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中。
皇后将大皇子唤来自己宫中,说有要事相商。
去传话的宫人毕恭毕敬地将皇后的原话说给了大皇子听,大皇子却全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仿佛没有听到宫人所说的话一般,自顾自地继续执笔画着眼前的画。
那皇后宫中派来传话的宫人,硬着头皮站在一旁等了许久,也不见大皇子发话或者有动静,忍不住悄悄抬头瞄了大皇子一眼,然后咬牙小心翼翼地开口再次说了一遍皇后娘娘的话,“殿下,皇后娘娘有要事请殿下前往宫中一叙,皇后娘娘……”
那倒霉的宫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震怒的大皇子给打断了。
“放肆!”
大皇子放下手中的画笔,转身怒瞪着那已经吓得抖如糠筛的宫人。
“什么时候本殿下须得听你使唤调遣了?!”
那小宫人吓得跪在地上,连连喊着“大皇子殿下饶命,大皇子殿下饶命”。
宋祁阳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不再去看那宫人,冷漠威严地说了句:“去告诉你们皇后娘娘,就说本殿下忙完了手上的事务就前去。”
然后摆了摆手,打发走了那个宫人。
那宫人见大皇子发话了,忙起身行过礼后就快步朝着殿门外走去。
连头都不敢回,生怕惹怒了大皇子之后,自己的脑袋和身子会分家!
那个倒霉的宫人战战兢兢地朝着皇后宫中走去,心中惊恐万分,不知该如何去回禀皇后娘娘,生怕皇后娘娘那头一听大皇子殿下的话,再气得拿自己撒气……
小宫人边走边摇头,为自己的坎坷命运而悲伤自怜。
他回忆起方才大皇子剑眉怒皱的模样,就不由得又是一阵儿心惊胆战。
这大皇子殿下也不知为何,从前见到皇后娘娘如同老鼠见了猫,在皇后娘娘面前连个屁都不敢放。
自从当年闹得沸沸扬扬佛前罚跪之事后,这大皇子就宛如变了一个人一般,先是整日里浑浑噩噩度日,每天都疯疯癫癫说着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胡话。这一疯就是好几个月,连陛下都惊动了。
后来二皇子与逍遥王在前朝联手出尽了风头,大皇子从前在前朝的地位也日益下降,皇后娘娘急得不得了,多次去大皇子宫中呆了许久也不见效。
后来丞相入宫见了大皇子一面,没过多久,大皇子的疯病就治好了,人也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他人也不同从前那样懦弱人人可欺了,在前朝很快又重新威风了起来。
只是这大皇子转变也太大了,从前的他连话都不敢说重了,现在却处处透着一股狠戾的劲儿。
甚至,连皇后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了……
皇后派人去唤大皇子,如今她已在宫内等候许久,左等右等,大皇子才不疾不徐地姗姗来迟。
皇后手中的茶都已逐渐转凉了,才看到大皇子缓缓向自己行礼。
皇后心中赌着一口气,看着面前表面上模样恭敬却早已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的大皇子,心里恨得不行。
这要是放在以前,她早就勃然大怒,狠狠赏大皇子几个巴掌,然后罚他回宫闭门思过……
而现在……
大皇子从前被掩藏的锋芒,如今都露了出来。
丞相多次斥责她压抑大皇子太过,导致大皇子当年得了疯病差点让他们损失一枚棋子,而丞相现在又嘱咐她一定要顺着大皇子来,如今的大皇子,早就不是他们当年可以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掌中之物了。
皇后轻抬眼眸斜斜瞥着面前的大皇子,如今的大皇子已经不再是她可以随意使唤指挥的了,面对大皇子的异心,她也无法再去开口责难,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下这口气……
“母后许久未见你了,这几日可好?”
皇后开口时,话语里全然无往日的凌厉,而是充满了慈祥。
“承蒙母后关照,儿臣日日都好事事都好。”宋祁阳不咸不淡地回答道。
皇后也不愿与他多寒暄,直截了当地说道:“今日喊你来,是因为你的婚事。你贵为陛下的第一个皇子,年纪最长,你父皇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已经有了你和二皇子了。可如今你还尚未娶妻,你父皇也跟我提过几次,说让我帮你留意着王亲贵族里年纪合适的女子。”
“今日你父皇又提起这件事,我就想着来与你说一说。”
皇后说着,放下了手中的茶盏,瞄了宋祁阳一眼,见宋祁阳的神色平静异常,毫无泛起任何波澜。
她便继续道:“说起王亲贵族中的女子们,母后这儿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
“丞相府中的二小姐黄淑娉,她与你从小青梅竹马,又是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你与她可谓是天地良配。”
宋祁阳笑而不语,他自然是知道皇后口中的“合适人选”是谁的,所以听到皇后的话后并不足为奇。
皇后说完,见宋祁阳迟迟未发声,便问道:“好了,母后说了这么多了,也不知你是何想法。”
宋祁阳听到皇后的话,心中连连冷笑,从前她与他讲话都是高高在上的一句一个“本宫”,现在却总是拿着“母后”的身份来压他。
宋祁阳冷冷看着面前的皇后,眸底闪过一丝不屑。
他垂下眼眸,敛去自己的所有情绪,只是淡淡回了五个字。
“儿臣不愿意。”
短短五个字却掀起了波涛骇浪!
