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宇靖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心态,竟然会把他关在他们的中央情报中心,不仅让他有机会破解他们的情报密码,还让他弄清楚了他们的安保系统的结构。
早在找俞布琪的时候,他就知道,迟早会碰上‘兀’集团的人。他一直等着这一天,所以身上才会嵌上芯片。
这些芯片一直处于关闭状态,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打开。芯片里面的超强信号可以联系到ISO严防区的终端系统,最终由专业人士将一些代码还原成信息。这几个月,他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把信息源源不断地传回去的。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面对能力超强,无人攻克过的ISO,他只能选择这种几乎换命的方式留在这里。他知道,只要他闭紧嘴不说出有关ISO的任何事情,他的命就得以延续。
唇角,轻轻拉开,总算要成功了。随着最后一批数据的传送结束,ISO的人很快就会制定出应对的作战计划,不用多久,这里将成为一片平地。
沉冷响亮的脚步声带着危险的节奏踏响在静谧的夜间,他一时竖直了耳朵,并快速辨出了来人的身份,他的老对手兼情敌——修宇靖。
果然,不出片刻,修宇靖穿着黑厚的皮靴出现,身上覆着的一行动装。他的面孔阴冷,原本斯文的脸上全是邪肆,眼睛格外的阴厉,带着刺般直直朝津宇帆射了过来。
仇家相见,分外眼红,更何况眼前的这个男人还是情敌。
津宇帆抿了抿唇,莫看他衣衫褴褛,身上带伤,那份天然的霸气与沉稳自然流露,倾泄满室。他淡然的目光与修宇靖凌厉的眼神在空中一碰,弹出无数火花,竟不输半分。
修宇靖欣赏般点了点头,慢慢走过来,俯视着他,眼里的利光并不缩回。
津宇帆悠然拂了拂身上的衣服,仿若此刻与自己见面的不过是个普通朋友,毫无压力,毫无惧意。
修宇靖的眸紧了紧,尖利的指慢慢扣紧,心底涌出了怒意。他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像一只嗜血的怪兽,张狂地发出了声音:“这一场战争终将结束,津宇帆,你败了!”
“很高兴你能赢。”他回答,云淡风轻。
与一个不在乎输赢的对手拼,最终不管是赢还是输,都找不到赢的感觉。
修宇靖就是这样。分明他占有了一切先机,将津宇帆整到生不如死,却偏偏找不到半丝成功的快感。
“不过,我一个人败了,不代表整个ISO都败了。”他好心地补充,嘴角夹着此微的讽刺。
这就是他,就算承认自己是个失败者都带着英雄的清朗,表述得潇洒有度。
他的目光悠然,修宇靖的锐利,两者形成鲜明对比。在气势上,明明修宇靖强,却偏偏感觉自己还输了一筹。
修宇靖十根指头捏在一起,咯咯作响,声音有如地狱发出:“没想到你还会有这份信心。只是可惜了,ISO永远都不可能是‘兀’集团的对手!”
“战争没有到最后一刻,谁都无法确定哪方是胜者,劝你,还是别高兴得太早了。”津宇帆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表现得相当随性。
呯!
眼前碎屑飞舞,修宇靖阴肆的脸上绷了极致的愤怒,在碎屑消散后更加嗜血!他打断了津宇帆身前的石床栏,床微微晃动,津宇帆却岿然不动。
“那又如何!”他吼了起来,狂厉的声音充斥室内,几乎要将这牢固的监房掀开,“俞布琪很快就会成为我的新娘,我的女人了!津宇帆,连一个女人都守不住的ISO之神,那是天大的笑话!”
津宇帆的脸迅速一滞,仿佛被人刺了一刀,修宇靖把这些看在眼里,心里终于舒腾一丝。他哈哈地阴狠发笑,振得人耳膜发痛,他的话张狂地从嘴里吐出:“津宇帆,为了能保住你这条无用的命,布琪已经同意嫁给我了。我不杀你,不仅是因为布琪向我求情,更是我要留下你这条命,让你一辈子生活在耻辱和自卑当中,让你永远生活在连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阴影之中!”
“一个男人,要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就是个废物!啊哈哈哈……”
修宇靖在狂嚣的笑声里离去,津宇帆慢慢压下身子,心口,开始如针扎一般,一股一股地锐痛。
赢了任务,终究要输了俞布琪吗?
夜一时沉重,空气也慢慢冰冷,他的脸,凝成一团。
婚礼一天天接近,俞布琪的心思一天天恍惚。对于津宇帆的思念疯狂地滋长,她却只能强力压着,表现得一切都淡如云烟。
为了防止修宇靖伤害他,她每天都会去看他,但,都只停留在暗处。越是看,那份不舍越浓重,心底的痛楚越深刻,过往的悲欢离合更是无处不入地浸蚀着她的头脑。
她原本就纤细的身子急速瘦削,一副身子,细得似乎一阵风就能吹跑,娇小的蛮腰,一用力就能折断。
倒是那张脸,越瘦越显出妖娆之美,越发散发出兽般的野性,诱人惑心!
