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努力回想着脑海里那张脸，那张虽然低着头但轮廓清晰的脸，王志远独自走过厂区的每个角落，跟那些固定和游动的警卫面前走过。
然而不出所料的是，没有任何一名警卫跟他看到的相似，那名在推走遗体时动手翻找的家伙，居然从厂区里离奇的消失了！
“难道那家伙藏在商务车里，跟遗体一起溜出了工厂？”，王乐天想到另外一种可能。
王志远急忙迈步向办公楼方向走去，同时对准衣袖里的麦克风问道，“把遗体送回小楼的，是吕新华的人，还是厂方的警卫？”
沈荷十分肯定的回应，“是吕新华的人，我以前见过他！”
王志远这才放心的快步上楼，腋下夹着印有警卫标识的平板电脑，仔细观察着两侧走廊里的技术和管理人员，推门走进顶楼的监控中心。
在监控屏幕前的两名警卫和安保主管，先后转回头看向走近的王志远。
“能跟我来一下吗？有个重要的事情！”，王志远用目光示意。
安保主管会意的点点头，跟着王志远走向那间办公室，等门关上后才轻声的问，“发现什么了吗？那三名新进员工，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王志远微笑着摇摇头，而是从百叶窗的缝隙里，向窗外那两名执勤警卫看去。
“你早上也参加追悼会了对吧？安排警卫推走遗体的，应该也是你吧？”
“是我啊，遗体交给国安的人了，你们不是已经收到了吗？”
“那推走遗体的两名警卫，其中有一名神秘失踪了，我怎么都找不到他！”
“这怎么可能？我把他们喊来，让你亲眼辨认一下！”，安保主管大惊失色的抓出对讲机。
然而，半个小时之后，站在王志远面前的两名警卫，一名亲口承认自己就是走在前面的那个人。
“有人说副厂长找我，把我临时替换下来了，可我去找副厂长的时候，他却说没这回事！”，另一名警卫面孔稚嫩，说话时声音有些发抖。
“可你为什么不及时报告呢？那家伙不是我们厂的人！”，安保主管带着怒气低吼。
年轻警卫疑惑的眨着眼，“我看到他们把遗体交给国安的人后，那个警卫向厂区里走了，并没有离开啊？”
王志远面露微笑点点头，“别紧张，也不要声张，你们俩暗中留意一下，如果再看到那个人的话，先不要惊动他，立刻通知我们。”
心情忐忑不安的两名警卫转身离开，安保主管嗓子有些发紧的咳嗽了两下，然后壮起胆子试探着问道，“马上就要开始规模生产了，如果还是找不到那家伙，”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通知副厂长，让他尽量拖延时间，等明天再开足马力生产，今晚我努力找出有价值的线索！”
安保主管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希望生产出来的样品，能钓到潜伏在厂里的内鬼，否则我们每天都得异常小心啊！”
“你怎么确定是内鬼？而不是外来的潜伏者？”，王志远不动声色的问。
安保主管皱眉思考了几秒，随后很坚信的答道，“我们厂刚接到保密产品订单，如果是外人的话，不可能接触到秘密。而且那个假冒警卫的人，即便他自己不是内鬼，也是跟内鬼联系密切，否则不可能这么久都没被发现！”
王志远紧盯着安保主管的眼睛，“你再仔细的想一想，员工管理系统会不会被篡改了，所以那个假警卫才能出入自如。”
安保主管却用力的摇着头，“这是不可能的，除了我们几名干部，普通员工没有权限登录。而且，一个频繁出入厂区，却没有人记得的人，那家伙是怎么办到这一点的？”
分析研究了更多种可能后，王志远决定还是脚踏实地的调查，从安保主管刚才的话来判断，这家厂的管理人员中，有被卖通了的内鬼，身份和数量都无法确定。
“每个人都不能完全相信，他们可能在误导侦查方向，真是一群狡猾的败类，出卖国家的混蛋！”，王乐天有些愤愤的骂道。
“不能仅凭现在的情况，就否定我们见过的所有人，只能说对手隐藏的比较深，所以我们需要加把劲了！”
王志远夹着平板电脑走出办公楼，又一次绕着厂区巡视起来。脚步丈量过每一寸土地，双眼也如同精密的雷达般，把厂区的一草一木都深深刻进脑海。
若是从空中俯瞰整个厂区，办公楼、停车场和生产区，组成了一个大大的叹号形状。
生产区的厂房整体连通着，原料仓库、加工车间和成品仓库按照工序排列，除了厂方正门的安检有警卫外，两侧还各有一队流动警卫，负责检查进出仓库的车辆和人员。
这样的安保程序不能说完美，但也绝对是中规中矩，挑不出明显的毛病和漏洞。
王志远独自一人走过的身影，在那些警卫看过来的目光里，就像是在丛林捕猎的一头黑豹，每前进一步都充满了力量，那有节奏起伏律动的身躯，随时都会进入战斗状态。