只不过却是暗地里的波涛骇浪……
皇后闻言,气得差点儿拍桌而起,但她还是按下了胸口的怒气,身形明显地颤了颤,然后她压抑着怒火,咬着牙问宋祁阳:“母后能知道,是何原因吗?”
“很简单,儿臣不喜欢二小姐。”
当年自己任人摆布之时还不同意皇后撮合自己与黄淑娉,现如今他羽翼丰满,又何须再听从皇后来安排自己的婚姻之事?
“这二小姐可是丞相之女。”
皇后刻意将“丞相”二字咬的很重,她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宋祁阳,想要拿丞相来压宋祁阳。
可宋祁阳却依旧不为所动,他神态自若,悠闲地说道:“大业未成,儿臣不想去考虑那些儿女情长之事。”
皇后没料到宋祁阳会拿这些话来搪塞自己,她继续说道:“你可知,你若是娶了这丞相之女,有助于你的大业早日完成!”
“儿臣不需要,儿臣觉得靠自己就可以得到的东西,为何要靠一个女人?”
说这话时,宋祁阳意有所指地望着皇后。
皇后这下是彻底坐不住了,她在宫中多年,见多了那些勾心斗角的手段,又怎么会听不懂宋祁阳话中的意思。
她愤而起身,走到宋祁阳面前怒视着他。
宋祁阳却懒懒地看着手中茶杯的花纹纹路,面对皇后的怒火十分漠然。
皇后看到他这幅模样,心中更气,她恶狠狠道:“你可还记得!你能有今天全都是拜我与丞相所赐!”
“你以为你现在的地位是从何而来的?你以为陛下为何喜欢你?!”
“如今你跟我说不靠女人,你配吗?”
宋祁阳在心中冷笑,是啊,他能有今天,全拜皇后与丞相所赐。
这件事,他是永远也忘不了的。
这笔账,总有一天,他要与皇后和丞相算得清清楚楚!
至于皇后口中所说的自己不配?
“儿臣配不配,儿臣说了不算,您说的……”宋祁阳嘴角微微勾起,抬眸直视着怒瞪着自己的皇后,轻启薄唇,缓缓说道:“也不算。”
“你……”皇后气得胸脯连连起伏不断,一双纤纤玉手愤怒地指着面前的大皇子宋祁阳,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宋祁阳自然不是特地来这里和皇后故意斗嘴,只不过现在宋祁阳看她气得不轻,心中意外的爽快。
宋祁阳觉得和这种妇人纠缠不休,在嘴上你来我往的斗战,实在是毫无意思。
“若无别的事情,儿臣就先行告退了。”
他依旧是如来时一般毕恭毕敬地行了礼,然后不等皇后回应,就自顾自起身往外走去。
皇后这些年来,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她怒视着宋祁阳朝外走去的身影,心中更加气愤难平!
她气得直接一手抄起桌上的茶盏狠狠摔倒了地上!
茶杯被摔碎的碎片飞溅滚落到宋祁阳的脚边,宋祁阳的步伐顿住了,皇后看到他停在了那里,心中不由得一慌。
这宋祁阳可是疯过的人,难保不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皇后有些惊恐地看着宋祁阳,生怕自己激怒到他,他会发疯做出什么举动来。
毕竟,现在的宋祁阳可不是从前的宋祁阳了,现在的他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心中虽然惶惶不安,可皇后又不想在宋祁阳面前露出自己胆怯的一面,她面上仍强装愤怒,实则心里怕得不行,甚至都不敢去看宋祁阳。
而宋祁阳只是淡淡地垂眸俯视瞧了那碎片一眼,冷笑了几声后就抬脚出门。
待他走远了,皇后才将心中那压抑许久的一股气全部发泄出来。
她将眼前能看到的一切都砸了个稀巴烂,一旁候着的宫人们都吓得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等皇后发泄完心中的怒火,她才坐在软塌之上,缓缓平息着怒气。
皇后那精明的双眸之中散发着算计的光芒,哼!这宋祁阳实在是不知好歹!
他是不是以为这几年在陛下眼前得圣心,在前朝又有了些势力,翅膀就硬了想飞了?
他可别忘了,如今在陛下眼前正热的又不只是他一个,他不娶,还有二皇子宋子清!
失去了丞相府,他宋祁阳算个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