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再遇到他开始,沈黛冉几乎过一段时间就往医院跑一次,医院里的护士她都认识了。
空气中刺鼻的消毒水味似乎也没有那么难闻,只是,这满目的白色还是让她无法适应。
她坐在风乾易的病房里,看着元宝在他病床上爬上爬下,神色复杂。
风乾易见她似乎有些反常,微微蹙眉:“怎么了?”
坐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当年的楚旭之,也是为了她不顾生死的风乾易,沈黛冉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眼眶微红,心里有千言万语,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妈又为难你了?”风乾易紧张地坐直了身子,眼神一寸一寸地冷了下去,“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再伤害你……”
“没有。”沈黛冉摇头,只是鼻子有些发酸,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当年的楚旭之面目全非变成现在的模样?
她想要问问他,可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楚旭之啊,你是不是也有着难以诉说的苦衷?
“我错了。”沈黛冉温情脉脉地看着他,轻声说,“我不该带着元宝不告而别,也不该不相信你。”
“嗯?”风乾易有些惊讶,总觉得这次遇险之后她对他的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难道是错觉?
“我说,我该相信你能处理好你跟风老夫人的关系,不该自己先当缩头乌龟跑掉。”
风乾易棱角分明的下巴弯起好看的弧度,眼睛也眯了起来:“怎么,这是被我救了,要以身相许?”
他很少开玩笑,尤其是这样笑着开玩笑,实际上,沈黛冉很少能看到他的笑。
他眼睛里像是散落了星子,亮晶晶的,那温柔的笑意让沈黛冉如沐春风。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以身相许吧。”她顺着他的话说,也翘起了调皮的嘴角。
风乾易却愣住了,多少次都是他威逼利诱地要她守在他身边,如今她这么轻松地答应,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我回去得再把保险箱的密码重新设置了。”沈黛冉一本正经托着腮,歪着头朝他眨了眨眼睛。
“不过。”她看了看周围洁白的墙壁和洁白的床单,微微叹了口气,“你说我们怎么就那么倒霉啊,你说咱两认识后,来医院多少次了?我怎么感觉住在医院似得?”
风乾易也笑了出来,数一数来医院的次数,确实有点多。
元宝见他们只顾聊天不理自己,爬到风乾易身边挂在他身上:‘乾叔叔,你真的不计前嫌要跟我妈妈在一起吗?’
不计前嫌?
这词用的好啊。
沈黛冉差点吐血,这儿子果然是亲生的。
只是他这爬上爬下的,万一碰到风乾易的伤口怎么办?
她不由分说把元宝从床上拎下去:“谁教你的啊!”
“老师啊。”元宝一本正经地抬起头,拖着小下巴看着沈黛冉,“语文老师说我这次考试又得了第一名。”
风乾易差点笑的伤口崩裂,有这么个活宝儿子,往后的日子肯定不会无聊。
“不过妈妈,我真的不想回那个学校了,你现在也跟乾叔叔言归于好了,我能回到原来的学校吗?”
真是不禁夸,越来越拽了,这家伙才学了几个成语啊。
风乾易在一旁憋着笑意,差点内伤。
病房里欢声笑语,可病房外,理得忧虑重重。
他刚刚从私人侦探那得知一个消息,消息的真实性还有待考究,可消息的内容却是让人大跌眼镜,如果消息属实,那,老夫人频频反对风乾易跟沈黛冉在一起也就说得通了。
只是,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旧事,就连那个私人侦探都说未必是真,但事关重大,理得不得不跟风乾易汇报。
他焦急地等待着,可沈黛冉和元宝却迟迟没出来。
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做那个打破他们一家和乐融融场景的坏人。
“风总。”理得给他使了个眼色。
一般情况下,理得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所以在看到他略带犹豫的神情时,风乾易知道,他可能有什么要事。
“元宝,妈妈累了,你陪妈妈回去休息一下。”风乾易的话是说给元宝的,可沈黛冉知道,他是想支开自己。
好在沈黛冉身上的伤并不重,只是大腿上一点点划伤和额角破了点皮,她见风乾易和理得有要事要说,便主动离开。
“走吧元宝,你乾爸爸累了,陪我回去休息一下。”她学着风乾易的口气,狡黠地元宝眨眨眼。
元宝惊呼一声:“你同意我叫乾爸爸啦?”
他从床上就要往下跳,沈黛冉眼疾手快抓住了他的衣领:“给我好好下来,不许跳!上蹿下跳的像什么样子!”
可元宝兴奋地无处发泄,只能回头来找风乾易给他撑腰。
“乾爸爸,你看她对我多凶!”
风乾易却无奈地摊开手,朝他耸了耸肩膀,那意思是:你小子自求多福吧,我也没办法。
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她默许元宝叫他爸爸呢。
风乾易总觉得这次受伤后,她似乎知道了点什么。可现在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以后有的是时间。
沈黛冉拎着元宝离开了病房,看着他们的背影,风乾易嘴角不经意地扬起一个弧度。
跟在他身边久了,理得很清楚他的喜怒哀乐。
而毫无疑问,跟沈黛冉在一起时,是风总最开心的时候。
可自己刚刚得知的这个消息,对他们感情一定会有影响。想到这,他倒是犹豫了。
该不该说呢。
说了,或许会造成两人更大的困扰。可不说,似乎又对沈黛冉太不公平。
理得陷入了沉思。
风乾易叫了他两声,见他不回,皱起了眉。
怎么,什么事儿那么要紧,能让理得都失魂落魄?
他定定地看着他,又叫了一声:“理得!”
直到第三次叫他,理得才从愣神中反应过来。
“是,风总。”他带着歉意地垂下头,脸上带着隐隐的担忧。
现场除了秦悦,还有谁会有这么大的威胁?风乾易不解,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轻轻地婆娑着被单:“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