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颜!你撑住啊,娇颜!”,谢春华撕心裂肺的狂吼声,从远处山脚的草丛里传来。
王乐天和金彩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改变了前行路线,向喊声传来的方向赶去。
脚下陡峭的山坡碎石滚落,两双脚小心的寻找着落脚点,惊险保持住奔跑着的身体平衡,从低矮草丛旁的凸起石块上跨过,王乐天飞快的接近了谢春华和邓娇颜。
谢春华声嘶力竭的求救声,在狭长山谷两侧不停回荡着,“你们都在哪儿啊?快过来帮帮忙,娇颜马上就要死了!”
王乐天大步跨过最后的十多米,终于来到谢春华二人的附近。然而,站在一块大石的顶部向下看去,邓娇颜此时的惨状映入眼中,王乐天却痛苦的停下了脚步。
脚下的这块石头紧贴地面,从顺着山坡向下面走时,肉眼很难分辨出地势的陡变。然而,就在这块大石头的下面,是一个不知何时形成的深坑。
邓娇颜仰面朝天躺在坑里,从锁骨到腹部全都被鲜血染红了,几棵已经干枯了的尖锐树桩,从她身体下面整个贯穿,把邓娇颜牢牢地钉在了坑底。
谢春华满手都是粘稠的鲜血,在邓娇颜身旁跪着失声痛哭,却不敢伸手把女友从树桩上解救出来。
邓娇颜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没有了一丝血色,然而女孩那双染血的小手,却仍不停的向上尝试着抬起,想要最后抚摸一下爱人的脸庞。
紧跟在王乐天身后赶到,金彩芸看到土坑里的惨剧,吓得飞快捂住嘴,低声尖叫着转过头,双膝一软跪在大石上面,一边哭泣一边不停的干呕。
“树桩断茬把内脏都扎碎了,即使把人救出来也会更痛苦,就这样等她安详的走吧!”
王乐天小心的走到谢春华身旁,抬手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两下,传递男人之间的坚强。
突如其来的死亡陷阱,就在前进的脚下出现,这到底是无法预料的意外,还是那名凶手精心策划的谋杀呢?
王乐天一边安慰谢春华的情绪,一边在已陷入深度昏迷,呼吸越来越微弱的邓娇颜身旁,细心的观察着这个深坑的形状,以及周围山坡的地势和走向。
如果这里也是凶手设计的,那他是怎么提前就猜到,谢春华和邓娇颜今天的行走路线,还有两个人谁第一个迈出脚步呢?
脑海中王志远不断推理着,重现刚刚这对小情侣的画面。走在谢春华身旁的邓娇颜,迈步站到那块大石上,却没注意下面的那个深坑。
马上就能走下山脚,顺着狭长山谷逃生,邓娇颜心情激动的疲惫喘息着,转回身看向走到面前的男友,挂满汗珠的俏脸露出微笑,调皮的向后倒退了两步。
谢春华面前绽放的美丽笑容,就在他刚要伸手拥吻的时候,忽然向后惊呼着坠落了下去。
如泉涌般的鲜血喷出,谢春华看到被刺穿了身体的女友,不由得仰头撕心裂肺大吼着,从侧面跑到命悬一线的邓娇颜身旁。
人为的痕迹暂时没有找到,但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王乐天仔细的观察分辨后,渐渐发现这里与附近地面的不同。这个深坑周围杂草的高度和密度,明显要稀疏和矮上一些。
但要形成这样致命的巧合,不仅要提前进行周密布置,耐心等待着荒草慢慢生长,把暗藏杀机的陷阱覆盖。
而且,让受害人一步步走到这儿,才是计划里最关键的一环。
王乐天的眼睛不时看向谢春华,试图从面前这个悲痛欲绝的男人身上,找出他心里掩藏着的恐怖真相。
邓娇颜沾满鲜血的小手,终于和爱人的大手握着一起,不停的微弱颤抖着,生机从体内飞快流逝。
最后回光返照的那一刻,王乐天看到女孩睁开的眼中,充满了对美丽世界的留恋,还有很明显的一丝迷惑。
“你,你——!”,邓娇颜惨白的双唇里,最后吐出气若游丝的两个音符,然后就无力的闭上了双眼。
“宝贝儿,别抛下我一个人啊!娇颜,娇颜!”,谢春华搂着邓娇颜的头,泪水雨点般打在女孩脸上,生无可恋的痴情哭泣着。
泪水把脸上的妆容冲花,情绪才慢慢恢复稳定的金彩芸,异常小心的从大石顶端走下,颤悠悠的跪在邓娇颜身旁,轻轻抚摸着女孩垂落地面的另一只手。
“已经感觉不到疼了吧?在天堂好好的等着啊,我们很快就去陪你了!”
金彩芸像是被诅咒了的人偶,面无表情的阴森呢喃着,红肿的双眼中泪水已经干涸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邓娇颜她——?”
忽然,就在王乐天低头看着谢春华,心中痛苦的和王志远默契交流时。
身旁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几声沙沙沙的轻响后,一个听上去十分熟悉的女孩声音,再次出现在众人的耳旁。
从山顶就和众人分道扬镳,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的杨玉环,忽然再次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杨玉环看到深坑里已经咽气的邓娇颜,也跟金彩芸一样抬手捂住嘴,蹲在地上时眼睛已流下泪珠。
王乐天此时心情无比复杂,参加活动的所有幸存者,已经重新聚集到一起了。
然而,那个始终隐藏在面具后,策划杀掉所有人的凶手,到底会是哪一个呢?
