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椅子上,坐着一个女人,脸色苍白一脸泪水,是——蓝采青。她的身上盖了一张被单,而地上横竖地落满了衣服——她的衣服。
那绿色的雪纺裙正是她昨天在医院里穿的那一件……她昨晚都在这里?她的身体被被单拥住,但地上的内衣内裤已将被单下她的情况描述得一清二楚。
室内,传来哗哗的水声,应该还有人。床上,一片凌乱……
俞布琪转头,不敢往里走,只看向张芸。张芸的脸也在变,原本疯狂的醉态此时已不见,一步冲到了蓝采青的面前,摇着她的身体问:“宇帆呢?宇帆去了哪里?”
她的动作粗鲁,根本不管是否弄痛蓝采青,是否会拉下她身上的被单。
俞布琪此时才看到,被单裹住她的同时也将她的身体紧紧地绑在了椅子上,这才是她无法动弹的真正原因。
蓝采青抬脸,哭意更浓更绝望,没有说话,只是摇头。
“你们昨晚没有……没有……”张芸的身体摇了几摇,完全支撑不住自己。她顾不得一切往里就冲,却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俞布琪已然有些明白,和津浩宇一起冲向了洗手间。
那里,水笼头已经打开,冰冷的水花溅上来,打在臂上,俞布琪冷得打了个寒颤。而水笼头下,伏着一具身体,僵硬地承受着冰水的浇灌……
津宇帆!
俞布琪冲了上去,顾不得关水将他抱住。他的身体冰冷冰冷,他四肢僵硬僵硬,他的脸却绯红绯红。
“津宇帆!”她拍打着他的脸,用力呼唤着他的名字,身体因为害怕而开始颤抖。津宇帆闭紧眼,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因为她的碰触而猛然清醒,一用力把她推开:“滚开!”
他扭开身子尽力朝后退,尽管身体虚弱得要命,还要坚持下去。眼泪叭叭地流了下去,俞布琪再次跟了上去,将他抱住:“你看清楚了,我是俞布琪,我是俞布琪啊。我知道你被下了什么药,别怕,我来了。”
津宇帆这才凝神,在看到俞布琪时不再挣扎。
“荒唐!赶紧送医院!”津浩宇的吼声传了出来,震得整个屋顶都要被掀起来。张芸步伐错乱,硬是跑到了洗手间,看到津宇帆的样子,像失去了最后的支柱,软倒在地,任由冰水浇在自己身上,脸上写满了绝望。
吃力地扶起津宇帆,俞布琪轻过张芸身边时也忍不住低吼:“你知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他的!”
“布琪……”津宇帆的语气有些低,手开始不安分。俞布琪扶着他走到对面的房间,回头看一眼津浩宇:“我知道他喝的是什么药,您放心吧。”
门关紧,室内一时安静。俞布琪忙替他脱光了衣服,他的身体冰冷冰冷,没有一点温度。她忙抽过被子给他裹了起来。
他烦乱地扯掉了被单,将她扑倒在地板上……
看着眼前体温已经回升,正安然入睡的津宇帆,俞布琪心疼地抚上了他的眉宇。因为经受了一夜的折磨,他的脸显得苍白,唇瓣都是白的。但浓重的眉宇依然不减他的那份霸气,就算生病了都无比俊美。
指停在他的脸颊,她再也移不下去了。昨晚她应该打个电话的,这样的话至少知道他经受了什么,也可以过来帮他。
想到刚刚在洗手间里看到的他的样子,她几乎抽上不气来。张芸拿的不是别的药,是以前她从黑市上买来的强效药,如果普通人经过这一夜早就没命了。
门外响起扣扣的敲门声,片刻,门被拉开。失踪的家政阿姨猫着腰站在外面,脸僵着不敢看她,轻声道:“医生来了。”
俞布琪小身地为他盖好被子,这才滑下床。一夜的折磨,他的内脏应该都受到了影响,是她让津浩宇叫医生过来的。
知道医生看诊需要安静,她轻轻地退了出来,走向楼梯口。
楼下,津浩宇的爆吼仍在进行:“你是要杀了他吗?是不是!张芸,你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背后,有急快的脚步声。有人重重地撞了一下她,她差点栽下楼,不得不伸手握紧栏杆。细看下,撞她的是已经穿好衣服的蓝采青。
她从头至尾捂着脸,没有吭声,跑下楼后也没有停留,直接跑出了津家大门,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楼下的张芸已经恢复了平静,白着一张脸坐在沙发上,任凭津浩宇发火,眼皮只在蓝采青跑过去的时候撩了撩。
俞布琪站在张芸的对面,看着她。张芸淡淡地撇了一眼过来,最后闭了闭眼,从身侧抽出几张纸来递向津浩宇。
“我们离婚吧。”
“……”津浩宇的吼声一时中断,不解地看着张芸。张芸眼里一片淡然,仿佛自己给他的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俞布琪的眼眸绽了绽,不可思议地看向张芸。
张芸再没有半句话,起身走上了楼。她的步伐踏得极慢极有气度,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脚步声依然高傲而高雅。
回到房里,她安静地躺在了床上,抱上了一个白色的枕头。昨天,她赌了一场,最终还是输了。
她真的该死,怎么会拿唯一的儿子去赌,明明知道他的性子,却还要做最后的反抗。
给他下了药,把他和蓝采青关在一起,她只是想证明她能赌赢。然而津宇帆就算明知道药物可能伤害到他自己也不愿意和蓝采青上、床,她注定只能输。
好在津宇帆的身体条件好,并没有因为药物而给身体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当听到医生说他无大碍后,俞布琪狠狠地给他捶了几拳:“你这个傻瓜,明明有办法救自己为什么要那样!你知不知道你差点死掉啊!”
