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的时候,韦心兰看着可以睡下四五个人的床榻,犯了难。
刚洗完脸的宗政空暝看到韦心兰背对着他站在床前,然后走到韦心兰的身边,吓她了一跳。
“想什么呢?都想得出神了。”
韦心兰扭头看向宗政空暝,“我搬到了你的屋子里,可是这要怎么住?”
“什么怎么住?”宗政空暝不解。
“就……你和我……这个床……怎么住啊?”韦心兰别扭地说道。
宗政空暝一愣,然后笑道:“你是在担心,本王对你行不轨之事?”
韦心兰没有回答,可是宗政空暝已经得出来了这个答案。
韦心兰正在思考怎么和宗政空暝说这件事,宗政空暝就直接凑到了她的面前。
韦心兰被吓了一跳,然后她脚下被垂到地上的床围绊了一下,直接坐在了床上。
宗政空暝越凑越近,看着韦心兰的一双眼睛瞳孔浓黑,韦心兰下意识地吞了一口口水。
两个人的距离越来越小,韦心兰甚至可以感受到宗政空暝的鼻息喷在了自己的脸上的温度,烫得她的脸颊开始发红了。
韦心兰为了躲开宗政空暝,只能向后仰,结果最后就直接躺在了床上。
宗政空暝直直地看着韦心兰,停滞的时间大概有好几秒钟。
然后他手一伸,韦心兰还以为他要碰自己,吓得呼吸一滞。
韦心兰都把眼睛闭上了,结果她只感觉耳边有什么嘻嘻索索的声音传出来。
韦心兰睁开了眼睛,然后便看到宗政空暝此时已经离开了床边,在贵妃榻上捣鼓什么。
韦心兰扭头看向床榻,发现原本的两张被子被宗政空暝拿走了一张。
“你是女子,便睡床。我睡这儿便好。”宗政空暝一边给自己铺床,一边对韦心兰说道。
他堂堂誉王,什么时候自己铺过床?
不过宗政空暝自己都习惯了,他因为韦心兰已经做过很多自己以前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现在再多一件,不是大事。
韦心兰看宗政空暝这样,反而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
“这不太好吧。”韦心兰皱眉,“要不我和你换。”
宗政空暝这么‘委曲求全’,反而会让韦心兰心中有愧。
“不用,你休息吧。我明日还要上朝去,先睡了。”宗政空暝躺在了贵妃榻上,然后用背对着韦心兰。
韦心兰叹口气,然后她走到烛台前,灭了两盏灯。
屋内的灯光一下子暗了下来,韦心兰返回到床边,脱鞋上·床,合衣睡下。
韦心兰看着床顶,一时间反而睡不着了。
明明她认识宗政空暝不过半年,结果自己从一个逃犯转身成为了堂堂誉王的王妃。
韦心兰突然觉得有点迷茫。
好像和宗政空暝相处的这些日子,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还要复仇,如果不是再次遇见申煌烈,怕是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她到底是怎么了?
“睡不着?”宗政空暝听着不远处床上之人在翻来覆去,便知道韦心兰没有睡着。
“嗯。”
“心事?”
“算是。”韦心兰双手枕在头底,“感觉自从遇见你以后,我的人生都发生了改变。”
“那你觉得,这变化是好是坏?”
韦心兰的眼中透露出了迷茫,“我不知道。”
“对了,我一直没有问过你,关于你自己的事情。现在愿意说说看吗?”
韦心兰叹口气,把自己以前在赤焰国的遭遇,一股脑地告诉给了宗政空暝。
韦心兰从小跟着父兄在军营长大,虽然生的皮囊不错,可是性格外向大大咧咧,和那些从小养在闺阁之中的女子一点都不一样。
韦心兰在自己十岁时认识的申煌烈,第一次见面是在围场,那个时候申煌烈还是个母妃身份低贱,且父皇不疼,连个小太监都能欺负在他头顶的低贱皇子。
韦心兰看到申煌烈,第一个印象就是觉得申煌烈就像一个怕人的小兽,对谁都是戒备万分战战兢兢的。
而奇怪的却对上了韦心兰的胃口。
在围场的一个月内,韦心兰靠着自己如同男孩子一般的豪爽心性成功突破了申煌烈的戒备防线,一个护国将军的女儿与一个落魄皇子,倒成了一对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韦心兰的母亲和皇后娘娘关系不错,皇后经常请韦心兰的母亲去后宫里坐坐,每次韦心兰的母亲去的时候,她都会跟着母亲一起去。
这样,韦心兰便和申煌烈多了很多见面的机会。
时间慢慢地向前推着,等到了申煌烈到了及冠之年的时候,他突然向韦心兰表了白。
韦心兰心里虽然感到奇怪,可是更多地却是欢喜。
申煌烈一直在告诉韦心兰,等他成为皇帝,他会告诉全天下的人,他爱的人是韦心兰。
韦心兰当时也是少女怀春,只觉得面前的少年胸怀鸿鹄之志,心里下定决心要帮他一把。
所以韦心兰便开始恳求自己的爹爹还有兄长,帮助申煌烈当上皇帝。
申煌烈谋略心眼不比别的皇子差,只不过是少了那么一点点的人和而已。
有了韦家的帮助,申煌烈很快击败了其他的皇子,坐上了太子之位。
申煌烈当上太子没多久,边关告急,韦心兰只能跟随父兄前往战场。
在战场的几个月韦心兰一直都有和申煌烈的书信来往。
其中也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皇帝突然去世。韦心兰跟着父兄返回皇宫,参加了葬礼。
之后她便看到了虽然表情悲怆,但已经身穿龙袍的申煌烈。
直到那时,韦心兰才觉得自己离申煌烈真的好遥远。
两年的国丧期一过,韦心兰原本以为申煌烈会把自己接入宫中,可是沉寂已久的边关又一次地传来了不好的消息,韦心兰只得重返战场。
就算她身在战场,可是她的心却挂念着坐在龙椅之上的那个人。
可是这一次,韦心兰寄出去的给申煌烈的书信,都仿佛石沉大海,一点回应都没有。
再后来,便是自己的祖母八十大寿,他们三人返回韦家为祖母过寿。可是不曾想,这次回韦家,却也是把自己送上了不归途。
韦心兰抹了一把脸,“我很傻是不是?”
其实如果自己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便能一早就发现,申煌烈从一开始认识自己,便是存了利用之心。
申煌烈小小年纪,便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未来筹谋,其实这不是坏事,毕竟人总得向前看。
韦心兰可以允许申煌烈违背誓言,另娶他人;可以允许申煌烈欺骗自己的真心,从一开始就利用自己。
可是申煌烈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卸磨杀驴,在自己功成名就荣登大宝之后,便觉得韦家是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是我当年有眼无珠,识人不清。”韦心兰眼底盈满了泪水,可是却怎么都哭不出来。
她的愚蠢,却让自己的家人为自己买了单,韦心兰比起恨申煌烈,更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