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材高大伟岸,并不粗壮,有些模特的韵味。脚上一对厚重的牛皮厚靴,鞋底纹路很深,以至于每踏一步都带着力感。
身上穿着的是黑色的便于活动的衣裤,将他整个人都衬得神秘而非凡。
“他是特种部队的吧。”
“看样子,有点像电影明星。”
“他找来找去的样子,估计是勘探队的呢。”
“各位,天马上要黑下来,这里晚上的风浪可高达十几级,为了安全起见,必须马上撤离。”导游一声喊,打断了众人的猜测。大家纷纷反身,所有的岛在数十分钟后恢复安静,无一人留存,除了——那座废岛。
津宇帆站在废墟上,可以将整座岛尽收眼中,那个曾经层层叠叠,在树林的掩映下隐藏的城堡已经消失,只留下这荒凉的废墟和一段永远无法终结的感情。
俞布琪,她真的不在了吗?
他凝眉,双手交握,看向远方。
他的脸瘦削了许多,棱角分明,他的眸子里,在锐利中添了一份忧伤。
这样的他,就像从画卷里走出来的王子,帅气,迷人,却令人忍不住想探究背后的忧伤。
背后的忧伤?
他叹了口气,指抚上了颈上用绳子挂着的戒指,耳里响起了俞布琪的话:“你送给我的戒指丢掉了,我现在只能还你这个。”
她这话就像昨天说的,可是今天,她的人却已经不在了。她当时就在暗示他了,只是他没有意识到,才会接下这枚保命的戒指。
事后,他才从金创他们破译的文件里得知,这个戒指是孤独兀留下的保命符。戒指下有一个小小的暗扣,只要按动,就可以开启大厅内的一个保护夹层,当然,同时也会触动隐埋的炸弹开关,将整座大厅炸灭。
金创他们只在夹层里找到他一个,其他人,全部炸死,连同俞布琪。
强力炸弹连他们的尸体都没有留下,金创他们赶来,只看到团团火焰和细碎的肢体。当场,唯一算完整的是修宇靖的尸体,尚能辨认。
俞布琪真的死了吗?他已经无数遍问这个问题,并且亲自上岛来寻找,然而,半丝痕迹都没有找到。
为了不留后患,ISO在攻下这座岛后,启动了自毁装置。四十八小时后,这里发生了无法控制的自动爆炸,变成了现在这样。
金创已经几十次地给他看过现场演示,证明俞布琪不可能还有生还的可能,他,才是岛上的唯一一个生还者。他……还是不相信!
他能活,为什么俞布琪不能?
虽然躲在夹层里避免了死亡,但他的头部还是受到了重创,在ICU病房里呆了一个月。
那是一种不得已才会用的自卫装置,如果弄不好,自己也会死去。这才是俞布琪一直不愿意用的原因吧。若不是最后一刻形势所逼,她可能依然会选择妥当的救他的方式。
一想到俞布琪,他的心口就会疼痛,而每夜,睡到最酣时,耳边总会响起她那柔软的一声呼:“哥哥。”他便会从梦中惊喜,再也无法入眠。
走向不远处的白色帐篷,这是他在这里搭建的窝。
昏迷了一个月,扫清‘兀’集团亚洲余部用了一个月,在这里,他又呆了一个月。
只要有时间,他就会过来。寻找俞布琪,寻找过去美好的记忆。
手机唔唔地响了起来,他置于耳边,接了下来。
“老兄,上面打电话过来,问你几时赴任。”话筒里,金创带着无可奈何腔调的声音响起。
津宇帆抹了一把眉,淡淡地道:“告诉他们,我不打算去。”
“你疯了吧,去亚洲总部做指挥官不是你的梦想吗?多少人想爬还爬不上去啊,我说你连这里都不去,你想干什么!”
“下个月不是还有一次协助南美洲的扫清‘兀集团’的行动吗?我去。”
“你啊,真是和‘兀集团’卯上劲了。”金创无奈地感叹。津宇帆无声了哼了一声。
那头,金创突然叹一气,流露出一丝悲戚:“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你放不下俞布琪,还想通过和‘兀’集团交锋找到她的消息。你要知道,现在的‘兀’集团四分五裂,早已不是孤独兀的天下,如果俞布琪真的活着,也没有人会收留她的。更何况,她是逃不出那座岛的……”
“我知道。”他点头,打断了金创的话。
“你他妈知道个屁,知道还在那是方喝风饮土的!”金创突然发起脾气来,脏话一句句地冒着,“我知道你他妈的放不下她,可她这是死了,你算一辈子打光棍她也不会还魂!我跟你说,马上回来,好好地给我找个女人过日子!”
