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不知道,修宇靖的每一次用刑都是津宇帆的一次与死神交面,若是普通人,早已死过数十回。
为了让津宇帆亲口说出放弃俞布琪,他无所不用其极。
“走……离开这……里。”津宇帆喘息着在她怀里轻语,一句话五个字,喘了数声。俞布琪的眼泪叭叭地流了下来,她怎么可能弃他而不顾,独自离去呢?
她摇头,固执不已:“不,从今天起,我就守在你身边。”若无力阻止修宇靖,她会和津宇帆同生共死!
“我不要……你……”他的气喘得越发不顺利。俞布琪急急制止了他的话音:“你不要说了,什么都不要说了,我是不会放开你独自离去的,早在你救我的那一刻就注定我们永远分不开了……”
“傻……”他用力,想要握紧她的手,却力不从心。她反握过来,将他的手置于胸口,颤着唇吻上了他泛黑伤重的脸。
他的脸上有血有伤,瘦骨嶙峋,眼窝深陷,早已不见了往日的英武帅气。此时,就算一个乞丐都比他要来得体面。他的身上散发着各种味道,怕是连一只狗都不想沾他一下。
但俞布琪不在乎,她爱的是这个人,这个叫津宇帆的男人。哪怕他变成了一堆枯骨,仍是她的最爱!
她的唇滑过他脸上的每一处,泪,也随着滴尽了他的每一处,她在心疼他。
边吻,她边点头,哭着回答:“不管你觉得我有多傻,我都不会放弃你的。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俞布琪吗?因为我下定了决心,一辈子都不会放弃你,俞布琪,是永远不会放弃津宇帆的意思啊。”
十一岁那年,她上学,用的是津宇帆起的名字,津朵朵。她用这个名字用了三年。
某一天,她看到津宇帆随着个女孩回来,那个女孩是津宇帆除了她以外接触的第一个,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一直偷偷地跟踪他们,在走过池塘的时候,她的身体不稳,一时栽进了水里。后来,那个女孩把她救了起来,为她顺着气。而津宇帆片刻和一个男孩跑了出来。
她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孩叫穆春华,男孩叫穆秋实,是两兄妹。
津宇帆看到她一身狼狈,急得不行,忙跑过来抱她。她窝在他怀里时,听到了穆春华对穆秋实说:“我是永远不会放弃你的。”
她那时才忽然想起,在自己森林里遇险时,津宇帆也说过类似的话。她的记忆力出奇地好,当时一句听不懂的话在此时放大,她用力地抱紧了津宇帆的腰,只在心里道:“我也不会放弃你的。”
青春期的女孩,谁都有一个梦中的男孩,她的梦中男孩,就是津宇帆。
他当时已经很高大,抱起她,就像抱着一团棉花。俞布琪觉得自己就是他的公主。
第二天,她便径自跑到学校改了名。
看着这个拗口的名字,津宇帆问了她数次改名的原因,她都没有说。那时的她还不懂爱情,只知道自己很喜欢那句话,很喜欢津宇帆,一生一世都不想放弃他。
最后,津宇帆不得不将她户口本上的名字也改掉。
俞布琪,一生一世不放弃津宇帆。
“朵朵……”津宇帆低呼,胸口用力起伏,有些激动。他不曾想到,她取这个名字竟然是因为自己。她竟然连名字都含着对他深深的爱恋。津宇帆低咳,他一时不知道如何表达此时的心情,只能吃力地涌动胸口。
门口,突然传来啪啪的掌声……
俞布琪一惊,抬头,看到了推开的黑色门页后,站着的有如地狱阎罗一般的修宇靖。他阴冷着一张脸,一双眼睛沉在眶中,发射出锐利冰冷暗沉的光束,有如魔鬼的化身!
尽管穿的是一身黑色西装,看在俞布琪眼里,就如魔鬼的斗篷,无时不散发出鬼魅的气息!他的唇拧开,格外嗜血残忍,却还带了满脸的笑,发出悠悠之声:“不错啊,这个时候还能谈情说爱!”
字字都吐得清淡,却在最后一个“爱”字上突然一重,咬牙切齿!冷气弥漫,原本就低温的室内,突然再降下几度,已有了刺骨的冰意。
俞布琪拉直了身体,对着他鄙夷讽刺地冷笑。她当然知道,以他的能力,自己有所行动不可能不知道。他会出现,并不意外。
修宇靖沉着步子缓缓踱过来,看着相拥的两个人,眼里有如扎了根根利刺!他一伸手,狠狠地扎向俞布琪的臂,将她拉向自己。
“你放开!”俞布琪尖声大呼,也用扎针一般的目光回看他,仿佛他身上有极其肮脏的东西,怕脏了她的身。
修宇靖毫不容情,不怕扭断她的臂,指上的力气越发锐重。俞布琪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就是不松手,修宇靖狂力一扯,津宇帆倒在地上,被拖动一下,脸上和手上裸、露处早就青紫溃烂的地方,被擦出新伤来,汩汩地冒出了黑红的血水。
俞布琪心有不忍,终于松手,看着他伏在地上无力地咳嗽,疼得一颗心都要碎掉。她忍不住朝修宇靖啐去,狠狠骂道:“畜牲!”
