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迅速跑过来,迟疑地看一眼俞布琪,没有开口。修宇靖放开她,朝黑衣手下走了几步,黑衣手下附着他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他的脸上迅速涌起了极致的得意,紧接着张狂地笑了起来。笑得狂肆无礼,眼底的那片狰狞扎在俞布琪身上,她的身体无故起了凉意。
整个婚礼现场都涌着他的笑,就像一座魔鬼的地狱!
“还有。”手下的面色转眼变得不好看起来,递过来了一份资料,“这是您让我们查的东西。”
他迅速接过,只在上面瞟了一眼,脸部马上了冰,陷入极致愤怒,指一用力,狠狠掐紧。
俞布琪冷眼看着他这极端的两副表情,讽刺般勾了勾唇角,他已狂肆地吼了起来:“马上,马上给我把津宇帆带回来!”
“你想干什么!”
俞布琪脸色一白,不敢置信,看着他。他狠狠地将手里的纸甩了过来,打在了她脸上。俞布琪慢慢捡起,在看到里面的内容时,脸色如土。
“你……在查我?”
“老板,人带回来了。”手下打断了她的话,津宇帆再次落入众人眼中。
“所有人都给我出去!”修宇靖沉冷发声。观礼的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能匆匆退出。修宇靖气极般一拳砸在主台上,桌面瞬间垮塌,满桌的鲜花打落,一时间失了生气。
津宇帆淡然地看着眼前的修宇靖,只抿着唇,没有任何表示。但看到俞布琪手里捏着纸在发抖时,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有种啊,津宇帆!”修宇靖狠揪起唇角,阴冷地吼叫。津宇帆将探询的目光落在了俞布琪的脸上,俞布琪一时陷入某种痛苦的回忆里,闭着眼,睫毛不停抖动,脸上覆盖了一片绝望。
他极少在俞布琪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津宇帆的心急起来,低声问:“怎么了?”
“怎么了?”修宇靖重复,脸上的表情更加恨厉。他猛回身,叭一巴掌打在了俞布琪的脸上。他的这一掌来得突然,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俞布琪的身子不稳,几个趔趄,倒在地上。
津宇帆心疼地上前,预要去扶俞布琪,修宇靖已用冰冷的枪顶上了他的心脏。
“修宇靖,你敢!”俞布琪尖叫了起来,顾不得痛爬起来,扑向修宇靖。修宇靖一脚踹过去,直踹上了俞布琪的腹部。她的身体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重重地落在地板上。
修宇靖平日再张狂也不敢如此对待俞布琪。俞布琪拧了拧唇,吃力爬起,津宇帆看得心疼,对着修宇靖一声沉吼:“有什么事冲着我来,对付你一个女人,算什么本事!”
“女人?”修宇靖歪唇冷哼起来,狠狠地看向俞布琪,“这就是我爱的女人?不仅跟别的男人上床,还敢怀他的种,俞布琪,你好大的胆子!”
“什么意思!”津宇帆听出了话中的意思,眼睛盯紧了修宇靖。修宇靖咬牙,对津宇帆露出入骨的恨,嘴里叫道:“呵,你真是一个称职的父亲啊,连自己的女人曾经怀过你的种都不知道!”
“怎么……可能……”津宇帆的目光急速转向俞布琪,将她锁紧,“朵朵……”
俞布琪无力地匍匐在地面上,痛苦的回忆涌出,她的全身,无一处不似在油锅里炸炒,她的身体,痛得扭在了一起。
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由着眼泪滚滚而出,晶莹的泪形成绝望孤独无助的河流,凄惨地没入她的领口。
修宇靖转身,大步走到俞布琪面前,用力抽走了她手里的纸张。
“不要!”俞布琪低呼,想要抢回来,修宇靖已将其甩在了津宇帆的面前。
“好好看看吧,不能看到你可亲可爱的孩子,至少也要知道,这个女人为了你做过些什么!”
