黑衣人嘿嘿地笑了起来,声音格外地扎耳难听,“我想要的和你想要的是一样的,都是分开他们两个人。不过,你得听我的命令行事。”
蓝采青拧紧了眉,看着黑衣人,脸上含满了警戒:“你为什么要拆散他们?难道你喜欢俞布琪?”
这个名子让黑衣男人的背僵了一下,不过只是一秒钟,下一刻他恢复了正常:“这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和我都想拆散他们,不是吗?”
蓝采青慢慢起身,握了握拳。
黑衣人倒不着急,也跟着站起来道:“我想,你还需要时间,没关系,想好了给我打电话,那个号码永远为你而开通。”
说完,他慢慢扭身,走了出去。室内一片安静,蓝采青的身体却冷得瑟瑟发抖。她不知道是因为怕,还是因为后怕。
罗靖受伤住院了,于情于理,俞布琪都应该去看他。
津宇帆并不反对,一路护送,一分一秒都不让她离开视线。俞布琪知道他是被她出事给弄怕了,才会有这样的想头。
不过,要是让罗靖看到自己带了这么超级的一个大帅哥去,估计他的伤只会加重了。怎么说,他都算自己的救命恩人,她当然不忍他真的伤身又伤心。
车子到了医院门口,看到津宇帆理所当然地开门要送她进去的样子。俞布琪不得不把拒绝的话说出来:“你……还是在这里等我吧。”
“这怎么行!”津宇帆坚决不从,“要是出了什么事儿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俞布琪看着人来人往的医院,忍不住反驳。
“总之,不行。”津宇帆相当坚持,伸手就过来牵她。俞布琪不得不拉下脸,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津宇帆听了这话,沉吟了半天,终于退了小小的一步:“我至少要送你到他病房门口。”
看着他一脸坚定的样子,她只能无力地点头。津宇帆将她的手捏得紧紧的,生怕她会飞掉一般,迈开大步,在前面带路。
俞布琪小步跟在后面,到最后不得不小跑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在上楼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停住,俞布琪一头撞了上去。
“怎么不走了?”她揉着发痛的鼻子,问。津宇帆的背像铁块一样,几乎将她的鼻子撞掉。
津宇帆一本正经地回了身,脸上挂满了严肃,双手扳上了她的肩:“布琪,我是不想你去看他的,但他终究对你有恩,所以才会来。你要知道,你永远都是我的,所以,不要给他留任何的机会,记住了吗?”
他的话就像一个小孩子宣布物品的所有权,俞布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推他一把道:“好了,知道了。”
印象中持成稳重的津宇帆,偶尔表现出这样一面,让她感觉到新鲜又甜蜜。
津宇帆留在了VIP病房外的长廊尽头,俞布琪一人走了进去。穿过几扇防卫甚严的门,她终于来到了罗靖的病房前。
罗靖的病房里,除了站了一大堆西装革履、看似下属的人外,还有他奶奶。一脸威仪,虽然病态,却无损半丝贵气。
俞布琪尚未走入,她的声音就传了出来:“你可要知道,你是罗氏的唯一继承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整个罗氏怎么办?这十几万员工又当怎么办?奶奶真是太让你自由了,才会闹成这个样子。”
“奶奶,我现在不是很好吗?”罗靖的声音里带了些撒娇的意味。老太太的语气一时又软了不少:“好了,幸好没事,要么,我这把老骨头可就没法到地下去见你的爹妈了。不过,从今天起,你不可以再乱跑了,伤好了就一心守着公司,也别做什么经理了,直接升任副总裁,实际上接手我的事务。”
不等罗靖回答,她又转头看向排在面前的手下道:“你们以后要步步不离地跟着少爷,听到了吗?”
直到听到那群人齐声应是,她才松下一口。挥挥手,整个人有些累般,脸皮一时掉下来,显老了不少。
俞布琪迟疑了片刻,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低头对着老太太鞠躬:“您好,罗奶奶。”
老太太一看到她,整张脸都冰了下来,并不应声。倒是罗靖,看到她,脸色一亮,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布琪,你没事吧,没想到你会来看我。”他急急开口,无法隐藏那份开心。
“她当然应该来看你。”俞布琪尚未开口,老太太已经出声。她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的孙子是为了她而伤的。她的话音里夹着怒火和不满。
听到老太太说话,俞布琪索性闭了嘴。罗靖为了她差点没命,让人家老太太说几句也是应该的。
老太太也不客气,当着罗靖的面就教训起她来:“我不知道俞小姐得罪了什么人,想要置你于死地。但你要知道,我们罗家只有靖儿这一根独苗,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就算拿十个你来都赔不起。”
“是。”俞布琪难得地委曲求全。
老太太却越看越看不顺眼,歪脸站起来,一伸手,旁边的助理把她扶住。她迈步就朝着门口走,嘴里道:“你不适合我们家靖儿,没有事儿的话,可以走了。”
“奶奶——”罗靖不死心地叫。
老太太突然回脸,面色极不好看,出声也难听起来:“你要想跟着他寻死也行,那先把你哥哥找回来!”
“……”
罗靖再说不出半个字来,整张脸淡了下来,像被摔入了痛苦的深渊,俞布琪从他的脸上看到的除了痛苦,还有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