手,被一只大掌轻轻握住。经历了一夜折磨的津宇帆显得极度虚弱,若不是俞布琪自己消了劲他还真没有能力制止住她。
他的唇角带着淡淡地笑,半开玩笑地道:“如果这点小小的伤害我就屈服了,以后还怎么出任务?”
“这不是任务啊,你完全可以做出选择的。”俞布琪抹着眼泪还觉着后怕,低吼。津宇帆将她的手凑近唇边,温柔地吻了吻,目光一时深情:“对我来讲,这就是出任务。如果不能坚持住,以后和蓝采青的关系就会更复杂,你让我怎么向你这位总司令汇报。”
“还有心情说笑!”俞布琪带着泪又笑了起来,已不知道怎么责怪下去。津宇帆将她的脸拉下,轻轻地靠在自己胸口。俞布琪安静地听着他的心跳,感受着他的存在,原本的担忧和害怕终于消散。
张芸离婚的决心似乎特别坚定,虽然津宇帆已经成年,但还是不忍看到两个人就此分开。领着俞布琪,他来到了书房。
津浩宇因为张芸的事没有赶回去,独自坐在书房里看着什么东西发呆。看到津宇帆和俞布琪走进来,这才匆匆放下。
那东西正好与两人相对,一眼就看出来,是一张照片。照片里,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站在一个男子身侧,笑面如花。
“这是……”津宇帆拧上了眉头,俞布琪的眉毛也抬高。眼前照片里的男人是年轻版的津浩宇,而两边的人,一个是张芸,一个是——颖雪珠。
那时的张芸瘦瘦的,剪了西瓜皮,虽然没有旁边的颖雪珠扎眼,但也充满了青春气息,活泼可爱。而颖雪珠,和俞布琪几乎一模一样。
生活在津家好多年,俞布琪从来没有见过这张照片。这张照片年代久远,边缘都已泛黄。
津浩宇叹了口气,轻声道:“有些事情,你们应该知道了。”
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安静地坐了下来,听着津浩宇讲过去的事情。
“我和雪珠是一起长大的……”津浩宇将思绪放回遥远的记忆中,“而张芸是我大学时代的教授的女儿,和我和雪珠的关系都很好。我和雪珠因为有相同的爱好而相爱了,那个时候的爱情相当青涩,我们一直都没有告诉过别人。”
“后来,我们开始正式成为ISO的成员,雪珠第一次出任务,碰到了一个男人,她对那个男人十分关心。当时我太年轻,总觉得对方必须是自己的唯一。我们开始闹矛盾,矛头指向了那个和她纠缠不清的男人,那个男人我后来才知道他的名字,叫孤独兀。”
他看了一眼俞布琪,这才继续下去:“其实雪珠原本和那个男人没有什么联系的,只因为我的不断猜测让她不得不连续接任务以缓解我们之间的矛盾,这才和孤独兀越走越近。”
“我越是计较,两个人就越是吵闹个不停,她出的任务也就越多,到了最后,不出任务的时候,她也不会来找我了。我只是想气她,才会和你们的母亲好,那个时候终究太年轻,太不懂事。你们的母亲早就对我有意思,我的主动让她顾不得少女的害羞,跟了我。”
“我们原本只是普通地交往,直到那天——我追捕孤独兀的时候,雪珠跪在我面前求我放过他。这给年少气傲的我很大的打击,我当时就跟她提出了分手,原本只是想挽回她的一颗心。不想,她还是追着受伤的孤独兀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