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她才真正地感觉到和他的心，靠近了。
没一会，护士来唤他们，季妍红着赶紧从向宇凡的怀里挣脱，悄悄地瞥了他一眼，看他神色自若，仿佛刚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当他们再度进入诊间时，小风已经坐在原来看诊的沙发上了，她向王医生介绍向宇凡，却感觉到他有点紧绷，然后两人寒暄过后，季妍抱着小风，向宇凡则是坐在一旁。
小风一发现爸爸来了，二话不说立刻从她怀里溜到向宇凡的身上去。
“向先生、向太太，刚才的几项测试结果看来，小风的PTSD需要多次长时间的治疗，由于他小小年纪就遇上船难事故这类重大意外，确实比一般的情况来得复杂，包括他不断地在夜间梦靥，无法记得事故发生后段的逃生过程。”
“或许在他的记忆深处是存在那段记忆，但是现阶段他的恐惧阻断了那段记忆。他无法想起来最后其实是向太太救了他，某方面来说，他确实责怪是妈妈害了他遇上灾难。”
听到这儿，季妍的眼泪再也抵挡不住，怀着忏悔顺着脸庞流下。
发觉自己的失态，赶紧低下了头，用手帕轻轻拭去。
向宇凡则是一语不发地看了看季妍，接着询问医生：“那我们该怎么帮助孩子呢？”
“具体的办法是得帮助他想起来那段逃出来的记忆，让他记起来是妈妈救他离开危险。下次若他再梦靥时，我建议不要立刻叫醒他，而是让他在梦里把整段经历回想起来。”
“不……”季妍摇了摇头，无法接受这个提议，“那太残忍了，让孩子独自面对那段残酷的回忆。”
“向太太，相信我，这是最有效能让小风脱离梦靥的办法了。”
她没有办法想象，看着孩子深陷在恶梦里却不唤醒，那将是多么残酷的一件事，这难道是唯一的办法了？
难道没有更好的方式？
如果可以，她愿意替小风一再地承受那些残酷记忆的摧残，可惜的是，她不能。
当她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向宇凡用手轻拍了她的肩头，对医生说道：“医生，那就这么办，你看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父母配合的地方，再跟我们说。”
向宇凡的一句话，让他们决定配合医嘱，谁也没有把握会如何，总是要尽力一试。
* * *
离开C区5楼，小风看见中庭里有座溜滑梯，想玩。
正巧这时候，向宇凡的电话响起。
季妍看了向宇凡一眼，用手势告诉他，她带小风去玩溜滑梯，得到他的同意，便离开了。
不一会儿，向宇凡告诉季妍，有事得赶回公司去，让他们母子两打车回去。
季妍同意了。
向宇凡走后不久，小风又看见秋千，他开心地跑过去，还不到秋千那里，突然间——
天外飞来一颗足球，将小风给击倒在地！
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随即奔跑过来，看到跌倒在地的小风，额头流了一片血，个个吓得不敢出声。
季妍只好赶紧将小风抱起，往急诊室冲去。
孩子的额头不断流血，看得她心惊胆战，事出突然，她连那几个肇事的孩子都没能教训一顿。
冲进急诊室后，护理人员迅速过来接手，一看小风的伤势，连忙呼叫外科医生过来支援。
直到一道高大的身影闯进季妍的视线内，她才看清对方的脸，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想不起来。
王翔瞥了眼季妍，心头一震，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再度遇见她。
看她手里紧握不放的孩子，他立刻上前去，初步做了诊断。
“没事，孩子只是皮外伤，我们先进行缝合，然后再照个片子看看有没有伤到脑部。”
季妍点点头，放开手，小风顿时大哭。
在一旁的护士连忙上前安慰他，顺便进行缝合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很快地，麻醉药剂产生了作用，小风像是睡着了般，静静地闭上眼。
季妍在手术室外等着，趁机赶紧拨了个电话，跟向宇凡简单地交代几句。
“他没事，我在这里守着。”
“嗯，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过去。”
“再联络，如果不用留院观察的话，处理完我就带小风回去。”
“……”向宇凡顿了下，然后说道，“别回去大宅，回去我的公寓，妈那边我会处理。”
别回大宅？为什么？
季妍并没有开口问道，只是应了向宇凡，心里不免有所疑惑。
她默默地挂下电话，手里紧紧握着手机，眼睛盯着手术室的门，眨也不眨地。