“这人从哪里来的？绝对是个搏击高手！”
“听说是国安的人，我们别多嘴了，注意配合好就行了！”
一些私底下的窃窃私语，隐约传进了王志远的耳朵，他的身份在厂区员工眼里，已不是绝对的秘密了。
“对手在暗处，我们在明处，接下来的侦查要陷入被动的！”
“那就干脆不伪装了，如果对方知道我的身份，他们的行动计划也要重新调整，肯定会露出马脚的。”
中午休息的时候，王志远和钱颂怡在监控中心碰面，简单说明了现在的情况之后，两个人换回原本的打扮，故意把手铐露在衣服外，枪套也在腋下隐约可见。
“敲山震虎打草惊蛇，对手看到我们的做法，估计会更加紧张和压抑吧？”
当两人在安保主管的陪同下，面孔肃杀的迈步走进食堂，故意让所有人都看到时，那一双双好奇的目光中，果然有几个人低头躲避着，装出埋头大吃的样子。
端着餐盘坐到食堂一角，王志远一边观察着员工的表情变化，一边低声对安保主管说道，“中午有午休时间吧？我们借用一下监控中心，跟死者生前关系好的员工聊一聊！”
“我对死者的同事关系不熟悉，这件事还是让副厂长布置。”安保主管点点头，起身大声的喊来副厂长。
副厂长稍显肥胖的身子坐到餐桌旁，听到王志远轻声交待的事之后，很痛快的起身去通知相关人员了。
看着副厂长在员工间时而抬头寻找，时而低头向某人说明的身影，王志远和钱颂怡默契的留意着他身旁，那些脸色故作平静的其他员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一个工厂也是一个微缩的社会，人性里对社会事件的好奇，也能成为案情的突破口！
此时在湘南市的移动公司，钢镚和王玉峰等待了良久，终于等来了抱病休假的工程师。
“不好意思啊，重感冒上吐下泻，接到电话我就来了！”，工程师脸色苍白的表示歉意。
王玉峰急忙扶着他坐下，也歉意的回应道，“有重要的案子要查，时间上的要求很紧急，只能麻烦你辛苦一下了！”
工程师嘶哑的咳嗽了两声，“没关系，我们应该的，嫌疑人的电话是多少？”
钢镚把手机上死者的电话念出来，随着工程师敲击键盘的声音响起，屏幕上很快检索出一长串的通话记录。
“都是本地的号码？实名认证信息呢？”，钢镚急切的问。
工程师右手挪动着鼠标，一边不停的咳嗽一边点击着。
“他平时联系的电话，好像就这么几个哎！”，王玉峰轻声的说道。
“是的，看来这个人的社交圈子很小！”，工程师喘息着停下手，侧身转头看向钢镚。
屏幕上出现的个人信息里，除了死者的妻子和儿子外，仅有的几名中年男女，竟然都是那家兵工厂的职工。
“原来是保密单位的人，这就很好理解了。你看他平时都不发短信，只跟同事电话沟通，说明保密意识还是很强的！”
工程师更加剧烈的咳嗽着，抓起放在一旁的白开水，小口的喝着滋润喉咙。
唰唰唰，几张电话记录打印了出来，那些联系人的信息也在其中。
钢镚和王玉峰再次对工程师表示感谢后，脚步急匆匆的走出移动公司大楼，刚要驱车赶回兵工厂。
嗡嗡嗡！
王玉峰飞快掏出手机，接通电话仔细的听着。
“你们发现的盗窃现场，已经联系上女主人和她儿子了，他们现在都在家！”
挂断电话看向驾驶座的钢镚，王玉峰摸着饥肠辘辘的肚皮说道，“先不急着回厂，钢镚老大，死者的家人都回来了，我们马上刚过去吧！”
“基层民警的动作还挺快，那我们就连续作战吧，你先吃点这个，肚子咕咕叫着问话，想让人家孤儿寡母的可怜你吗？”
钢镚一边发动汽车向前驶去，一边从驾驶座旁的储物格里，拽出一包蛋黄派扔给王玉峰。
正午阳光下的湘南，到处都飘散着美食的香味，那浓郁扑鼻的麻辣气息，也是这个城市的另类名片。
死者家里气氛悲伤，女主人和儿子都双眼红肿，坐在沙发上默默的垂泪。
负责侦办盗窃案的两名外勤民警陪在他们身边，几样叫来的外卖摆放在茶几上，却谁都没有心情去享用。
当当当，缓慢有力的敲门声。
一名外勤起身跑过去打开门，钢镚和王玉峰礼貌的点头示意，迈步走到死者家人面前。
“很抱歉，请节哀顺便！”，王玉峰看向女主人和那名少年，诚恳的轻声安慰道。
死者妻子和儿子擦掉泪珠，声音哽咽着表示感谢道，“两位警官辛苦了，你们想问什么情况？”
钢镚回手指向那间卧室，有发现什么珍贵的东西被偷吗？那个笔记本里面没存账户和密码吧？
死者妻子摇摇头，“存折和首饰都在啊，一样东西都没丢！”
死者儿子诧异的瞪大眼惊呼，“幸亏笔记本电脑我早上带走了，否则就让那些家伙偷了！”
王玉峰看向那名少年焦急的问，“那个笔记本电脑在哪儿？能给我看一下里面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