对窗,梳理一头微卷的深褐色长发,她只用手,一点点落下去,指时而卡在发间。她并不用心,也不去解,任由它打成结。
一把梳子轻轻落下,不知何时到来的修宇靖嘴角噙笑……
极度温情地拿一把梳子梳上了她的发。此刻的他,依然西装蔽体,贵气十足,就似某大户人家的贵公子。
梳子落在发上的那一刻,俞布琪像一只被人侵犯的野兽,闪电般扭转身子,带着利甲的指狠狠地扎进了修宇靖的手背!
“滚开!”她吼一声,回过头来,看到是修宇靖,手上的力度放轻了些,但决定依然未改变。
修宇靖的眉毛拉了拉,慢慢松开了她。她的手不愿停留半刻,迅速收了回去,露出了他手背上深深的几个指甲印和指甲印里沁出的血丝。
“怎么了?我不过是想给你梳头。”修宇靖忽视掉自己手上的印子,柔着嗓音轻声问,还带了笑。他努力地维持着自己富家公子的形象,不将狠戾表现出来。
俞布琪扭过了头,不多看一眼,只冷声吩咐:“以后,不能碰我的头发。”
修宇靖的脸阴了阴,声音沉寒起来:“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难不成结婚后连你的身体都不能碰?”
俞布琪没有回答,还是扭着头看窗外,周身染了极致的叛逆和倔强。修宇靖慢慢收敛了情绪,转而勾唇慢笑:“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的那天。”
怕是没有可能了。俞布琪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反驳。现在救津宇帆最重要,她不能惹他发怒。
在津宇帆尚未安全之前,就算他有非份的要求,她也不能怎样。
窗外,人来人往,都是在为他们的婚礼奔忙。俞布琪眨了眨眼,毫不关心,只冷声问:“船都准备好了?”
修宇靖眉底扫过一抹狠戾,最终淡下表情,轻声答:“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好了。”
“不要耍什么心机,我会亲自去看的!”她不放心地提醒。修宇靖脸角抽了抽,最后点头:“放心,我向来说话算数,你是知道的。”
俞布琪撇了一下嘴角。他这是在暗示她以前两人间的信任关系。对于她来说,以前已不复存在。
修宇靖不愿接受般握上了她的肩膀,垂眉,低声道:“布琪,以前我是你唯一的朋友,我们一直相处得很愉快。我不希冀你能马上接受我,但,就让我们像从前那样,好朋友一样地敞开心扉,好吗?”
俞布琪冷冰冰地甩开了他的臂,无情地出声:“不可能了。以前我认识的修宇靖是人,现在的修宇靖,不过是只妖!人和妖,永远不可能成为朋友!”
修宇靖一时绷紧了身体,指捏得咯咯作响,眼底散发出狰狞的光束,唇角慢慢延展出深黑的色泽!
“怎么,打算杀了我吗?”俞布琪把他的表情收在眼里,嗤笑着问。
修宇靖慢慢松开身体,突然淡淡一笑,伸臂圈上了她的腰:“怎么可能。你是我的新娘,一生一世的女人,我怎么可能伤害你。”
俞布琪的脸冷了冷,他的臂已迅速缩回,与她拉开了距离。
“总之,我们要结婚了,我很开心。”他道。说完,转身朝外走去,走了一半,停下,回头道:“忘了告诉你,我们结婚那天,津宇帆会以观礼嘉宾的身份出现,他会全程见证我们的婚礼,直至洞房花烛。”
俞布琪的指一紧,捏成了一团。修宇靖已踏着沉冷的步子离开。
阴沉的牢房里,刑具间依然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津宇帆却毫无所觉,低头,凝视着自己的臂,在那里输入了一串符号,符号代表的是一个日期:八月十六。
这一天,是俞布琪结婚的日子,也是——行动的日子。
津宇帆数天来一直绷紧的脸上终于松下一度,延展下来一丝不易觉察的笑。
他,不可能让俞布琪成为别人的女人。
既然修宇靖要让他观礼,那将是个最好的机会。他,会在那一天,带着俞布琪离开。
不想到来的时间,总是那么快就到。八月十六,结婚的日子。
俞布琪坐在镜前,抚着早已空无一物的指,心头涌动。她既不想和修宇靖结婚,又希望津宇帆能早日脱离魔掌,在心灵的拉扯间,整个人又瘦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