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脸,细细的火光打在脸上,打出了满腔的悲呛。他深吸了一口气,鼻头红红的,眼睛泛着泪光仰头道:“都怨我,你把她交给我,我竟然没有好好地照顾她。我光顾着恨她,却从来不去细想那些本来就存在的疑点,是我麻痹了双眼。”
“不怪你,怪我。”津宇帆终于接话,轻轻摁断了烟蒂,将画面定格。画面中,俞布琪那双祈求的大眼和苍白无血的脸,绞得人心痛。
他站起来,走到窗边,站在那里,久久不语。
金创看着那定格的画面,心里很是难过。他抬头,目光所及又是津宇帆苍凉的背影,又是难过又是为自己的好友感到担忧。
说过无数次的话终究忍不住再说了出来:“你现在这样子,怕是俞布琪还了魂也会难过的。死的终究死了,活着的还要活下去,你总不能守着她的名字过一辈子吧。”
“三天,一个女人要承受三天的痛苦,会是什么样的滋味?”他没有答,反而问。
金创眉头一压,说不话来,只一味沉默。
“那时的她还带着那么深重的绝望,连我这个最亲近的人都误解她……”他努力压抑着情绪,眉间还是涌出了痛楚的褶子。他的拳头慢慢捏紧,一拳垂在了墙上。这一拳不重,却含满了痛。
金创无奈地叹了口气,抓了抓头,他已经找不到劝导津宇帆的话来。这样的俞布琪,足以感动任何一个血性汉子,包括他。
许久,津宇帆终于转身,脸色恢复一些,一脸坚定地看着金创:“我的报告已经递上去了,两年之内,将‘兀’集团的残余势力一举歼灭。具体计划,也上报上去了。”
“你……真的不去亚洲总部了?”金创不敢置信地问。他淡然地摇头,已经变得淡漠,刚刚的悲情不复存在。
“指挥官!”门外,响起了手下的呼声。
他慢慢转脸看向那边,手下大声道:“负责剿灭‘兀’集团的指挥官到了,在会客室里等您。”
“好。”
他应一声,极快地整理好自己的衣服,一时间变回了原本冷静沉着无所不能的ISO之神。
看一眼金创,他的眉眼里含了释怀的笑:“看来,我的申请已经获批了。”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金创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唇压了又压,还是忍不出吼出一句:“你就往死里作吧!”
……
两年时间,到底能做多少事?
大多数答案会是:许多。
但津宇帆只做了一件,就是剿灭‘兀’集团。
电视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语焉不详地播报一则相类似的新闻:ISO捣毁了‘兀’集团某某国的余党,成功打击了国际恐怖力量,为世界的稳定和平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新闻里,转换着的是血水淋漓的画面和极为凄惨的场景,足以窥见战斗时的激烈。就连参加采访的记者脸上都染上了一片激动的光彩,仿佛能进入这种地方采访,就是一种胆量与能力的象征。
这些报导,两年来一直没有停过。但是,所有媒体都捕捉不到领导者的真实面目,他永远戴着厚重的面罩,不接受任何人的采访。
在记者的镜头里,只留下他伟岸高大的身体,穿着厚重的牛皮靴,踏过每一寸黑色之地,带给恐怖分子终结之末日。
两年后的一个春天,新闻终于有了小小的变化,主持人在说完了一堆只换了国家名称的报导后,补充了一句:随着这支“兀”集团力量的终结,遍布全世界纵横数十年的“兀”集团正式退出历史舞台。
这是ISO在国际上取得的有史以来最大的胜利,更是反恐史上最大的胜利。
ISO许久不曾举办庆祝会的专用大厅再度张灯结彩,一派热闹。所有人都等不及想要迎接他们的ISO之神——津宇帆的到来。
长达两年的毁灭‘兀’集团行动,正是由他领导的。
多家国际媒体不止一次表示:能在两年内剿灭‘兀’集团,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ISO创造了反恐史上的一大奇迹。
奇迹的蒂造者今天回国,ISO各方面早就收到了消息,而这个消息又通过各种渠道,传遍ISO内外。
张芸穿一身黑色礼服,整个人显得富态而高雅,行走在人群中,收到了众多羡慕的目光,她满意地点头,与每一个人打招呼,脸上盛满了阳光。
“张教授,这是我女儿小晴。”
“张教授,我女儿杨萍,博士毕业。”
“张教授,我女作柳若儿很会照顾人的,你们家宇帆年纪也不小了吧。”
不少人领着女儿来到她面前,用心十分明显:谁不想自己的女儿能嫁给了不起的津宇帆?