津宇帆不语,望着远方,心里涌起无尽的凄凉。
金创的声音缓和了一些:“老津,兄弟,你的心有多难过,我知道,我看着你和她这些年的这些事,懂。但,要是她地下有灵,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也不会痛快的。俞布琪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就算毁了全世界都要你好。你现在这么不好,她哪里死得安心。”
吸一口气,津宇帆“嗯”了一声,低声道:“我知道了,兄弟。”
“唉——”
金创叹息着挂断了电话。津宇帆看了看表,离下个月只有几天时间,他是该回去了。
离岛,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墓地。
因为他的坚持,俞布琪至今没有立碑,也没有坟墓。这里,几座小墓,是她的几个森人亲友和一双孩子的。
抚着那座立了两块碑的坟,津宇帆的眼里滚下了泪花。这是他的孩子,他直到俞布琪生命的最后一刻才知道。三年多的时间里,她承受了多大的痛苦?失去孩子的煎熬,和看不到前路的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也想放弃寻找她,可是,每每当他面对两个孩子的墓时,怎么都无法硬下心撒手。他,欠她太多了。
渐渐暗下来的天空,笼罩着一片慌凉的山野,山野里,一个男人独自哭泣,悲落了满树的黄叶。
ISO家属区,津家。
蓝采青端着菜碗热络地走出来,女主人般将茶摆在了桌上。张芸揉着眉头,脸上露出一片疲倦。
家政阿姨拿着最后一碟菜走出来,忍不住在张芸面前夸赞蓝采青:“蓝小姐真是又勤快又聪明,这才学几天呀,就能做出这满桌子的菜来了。”
蓝采青不好意思地笑着,甜甜地看向张芸:“我妈都对我有意见了,说我把这里当家了。不过,我真的很喜欢呆在这里,有两个阿姨教我这些东西,我都进步不少呢。”
“我说啊,张教授不如把采青收做儿媳妇,这就不担心家里说了。
家政阿姨半开着玩笑道,蓝采青红着一张脸没有吭声,心里却在感谢家政阿姨。
看着家政阿姨走进厨房,忙站起来道:“听说宇帆哥今晚要回来,我去看看。
“采青。”一直不出声的张芸终于出了声。蓝采青收回脚步,看着她。她慢慢站起来,智性的脸上写满了无奈,走过来握上了她的臂:“阿姨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对宇帆的那份心,阿姨很感动。但经过这么多,阿姨算是看清楚了,宇帆这颗心是再扭不过来了。”
蓝采青的脸一时间阴了下来,涌出了无限失望,却倔强地咬着唇,垂眸低声道:“阿姨,俞布琪死了,不是吗?就算扭不回来,她也回不来了,不是吗?我不在乎宇帆哥心里怎么想,我只相信,我的真心一定能感动他。阿姨,就算所有人都认可了俞布琪,她也已经死了,您愿意看着宇帆哥一辈子单身吗?”
“唉。”张芸叹息着抚上了她的发,“阿姨何尝不知道你的话是对的。只是现在,宇帆这样子,我担心你受到伤害啊。”
“我不怕受到伤害,只要您能认可我,我怎样都可以。”蓝采青几乎卑躬膝,张芸看得又是一阵感动,忙道,“我认可你,我早就认可你了,我巴不得你能成为津家的媳妇啊。”
蓝采青感动得又是流眼泪,又是笑,张芸也抹起了眼泪。
门外,响起了车马达的声音,蓝采青眼睛立刻一亮,脸上一片阳光:“宇帆哥回来了!”
她早耐不住,拉门跑了出去。
门外,津宇帆大步走回来,经过门口的她,不曾停留半步,就像面前并没有人。
“宇帆哥。”她轻轻地呼了一声。津宇帆连头都没有回,就像没有听到。
她心里不是滋味地走回来,津宇帆已经往楼梯上迈步。
“吃了饭再上楼吧。”张芸叫道。他的身体停了一下,转了回来。
蓝采青站在原地,眼睛怎么都无法从他身上转移。他就算连半眼都不想瞧自己,她都不能放下对他的爱。
他健壮的肩背,性感的腰身,俊美的五官,甚至连他脸上浓重的忧伤,都深深吸引着她,让她无法移目。
直到张芸叫她,她才猛然醒悟,坐在了津宇帆的旁边。
津宇帆低头吃饭,眼睛不曾往外瞟过一眼,就似无论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注意。他的碗里没有菜,一直只吃白饭。
蓝采青拾起筷子快速地给他夹了一块鸡肉,他只看了一眼,没有退回来也没有碰,而是直接放下了碗:“我吃饱了。”
说完,站起来便上了楼,蓝采青尴尬地杵在那里,一脸的不是滋味。
看着津宇帆上了楼,她顾不得礼貌,叭地放下了筷子,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