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小月感受到顾承衍微凉的手，心里却有些暖，低低说了一句：“好。”
当顾承衍将她后背的纱布缓缓揭下来，看着她后背触目惊心的一片狰狞伤口，顾承衍的眼眸变得有些冰冷起来。
“这药刚刚涂上去的话，可能会有一点刺痛，你忍着点，要是觉得疼，就叫出来。”顾承衍拿着药膏，用棉签沾了一点，小心翼翼地涂着后背的伤口。
“嘶……”背后原本有些消褪的痛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冰凉药膏，瞬间像是产生了化学反应一般，紧接着熟悉的灼烧感一波接着一波，不断袭来。
盛小月下意识地拧起了眉头，这样的疼痛，就像是再次经历了气浪灼烧的一般。
看着盛小月趴在床上的侧脸，眉头揪在一处，刻出一道深深的褶痕，眼睛微微闭着。顾承衍看着一阵心疼，正在上药的手忽的一顿。
将手停在半空中，他俯身轻轻凑近，对着盛小月的后背微微吹着轻气，说：“是不是我的力道太大了？”
盛小月咬着牙，小脸都快皱成了一团，身体紧绷着，但是嘴上还是说：“没有，也不是很疼，我没事的！”
她能感受到顾承衍手上的动作，刚刚那一下，分明是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和温柔的珍视。只是这药的冰凉太甚，背后的伤口痛感过深，才会这样刺痛。
只是她的模样，如何能瞒得住他？
看着她倔强的模样，顾承衍的心跟着她揪在一处：“再忍一下，很快就好。”
或许是因为膏药慢慢起了作用，也可能是顾承衍轻轻吹拂的凉气有了起色，盛小月只觉得背后的皮肤不再那样灼热，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冰凉的舒爽之感。
这阵阵的冰凉，让她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渐渐软了下来。
“承衍，我好多了。”清凉的药膏慢慢在伤口上化开。盛小月整个人完全放松下来，药膏的清凉香馥渐渐渗透，丝丝凉意似乎也侵蚀了盛小月的心。
似是被蚂蚁细细啃咬一般，心头微微有些酥麻，带着奇异的舒爽。
顾承衍专心替盛小月擦药，一边留意着她的情况，一边状似不经意问道：“见到方心语了吗？”
“嗯。”盛小月的背明显一僵，“只是，事情还没交代完，傅斯年的手下便跟过来了。”
盛小月的语气里透着一丝无奈，对于方心语，她抱着很深的歉意，现在只要能补偿她，冒再大的险都是心甘情愿的。
“值得吗？”顾承衍不在乎方心语，他只是不希望看见盛小月受伤。看见盛小月这样冒险，只是为了告诉方心语消息，顾承衍矛盾起来。
他当时在盛小月央求下，将方心语约出来，这样的做法，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方心语的事情，他虽不明白全部真相，但还是有几分了解的。他不希望盛小月趟这趟浑水，但只怕盛小月也不会轻易放弃的。
“不是值不值得的问题，这是我欠心语的。如果当初不是我，那么，心语是不是就能逃过这一劫。现在也不会……”盛小月说着，神色有些痛苦。
“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是慕成之，不是你。”顾承衍并不希望盛小月为了这些往事，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承衍，不是的，是我的错，你不知道我有多坏，我是个坏女人。我怎么能对心语做出那样的事情，她现在已经恨死我了，我如今能为她做的，只有告诉她真相，要是不能帮助她，这辈子我都会良心不安的。”
盛小月想起方心语在医院对自己绝望的眼眸，想起在海滩上和咖啡馆她冷漠的神色，她真的已经不再需要自己这个朋友了。
见盛小月心情低落，顾承衍便噤口不再提起这件事。
“好了。换件衣服吧！”顾承衍看见衬衫上都是点点血迹，说道。
起身从衣柜里拿出一件衬衫，说：“只能暂时委屈你穿我的衬衫了。”
盛小月趴在床上，低低嗯了一声。
将衣服拿给盛小月，见她不方便动弹，将她轻轻抱起来，看着她，低声说：“自己能换吗？”
盛小月抬头看着他，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微妙。她在他的怀里躺着，紧紧靠着他的胸膛，他呼出的热气还在自己的耳边。
盛小月看着顾承衍的眼神愈发炽热起来：“承衍，你……”声音小小的，有点像猫叫。
顾承衍感觉心口被猫轻轻挠了一般，压低的声音有些沙哑，说：“嗯，怎么了？”
盛小月没有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空气变得安静无比。
盛小月痴痴地望着顾承衍，眼波流转。她分明能感受到顾承衍对自己的照顾有加，感受到他对自己的温柔，可是为什么两个人之间总是会有一道无形的屏障。
只是朋友吗？
他的温柔是一种气质，但或许并不只是对自己而言。
“承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盛小月紧紧盯着顾承衍，不想错过他脸上一丝丝微恙的情绪，“我们之间……会有可能吗？”
顾承衍的脸上淡淡的，语气也不带一丝感情，却依然语带温和地说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好好养伤。”
盛小月看不出顾承衍的心思，脸上的一丝落寞一闪而逝。随后低低地笑了起来：“切，好歹我也是个病人，怎么对待病人还这样狠心。你真是无情。”
看见盛小月转眼又是嬉皮笑脸的样子，顾承衍将她放在床上坐好，说：“我看你的伤也不疼了，是吧？”
“哎呦，疼着呢！”尽管盛小月佯装疼痛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但顾承衍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倒是生怕她真的不舒服。
“行了，你换衣服吧！”顾承衍伸出手，轻轻拍了一下盛小月的头，“饿了吗？”
盛小月还没有说话，只听得“咕——”，肚子里传来一声长鸣。
一时间，房间里沉寂下来。随即就是顾承衍爽朗的笑声和盛小月低声的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