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开！”老先生一把拉开路茵曼，用一双浑浊却带着泪的眼珠看向沈黛冉，他的声线微微发抖，却依旧执着地追问，“你刚刚，说什么？”
沈黛冉咬了咬唇，下定决心似得昂起头来：“可能，我没有茵曼那么让您骄傲，但，爸爸，我才是顾珍的女儿。”
将藏在心底很久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沈黛冉微微松了口气。
老人脸上的表情，从不可置信到之后的悲伤、难过，他微微转向路茵曼，声音沙哑：“那，那你呢，你又是谁？”
路茵曼早就哭的泣不成声，她忽然下跪，跪在路老爷床边伏地痛哭：“爸爸，我不是不想告诉你，我是怕你嫌弃我啊。我也是您的女儿，只是我的亲生母亲，是秦悦……”
路程杰心里不仅是震惊，还有崩溃，二十多年了，二十多年他竟然不知道自己一直宠爱的女儿，竟然是那个贱人的孩子！
顾珍，顾珍当年就是被她有预谋地害死的！
老爷子突然激动起来，他抓起桌上的花瓶朝着路茵曼狠狠砸去。
“啪”地一声，花瓶碎了，路茵曼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这个爱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爸爸，绝望地撕喊：“爸，可就算是这样，我也是您的女儿，不是吗！”
老人却不依不挠地看见什么抓什么，一股脑地朝她扔去。
路茵曼哪里被人这么对待过，她扑上前去一把抱住路程杰的手：“爸爸，就算我妈当年做的不对，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当初也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儿啊！”
路程杰恍然住手，他怔怔地看着路茵曼很久，最后颤抖地开口：“那你妈呢，林夏呢，她是怎么回事，你给老实交代，你刚才说的我全听见了！”
他狠狠抽回自己被抱着的手臂，冷着脸追问，心却微微颤抖着，实在无法一下子接受这样的现实。
“她，她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路茵曼红着眼，悲伤地看着路程杰，“她跟我发生了争执，不小心从楼上摔了下来，你满意了吧？”
路程杰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他因为在病中，力度并不大，只是心寒得像是六月飞雪。
这个自己一手养大的女儿，到头来却不是他和阿珍的孩子，而且，她还出于自己的私心，竟然害的她养母从楼上摔下，这样的女儿，他真的不敢要。
“滚！你滚！”
路茵曼从来没见过路程杰发这么大的火，她倔强地擦了一把泪，有些不甘心却还是听话地起身，在身后灼人的目光中，缓缓地走出了病房。
在离开病房的那一刹，她快速擦干眼泪给秦悦打了个电话：“老爷子知道我身份了，你要不要来看看？”
或许，是出于报复吧，爸爸，我那么爱你，你却这样对我。
房间里只剩下了沈黛冉和路程杰。老人颤巍巍地抬头对她招了招手，沈黛冉凑了上去。
路程杰拉住沈黛冉胳膊，眼里老泪纵横。
刚刚路茵曼在场，他一直忍着没有哭出来，如今她一走，他才忍不住哽咽：“丫头，茵曼那孩子，从小就被宠坏了，刚刚被我给凶了，心里肯定很难受，她说什么做什么，你别在意。”
原来是替路茵曼讲话，沈黛冉倒是微微有些羡慕她，哪怕她是秦悦的女儿，路老爷对她仍旧有一份爱意。
“你什么时候知道，你是我和阿珍的孩子的？”
“我……”沈黛冉拉一把椅子坐下，拉住老人的手，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全部疏离了一遍，“说到底，是秦女士当年的那些事儿并没有做到天衣无缝。”
路程杰紧紧地拽着她，不停地掉泪：“对不起，对不起，这些年，爸爸让你受苦了。”
“没有。”沈黛冉轻轻摇了摇头，“也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所有的苦难，都会化为最后的财富。我现在在跟您相认后，才发现过去所受的那些苦都是值得，因为到这里，都会化作微甜的回忆。”
沈黛冉轻轻拍拍老人的手背，继续安慰：“您也别这么激动，如今我们已经知道了彼此的身份，这不是很好吗？”
路老爷见这个女儿又善良，又体贴，更加心酸：“明天我就召集路家的所有亲朋好友以及公司的高层，告诉他们，你也是路家的孩子，为你正名……”
“老先生。”沈黛冉忙摇头，“你现在身体条件不适合做这样的事儿，我觉得算了吧。”
如果说路茵曼只是为了利益考虑，那她的出发点，切切实实是路老爷本身。
“你要快点好起来，等你出院的时候，就可以对所有人说，我也是你的孩子了，好的吗？”沈黛冉拍拍他手背，灿烂一笑。
比起刚刚茵曼的蛮横又强势来，路老爷对这个孩子相当满意。只是，这一切太突然了，他来不及消化，身体状况又不好，不一会儿就病恹恹地卧倒。
“那个，老先生，您先休息一个吧。”沈黛冉细心地帮他压好被子，又调节了下床头的仪器。
“你还叫我老先生？”
难道要开口叫爸爸吗？
虽然也不是没叫过，可那么正式地开口，会不会弄得大家都很尴尬。沈黛冉看着路老爷那双期待的眼睛，终究是于心不忍，轻声叫了一句：“爸爸。”
在听到她的叫声后，路老爷轻轻闭上了眼，心里愧疚万分。顾珍啊，对不起，我不仅没能好好照顾你，更没能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
心里有个念头油然而生，可他知道，让黛冉知道她绝对不会同意，所以，他要在她不在的时候，偷偷进行。
“黛冉，你回家休息吧，听说你有个孩子，我有个外孙，什么时候带来医院，也让我瞧瞧。”路老爷爱怜地看着她，目光柔和。
沈黛冉看时间也不早了，想必风乾易也要送元宝回家了，便点点头：“爸，我白天还有工作，等晚上再来看你。”
说着她拿起床头的手机输入了自己的号码：“这有我的电话号码，如果您想我了，或者是有什么事儿，或者不舒服了，都给我打电话，好吗？”
老先生欣慰地点头，微微合眼：“好了，知道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