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座的三个人，除了路茵曼自己不知道，另外两人都清楚，她并不是顾珍的女儿。
“路小姐，都过去二十多年快三十年了。我如今只是想以老友的身份去看看你父亲，过去的恩怨不能让它过去吗？”
“过去？我亲生母亲因为你的插足死了，死了！你良心过得去吗，你好意思说过去吗？”路茵曼忍不住指着她的鼻子，噙着嘴角冷笑，“秦女士，我今天在这也放一句话给您，我父亲是死是活，跟您半毛钱关系都没有，有我在，你就休想见他！”
她说完跑了出去。
她知道，自己这一跑，必定也失去了风乾易，可她别无选择。
如果当初她知道风乾易就是插足自己父母感情的女人的儿子，她哪怕疼死也不会喜欢他！
外面大雪纷飞，一早上下下停停，这会儿却大了起来。
冰凉的雪花打在路茵曼的脸上，让她清醒了很多。
“你快去追她，快去啊。”在秦悦的催促下，风乾易不得已追了出去，刚出门就看到路茵曼仰着头站在路边，似乎在感受雪花的飘落。
细小的雪花在她脸颊融化，仿佛一串串晶莹的泪珠。
风乾易走到她身边，忍不住替她擦掉眼角的泪，语气温柔：“你冷静一点。”
路茵曼抬头，看到一张清俊的脸，他剑眉星目，那深邃的眼睛里似乎有一团迷雾，浓得化不开。
他脸上的线条依旧棱角分明，却少了往日的几分冷漠。
“你出来做什么，都知道你妈是害死我妈妈的罪魁祸首，我……”
“你不想让她见你父亲，也是人之常情。”风乾易并没有替秦悦说话，更没有包庇她，“我追出来不是为了劝你，而是怕你激动下出事儿，毕竟你父亲还躺在医院，你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你是在关心我？”路茵曼的心微微暖了一下，眼泪更加无法控制。如果他早一点关心她，早一点对她好，或许她还能接受，可如今知道了秦悦的身份，这让她怎么坦然地面对他？
“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很关心你。”风乾易眉头舒展，脸上竟然带着一丝温柔。他伸手掸去落在路茵曼肩头的雪花，似乎朝她笑了笑。
路茵曼一直都觉得风乾易对自己与众不同，所以她以为这是喜欢，所以当初为了他她可以跟沈黛冉去争去抢，可如今……
她也想告诉自己，那是上一辈的事儿，跟自己没关系。
可她做不到。
“太晚了。”路茵曼似乎误会了什么，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跑开。
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风乾易微微叹了口气。
“她怎么样？”见风乾易回来，秦悦担忧地问。
风乾易淡淡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当时我已经跟她说好了，她也同意了，只是今天找到了这照片，知道了你们当初的一些事儿，她一时接受不了吧。”
秦悦脸色一寸一寸地黯淡下来，她的手还紧紧地握着咖啡杯，像是在掩饰自己的不安。
“我想，你们当初的事儿怕是瞒不住了，你早就该知道，纸包不住火的。”
风乾易对秦悦并不同情，她当初做的那些事儿，如果换做是他，也很难原谅。但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里还是微微有些发酸。
“不行。”秦悦顿时慌乱起来，一把拽住风乾易的手，看着他头不住地摇着，“不行，儿子，你要帮帮我，当年的事儿不能就这么揭穿，万一茵曼知道了她不是顾珍的女儿，她不是顾家名正言顺的大小姐，她该多难过……”
风乾易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可看着秦悦那双恳切的眼睛，一时心软。
只是，他要怎么帮？
如果他继续帮她隐瞒，甚至为了她去掩盖当年的事实真相，那对沈黛冉来说会不会太不公平？
她本来就被秦悦毁了自己的前半生，难道还要帮着秦悦继续骗她，让她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亲生父母的情况吗？
“儿子，我能依靠的也只有你了，茵曼往后的幸福也只能靠你了，你想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下去好不好？”
第一次看见一直强势的秦悦竟然有这样脆弱的一面。
风乾易的心微微颤抖，一时难以抉择。
“至于沈黛冉那，你有一辈子的时间对她好，妈知道你爱她，以后我会加倍地对她好，再也不会反对你们，只要你将这件事压下，让茵曼能继续开心快乐地过下去，让所有人都不知道沈黛冉的存在……”
“你是不是太自私了？”风乾易忍不住打断她，“为了你的女儿，你不惜毁了别人的一生，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可是儿子，如果是你，我也会为你这么做的！”秦悦哽咽地哭出声来。
“不需要。”风乾易抬手揉了揉眉心，心里很矛盾。
他一向理智，做事果决，可现在，他也犹豫了。
“你帮帮我，帮帮我……”秦悦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怎么都不愿意松开。
风乾易嘴角扬起一抹清淡又无奈的笑：“你让我怎么办？妈，你逼我，让我怎么办？”
他慢慢地起身，抽出自己手，眼神无奈中又透着凄凉。
“儿子！”秦悦忙跟上去，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你帮我想想办法，让我见见路程杰……”
风乾易甩开她的手：“有些事情，我也无能为力。”
说完，他决绝地离开。
秦悦怔怔地站在原地，双腿像是被铅灌了一般，无法动弹。
路茵曼的怨恨，儿子的不理解，让她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失败的母亲。
后悔吗？
可惜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一种叫后悔药的东西，如果时光能倒流，她可能不会选择这样的路。
如今，说什么都太晚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竟然在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快要过年了，整个街上人群摩肩接踵，人来人往，到处都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风乾易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听着路边小店里欢快的音乐，心情却无比沉重。
他很想去告诉沈黛冉，路茵曼是他同母异父的姐姐，他对她只是亲情。
他很想说，这辈子，他只爱过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叫沈黛冉。
可他又觉得，作为秦悦的儿子，他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