这场庆功宴,无形中成了一场相亲会。
张芸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满意地看着各处介绍过来的那些年经而又各有所长的女孩们,心里一时间充满了希望。
“阿姨。”蓝采青看到这一幕幕,心里极不舒服。尤其在看到张芸脸上发自内心的微笑时,更加紧张。
她等了津宇帆两年,怎么可能把他让给别人!
她今天特意穿了一袭低胸礼服,比之其他人要大胆得多。再加上化在脸上的浓妆,整个人妖艳妩媚,在提倡朴素的ISO家眷中立刻出彩。
张芸看向她,点了点头,眼里落了一抹赞赏。她轻轻拍了拍蓝采青的肩,鼓励道:“加油,阿姨知道你是最有优势的。”
蓝采青这才放下心来,对着她甜甜地笑起来。
张芸很快被人拉走,她一个人朝角落处走,不时看表,急切地等待着津宇帆的到来。
“听说津宇帆这两年里除了研究‘兀’集团的事,什么事都不关心。”
“那这回回来总要找个女人结婚了吧。”
“是哦,不知道哪家的女孩能入得了他的眼,我家的雅雅要是能和他配成一对就最好了。”
“你可别太乐观,这些年里,除了死掉的俞布琪,他可没有对别的女人正眼看过。我看啦,除非你家雅雅爬上他的床,生米煮成熟饭,否则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看你说的,我家雅雅能成那样儿的人吗?不是掉价……”
蓝采青的旁边,两名家属正在低声八卦,她们的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了她的耳中。
蓝采青绞了绞手,指无意般触向随身带着的小包,那里面……
她已经下定决心,不管用什么方法,今晚都要得到津宇帆。
张芸说过,当年俞布琪就是用药迷倒津宇帆的。她不相信真的只有俞布琪能打动津宇帆,她还在试探。她相信,男人就算骨子里是思念某一个女人的,但当另一个女人愿意献身给他时,他一定会偷腥。
更何况在俞布琪已不能复生、津宇帆两年来都没有碰过女人的情况下。
她看过不少书,不管多有自制力的男人,在生理上都是需要的。如果加上她今晚的这一剂猛药,津宇帆今晚就休想逃过她的掌控。
抬腕,看一眼表,还有几分钟晚宴就正式开场了。
津宇帆,也很快就要到了吧。对于今晚,她相当期盼。
晚宴开始前的最后一分钟,门口,出现在金创的身影。蓝采青心里一阵雀跃,忙奔了过去,而离得近的张芸早已拉下金创,开口就问:“宇帆呢?怎么还没来?”
金创头痛地揉了揉眉,满脸无奈:“他刚刚给我打电话了,说有些私事要办,今晚,不过来了。”
“怎么会这样!他难道不知道他是今晚的主角吗?”张芸的脸上腾满了不满和怒意,声音大了起来,脸色一时难看起来。
蓝采青定在人群中,笑容慢慢凝固。她的手无力地落在小包上,眼神一点点暗淡。
云南的某处小镇,一辆满带灰尘的吉普车停在一处花坛旁。车里,走出了个男人,穿一身行动装,一张古铜色的脸帅气得让人移不开眼。
他坐在了花坛上,伸手,从袋里掏出烟抽了起来。他的目光钉在花坛前方,那里有一片好大的空地,空地上,摆着一架烧烤摊,正冒着烟气。
他的脸一片沉凝,并不是好相处的样子,周边的人虽然被他的外表所吸引,但还是被他的气势吓到,只敢远远地看,然后绕道行走。
“小伙子,来吃烧烤的吧。”一个眼神稍差的老人坐在了他身边,粗声问。
津宇帆抿唇,没有回答。
那老人也不在意,砸着几根残牙叹道:“这里的烧烤越发不成气候了,以前来买的人,那个多啊,每天都要排好长的队,搞不好还吃不到。”
“怎么会这样。”他无意般问,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搭老人的腔。看着那片烟尘四起的烧烤摊,拧起了眉头。
“换人了呗!”老者拍着大腿回答。他没想到会有人愿意和他说话,整张脸都拉成了一团,说话的劲头一时上来,“那时候卖烧烤的是一个小姑娘,挺漂亮的,就是瘦了点儿。她长得很特别,不是很凶,可不知道怎么回事,来的客人都怕她。她带了一对男孩,说是她弟弟,她对他们很好……”
“你说什么!”津宇帆一压眉,急声问,眼睛盯紧了老人。老人没想到他会如此激动,摸着脑袋吓得早把刚刚的话忘了。
“他们去哪儿了!”他等不下去,紧接着问,双手捏上了老人的臂。
“哎哟哎哟,我也不知道哇。”老人被他捏痛了,边喊边摇头,“他们说想到别的地方去卖,顺便看看世界,一年前就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