津宇帆伸手接过纸片,手下的铁链发出叮咚的声音,一下子敲碎了他的心。这是一张某医院的检查报告,日期停在三年前,诊断结果是一串复杂的专业术语,意思只有一个:一对怀了三个月的双胞胎流产。
津宇帆的手抖起来,目光落在患者姓名上,那里清晰地写着——俞布琪。
“朵朵。”津宇帆低呼,声音越发沉痛,几乎无法出声。
从那个日期往前推三个月,便是他摧毁‘别馆自卫队’的时间。他曾把她当成穆春华,发生了关系,那是她的初夜……她竟然……
他的呼轻极,却有如一颗炸弹,直接炸开了俞布琪的记忆……
穆春华的死一直闹腾了三个月,因为她承认了一切,将会受到严惩。她在狭小的单人室内度过了漫长的日子,长到她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
这件事伤透了津宇帆的心,三个月里,他不曾来看过她一眼。她知道,他恨她。
三个月来,她的情绪不好,一直呕吐,几乎不吃东西。原本活泼的一张脸,染上了死亡的色彩。
某一天,津宇帆终于出现了,他没有说话,只是通过看守人的嘴知道她的事情过去了,一切都解决了。
她不知道津宇帆是怎么解决的,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和她交谈,但他落在她脸上的目光却清楚地告诉她,他很后悔将她带回来,后悔至极。
她坐上了他的车,没敢出声,咬紧了牙关,控制着自己要把秘密守到最后。他没有开车回家,而是把她带到了那片有水的林子。
他跳入水中,狂猛地拍打着水花,林子里回响着绝望的水声。她颤抖着站在水里,看着他那么疯狂地发作,没敢上前一步。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盗象人杀死了所有的亲人,她无助地落在巨象身下,随时会死去!再也没有一个叫津宇帆的人会救她了……
津宇帆是她的一切,他恨她,她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她准备去实验室给自己配一种最狠烈的药,将自己活活毒死。在去的路上,她晕倒在了路边,醒来时,躺在一家小诊所里。
“你多大了?看起来还挺小的,怎么就怀孕了。”
那是个中年女医生,带着三分同情五分责怪看着她。她慢慢地抚上了肚子,这才知道自己在牢里呕吐全是妊娠反应。
失去了津宇帆,却得到了他的孩子。她觉得自己的人生还算幸运,爬起来,再也没有了想要去死的想法。
她没有胆量把这件事告诉津宇帆,因为她知道,一旦将那一夜说出来,津宇帆的人生会全然不同。她只能闭嘴,紧紧地闭嘴。
这件事,谁都不知道。她的身体因为瘦加之营养不良,所以孩子三个月了都不显。
她在实验室里呆了一天一夜。那个时间的她还太小,不懂得如何承载生命,只是又喜又悲,流尽了眼泪却笑得喉咙发哑。
她发誓,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一定要好好养。她一遍遍地抚着自己的腹部,一遍遍地如此告诫自己。
第二天,金创出现在了她实验室的门口,对她严厉地责骂了一通,把所有他所能骂出来的恨话都骂尽。这是金创第一次在她面前发狠,她一声都没有反驳,只咬着牙流眼泪。
最后金创才告诉她,为了救她,津宇帆揽下了一切责任,受到了严厉的责罚。他申请去非洲执行维和任务,就在那天出发。
“你知道去非洲代表着什么吗?代表着瘟疫和死亡!代表着自我摧毁!你就是摧毁他的罪魁祸首!一个ISO战士若不死在战场上,这是最大的耻辱!你知道吗?”金创的话像一枚炸弹,炸得她浑身发痛。
她顾不得一切骑着一摩托车冲了出去,满脑子里想着的是要把他拦下,要留下他!
那天,她的车开得很快,很乱,歪歪扭扭在车道里乱撞。她撞上了一辆直直开过来的轿车,直撞飞数米远,她的身体重重地落在地上,倾刻间感觉到了骨肉剥离的痛苦。
她顾不得这些,带着满身的血污爬起来就跑。
跑到机场时,津宇帆的飞机已经进入跑道。她不要命般跳下跑道,看到飞机喷着尾气腾上了天空,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窒息感。
她被人架了出去,满身血污的她吓坏不少人,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肚子尖锐疼痛,血水,正是从下身流出!
某种不好的预感侵袭,极少哭的她崩溃般唔唔哭了起来。她被人送到了医院,经过一番检察后,听到医生无情地宣布:“你流产了。”
她不敢相信,紧紧地拉着医生的手,一遍一遍地请求:“请保住孩子,让我吃多大的苦都行!”她坚决不肯动手术,也不肯吃药,不愿将孩子清出体外,一直在病床上疼了三天三夜。
除了她的名字,没有告诉任何信息给医生,他们无法联系到家人。为了不闹出医疗事故,他们不得不在她晕迷后将她送进了手术室。
明明打了麻药的,但当两团血糊糊的小身体落入医生的手术盘中时,她竟然睁开了眼睛。她永远也无法忘记两团已经成形的小东西……
是一对双胞胎,终究死了。她不允许医生扔掉他们,在手术结束后,她硬是顶着未退的麻药将孩子带到了墓园。葬在了一干森林亲人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