是那晚从陈宇飞房里跑出的金彩芸?还是看似热情开朗、实际神秘莫测的杨玉环?
又或者亲自带着邓娇颜,把女友送进陷阱的谢春华?
一路走来的白昼和黑夜里,每一个画面都在脑海中闪现而过。王志远开动全部脑力用心回忆着,呆立原地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一样。
“帮把手啊王志远,不能让邓娇颜就这么躺着。”,杨玉环啜泣着站起身,扯了一下王乐天的衣袖。
王乐天这才像从梦中惊醒一般,用问询的目光看向谢春华,还有表情阴沉可怕的金彩芸。
“我们先把她埋了吧!走出去之后再想办法,此生不能做夫妻,下辈子我还等你!”,谢春华声音嘶哑的说着,在邓娇颜的额头上亲吻了一下。
就在王乐天刚要走过去,伸手帮谢春华把女孩抱出陷阱时,金彩芸忽然用力拉住他的胳膊,眼神惊恐的瞠目结舌着,可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不停的向王乐天和杨玉环使眼色。
谢春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伸手用力把邓娇颜软绵绵的身体抱起,慢慢从那几根尖锐木桩上拔下来。
一大滩鲜血从恐怖的伤口流出,流淌到谢春华的双腿和脚面上,可他却仍紧紧的抱着女友不肯撒手。
杨玉环侧头惊讶的问,“彩芸你怎么了,他一个人搞不定的!”
“别理他,快走!”金彩芸用力拽着身边的两名同伴,不由分说的向山间狭长山谷里的丛林跑去。
王乐天心中一惊,回头向身后看去,却只看到谢春华抱着邓娇颜的尸体,正小心翼翼的放到山脚一处平整的地面上。
像是在逃离危险的野兽似的,金彩芸两条手臂传来的力量,让杨玉环和王乐天怎么都无法挣脱。
身后的谢春华渐渐看不清身影了,可金彩芸的脚步却仍未停下,直到气喘吁吁的钻进丛林,躲到一颗大树后剧烈喘息着。
松开用力过度爆出青筋的两只小手后,金彩芸这才看向杨玉环和王乐天,“他就是那个潜伏在队伍里的凶手,我手机有信号时打了一个报警电话,可电话里有个男人,威胁我很快就会死,那声音绝对就是他!”
湘南市重案署凶杀组办公室,钱颂怡和钢镚面前的宽大简报板上,八名会员的线索材料密密麻麻,交织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
他们彼此间的关系和共同经历,终于完美的呈现在眼前。
“半年前的那场意外,他们几个都在事发现场,亲眼目睹了车祸引发后的烈火,把那名女司机烧死在车里!”
钱颂怡指着一张黑白色的监控照片,朗声给凶杀组和各分局的警官们分析线索间的关联。
“你们侦查的这八个人,在那个意外事件时偶然相遇,除了谢春华和邓娇颜这两个人外,之后就再也没发生过交集,”
“根据谢春华的工作变动情况分析,他和邓娇颜相恋是在意外之后,而且恋情进展非常迅速,这就不能不让人怀疑了。”
钱颂怡朗声的说着,走到谢春华的背景线索前,抬手指向一个新调查到的信息。
“我和钢镚老大详细调查了谢春华的背景,他以前是一名注册药剂师,而恰好接连死掉的受害者,都是先被下毒然后才死亡的。”,钱颂怡说着,向钢镚点了下头。
钢镚看着转过头的钱颂怡,握紧手中飞快旋转的硬币,迈步走到简报板前,看向下面的刑警说道。
“而且我们还查到,谢春华在这次户外拓展之前,曾和另外一人驾车去过山里,时间是在一个月之前。”
钢镚敲了敲简报板上,谢春华驾车驶离湘南时,被交通监控拍到的一张黑白照片。
副驾驶上那人带着棒球帽,看不清具体容貌是什么样!
“因此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确定,谢春华应该就是潜伏在队伍里的凶手,他去山里是为了准备杀人计划,所以才会有这次活动的成行!”,钢镚一边说着,一边迈步走向刑警们中间。
钱颂怡继续朗声的说道,“我们在调查石浅语时发现,她曾经收到过一份快递,之后才策划了八个人参加的活动。不过,她收到的那封快递呢,据当时收件员的回忆和监控录像确认,就是谢春华寄给石浅语的。”
“那我们快出发去抓捕吧,唐俊峰他们能联系上吗?”,钱启阳收起笔记本,看向钱颂怡和钢镚。
“唐俊峰目前还是没有信号,按照他之前报告的位置,王志远和其他幸存者应该在这个位置,我们马上出发去援助他们!”
十多辆警车呼啸着驶出湘南警局,沿途所有路口全变成了绿灯,向西南方向的一处著名景区驶去。
嗡嗡嗡,嗡嗡嗡!
钱颂怡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屏幕上跳出一条信息。
钱颂怡急忙点亮屏幕看过去,等看清唐俊峰发送的几张照片后,却惊讶的猛然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钢镚。
“头儿,谢春华好像只是帮凶,凶手应该是另外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