修宇靖倒并不在乎,只将脸抹了抹,强行将她桎梏在身前,一只臂如铁钳般扎紧她的腰,逼着她与自己紧贴在一起。
他俯视着地上的津宇帆,就似一只鹜鹰在俯看一堆腐肉!
“津宇帆,你看到了吗?现在的你连只蚂蚁都不如!”他咧嘴,阴狠地笑了起来。这笑里带了得意,还带了一分更深的恨意!
津宇帆是他人生中唯一一座无法攻克的堡垒,接连不断的刑罚,直持续了三个月,将他折磨成现在这不成人形的样子。但他却从头到尾没有向自己示过弱,甚至连哼都不曾哼一声。
如同铁打的男人,怕他自己都比不上!有了这一层认识,他极度地不痛快起来,越发想将其征服。
刚刚,看到俞布琪对着已经无能加之无用的他尽情地表达爱意,他心底早就盈满的火焰瞬间滚了出来,几欲将世界淹没!要屈服津宇帆的决心,更加浓重!
“你就算想保护她,也做不到了。”他扭头看向俞布琪,开口说话,嗜血残忍。俞布琪在他怀里挣扎,却将所有的目光都投在津宇帆身上,他每一次呼吸都能唤起她的一次心痛。
她狠狠地咬牙骂着修宇靖:“你简直就是畜牲不如!你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比不上津宇帆的半根汗毛!你算什么,用酷刑伤害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你简直就是世界上最顶级的懦夫……”
修宇靖的脸色突然一寒,掌在她的腹侧极力一拧,拧上了她的脾脏!俞布琪感觉到腹部传来的尖锐疼痛,且迅速传遍传身。她“唔”地轻呼一声,拧紧了眉头咬牙不再吭声。
修宇靖的指尖利有力,他只需再用劲,就能将她的脾脏生生取出!隔着肚皮捏内脏,这种痛楚可想而知!俞布琪虽然扭曲了一张脸,却生生地接下了他的这番惩罚,咬牙,硬是从嘴里嘣出了话来:“怎么?你也想让我受酷刑吗?”
她无畏无惧,不仅因为她是孤独兀的女儿,更因为她的身边有津宇帆。
地上的津宇帆也看到这一幕,眉头用力一拧,仿佛痛楚落在了自己身上。他努力想爬起,想要帮助俞布琪,想要将她从修宇靖的魔掌下救出,只是,全身的伤痛和数个月的摧残几乎毁坏了他的身体。他无力地叭一声跌倒在地。
他不屈服地再度撑着自己要爬起,修宇靖的唇角终于勾上了胜利的冷笑:“津宇帆,你看到了吧,你根本没有能力保护她。而我——”他拉长腔调,松开了爪间的力度,再次箍上了俞布琪的腰,让她贴紧,“我才是能够保护她的唯一人选。”
津宇帆脸上青黑一片,没有什么表情,看到修宇靖放了手,伏在地上粗重地喘气。俞布琪气极,她伸出冷森的牙齿,冲着修宇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过去!
修宇靖的反应很快,迅速偏开,她的牙贴着他的皮肤掠过。这一次,她带了十分的恨意,如果真碰到,俞布琪一定会咬断他的大动脉。
任何伤害津宇帆的行为,都能激起她动物的潜能,直取对方性命!
“不要次次都用这种方法,用多了会失效的。”修宇靖冷酷地提醒,却还本能地去抚自己的脖子。上次她的行为足够让他后怕。
他一使眼色,上来两个黑衣手下,将俞布琪接了过去。俞布琪的双手被扭紧,修宇靖一步步朝津宇帆走近。
“你想干什么!”俞布琪挣扎着狂乱地喊,心底升腾起不好的预感。修宇靖似笑非笑,一副泛着黑的唇上勾着嗜血的光泽。他蹲下身,与津宇帆相对:“布琪就在这里,现在就跟她说吧,说你愿意放弃她。你说了,我就放你走。”
地上的津宇帆缓缓抬头,经过无数伤害,他的眼眸早已灰暗,不复往日的明亮。他朝修宇靖艰难地拉开了一抹笑,只这一笑,足以说明一切!
他转守头去看俞布琪,眼底柔波荡漾。
这样的津宇帆,明明虚弱无能,连个小孩都对付不了,偏偏有一股淡然之风,自若得就像此时处于自家后花园。修宇靖被他一衬,片刻间猥琐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