心里也很清楚，小风的伤口不碍事，可是，就免不了会担心他，尤其他又是个特殊的孩子，不知道这下，会不会让他有什么负面影响。
很快地，小风出来了，被送进X光室拍照，顺便等待恢复。
王翔摘下口罩，对季妍说：“没事，就是个小伤口，我刚才看了下，应该是没有脑震荡的情况，不过还是让他去拍张片子比较保险。”
“谢谢医生。”季妍客气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位医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尤其是那双眼睛，好像她在哪里曾经见过似的。
那种熟悉感，和她遇见宋晓雯的时候，很相似。
这时候，小风拍完X光照，被送回来观察室，季妍连忙走过去，陪在他的病床边，等他清醒。
王翔看着季妍的背影，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难懂的光。
实在是……
和唐欣太像了啊！
他总算可以理解宋晓雯的感受了，面对一个那么像唐欣的人，确实是某种煎熬。
唐欣，是再也回不来了！
季妍坐在小风的身边，手里握住孩子的小手，心里却想着刚才遇见的王医生。
那天，在咖啡馆里，就是这个王医生。
所以，他是宋晓雯的男朋友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女友在公众场合哭得那么伤心？
该不会是要闹分手了吧？
发觉自己的心思跑远了，季妍看了小风，正巧他醒了过来，张开眼睛，打量四周。
“小风，你醒了。你的头被足球砸到了，还会不会痛痛？”
小风依旧没说话，但是，从他的表情看起来，他有听见季妍说的。
“你再休息一下，晚点不会头痛了，妈妈就带你回家去。”
这次，小风才点点头，表示同意。
他依旧紧紧握住季妍的手，仿佛这是他的依靠。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是向宇凡打来的。
“喂，小风怎么样？”
“没事，已经缝好伤口了，等他再休息会，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好，我让老陈去载你们。”
趁着这个机会，季妍还是问了向宇凡：“为什么不回大宅，要去你那里？”
向宇凡大概是没想到她会问他这些，顿了下，说：“大宅人多口杂，你不想惹事的话，暂时先待在我那里。”
“哦，好，我知道了。”
其实，季妍没想到的是，向宇凡的安排，是为了他们母子安全。
唯有在他的地盘上，他们才能像真正的一家人。
当天稍晚。
等到向宇凡忙完手边的事情，回到公寓时，已经是晚间十点了。
他打开公寓的门，才一踏进去，便闻到一阵饭菜香。
他住的公寓，向来不开火的，这阵饭菜香倒是引得他饥肠辘辘。
走到厨房，见到一个娇小忙碌的身影，正在热着菜。
季妍一转头，忽然发现向宇凡出现，倒是诧异得差点掉了铲子。
“啊——”
“小心。”
“没事没事，我接住了。”
情况有点小尴尬，季妍只好赶紧找话说：“哎，我没听见你回来了，吃过没，没吃的话，我热个菜就可以吃了。”
“你在煮什么？”
“就是个香菇鸡汤，炒空心菜，味噌里脊肉，这样，很简单的。”
“哦。小风呢？睡了没？”
“睡了，吃了药就睡下，在客房。”
向宇凡应了声，转身走出厨房，回到主卧室里，脱下西装外套，换了身休闲服，这才去客房探望小风。
孩子的额头肿了块，伤口的地方包覆着纱布，看起来睡得还算安稳。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小风的脸颊，想起这孩子从前总是缺少母爱，心底难免又是一阵愧疚。
幸好，现在，情况开始渐渐不同了。
在所有真相揭晓之前，也只能暂时先这样了，他还没决定好该怎么处理“那个”季妍，但是可以感受得出来，她是个有爱心的女人。
离开客房，向宇凡来到餐桌前，季妍正好把所有的菜式摆上桌，连白饭都帮他添好了。
“你吃了没？没吃的话就一起吃。”他说。
季妍点点头，也帮自己添了碗饭。
两个人，两双筷子，难得和谐地共享一张餐桌，吃了一顿温馨小巧的晚餐。
这个季妍的厨艺真的不错，向宇凡很满意地又添了第二碗饭。
相较于从前，他感觉现在的自己比较有口福。
“周末的晚宴，你准备得如何？看还需要什么，尽管去买，可以刷我的卡。”
“没有什么需要的了。我已经找到一位留法的服装设计师，帮我设计礼服，其他的我都不缺。”
在向家，确实衣食无忧，很少需要花到钱的地方。
如果不是她原来那个衣柜里的礼服都过于曝露，其实她根本也不用刻意再找娜娜姐来设计新的礼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