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老张这个建议还真不错,目前椰果市响应国家节能减排的环境政策,开始建设绿色环保城市,作为市民出行主要交通工具的公交车率先实现了电力驱动,噪音低,没有尾气排放,节约石油,乘客的出行体验更舒适。然而,李拜天就瞅中了它能提供的丰沛电力这一优点。
可是,公交车站毕竟是为公交车提供服务,你一普通市民,拿着个键盘说要在人家地盘上充会儿电,这问题滑稽地就像抱只狗崽要吃老虎的乳汁,放只兔子和大灰狼玩耍,人家能同意吗?人家能愉快吗?
但没办法了,李拜天决定还是冒险去试试,不能光明正大,那就干脆来个偷偷摸摸的。
“飘,你等着,主人这就给你充电去!”
公交车最末的一班10:30到站,之后就会检修、打扫、充电,等待第二天运营。李拜天赶着去的时候,没赶巧,人家一天的工作都结束了。白天这里是让乘客自由出入的,可下班后,就会被封锁起来。
目前距离李拜天位置最近的就是椰果市公交车南站,也是市里最繁忙的车站,车站整体形象像只飞翔的蝙蝠,边缘流线型设计,顶上设着光伏发电的太阳能电池板,黑漆漆的一大片,场面蔚为壮观,颇有未来之城的模样。双翼下整整齐齐地排着数百辆电力驱动的公交。这些数目庞大的公交分别被安置在上中下三层空间内,不需要专门的跑道,汽车电梯就能自如地在三层楼间输送车辆。
说实话,经济发展地太快,知识技术革新日新月异,十年前这座大楼还是椰果第一高楼呢,十年后它连前三都进不了,一夜之间,太多人暴富,太多人梦碎。这样的发展速度是许许多多人类在高压工作环境和竞争环境的产物,人就像绑缚在战车上的三等兵,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穿梭,要么战死,要么得胜再赶赴下一个更严峻的战场。
这种战斗的残酷李拜天是深切明白的,拿他写网络小说来说,每日新注册的作者上万,更新活跃的小说在几百万本之上,更新字数几千万,过去他最多做到一日三更,也就是个一万字,这一万字砸在这几千万的海里,连个涟漪都激不起,更别说,六千字才是常态。
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小说家是幸福的坐家,坐在家里实现梦想和财富,可只有入了这行的人知道,这是一个牢笼,某某作者腰椎间盘突出,肩周炎、颈椎病、神经衰弱、失眠的例子不是一二,随便一个作者群里就能拉出一大片,而每当某某作者劳累过度猝死电脑前的消息传来,当真让人后脊背发凉。
上一部小说完结,还是幸亏有飘……对了,超智能人形键盘,一夜之间帮他码齐三百多万字,这三百万字就跟块石头似的一下子帮他砸出了一片水花,在浩浩网文界混出一点名气。
李拜天激动地想到: 如果某一天,所有的作者都像他一样有飘飘这样的键盘呢?不止小说家,其他各行各业的人们,也能有更便捷的工具为他们服务呢?
飘只是个键盘而已,未来却能做到闪速、巨力、元素操控等等听着就可怕,平时只能在电影和小说里看到的超级力量,有他们在,能力要超越人类多少倍?
如果人人都有这么一个科技产品,平时要做的工作只是配合它呢?那人类就会有更多时间陪陪家人,享受生活……
李拜天禁不住地脑洞了番,但是幻想到其中的某个细节就令他激动不已,恨不得这个梦想马上就实现。等回头再来看公交车站,刚才还令他感叹的建筑顷刻就失了色彩,变成李拜天嘴里的一声叹息——不过如此嘛!
人最有价值地方的就在于想象,想出不存在的事物,这是其他任何生物都不具备的天赋。李拜天暗自庆幸,他的天赋还在!
话说回来,这是李拜天第一次到公交总站这种地方来,平时他才不跑这么远的路坐公交,但是和他想象中的一样,这地儿门口设有保卫室和民警值班室,监控镜头众多,一个个地亮着红外线,几乎不设死角,不好混进去。
不好混也得混啊,幸亏他大衣底下裹着警服,身上还带着警察证,遇到险情时说不定还真能蒙混过关。
找个储物柜把工具包暂时先存起来,怀里揣上键盘,轻装上阵,李拜天大摇大摆地向保卫室走去。
保卫室里的三货正在打扑克,闹得正起劲:“对K!”
“我炸你,四个8!告诉你们,这局我赢定了!”
“不见得,我这有王炸!”
“你现在敢放吗?”
“怎么不敢?”
“那你放呀,炸了后,你后面那把子零牌能出得去吗?输得更厉害!”
这话正说在八字胡小个子的心坎上,急得只挠痒痒,又想冒险,又不敢冒险,恨不得撒手丢牌,耍个无赖走人。
打从窗户上,李拜天就瞧清楚了两个的牌,对面的那人正面面对着窗户,他手里的牌自然无法被看到。但根据其他两人和已经扔出去的牌,大抵还是能推测出他手里有哪些货。
他敲敲窗,三人都惊得回头,发现面前这人不认识。
“谁?要干嘛?”
“李拜二。”
说完李拜天就想扇自己巴掌,妈的,太紧张了,心里一直暗示着“我是警察,我是警察”的,脱口而出就是警官李拜二了。
话说干嘛要叫李拜二呀?这名字二地没边了。
几人也没怀疑啥,摇摇头,很确定:“不对,今天礼拜三。”
礼拜几都无所谓,你们开心就好。
李拜天推开门,笑呵呵地走进去,先不道明来意,而是凑到捏着王炸的人身后,脑袋里迅速地把几人的牌过了遍,再重新整理了下面前这位的。
看他心思在牌上,八字胡还以为是附近的居民,赶忙向他求教:“炸不炸?”
“炸!”
一个双王炸扔出去,李拜天转手又把八字胡手里那些不成器的零牌整合起来,预想着二位的出牌,轮番打下去,最后竟然反败为胜,让八字胡大快人心!
“哈哈,没想到这位小兄弟是个打牌高手啊!”
高手?哼,爷爷活着的时候那才叫高手呢,一副扑克牌打遍天下无敌手,这会儿李拜天不过是看了人家的牌,知道对手几斤几两,顶多算是瞎逞能而已。
“坐下来跟我们玩几把吧。”八字胡邀请,起身准备给他挪地儿,李拜天笑呵呵的,也就直说了:“我不是来打牌的。”
“那来干甚?等早班车?”被他打输的那人不爽快地问。李拜天也不追究,这三个人里他之用一个就够了:“哥几个,我这人粗心,今天坐公交的时候把一键盘落公交车上了,现在能不能找回来啊?”
“键盘?”八字胡揉揉眼,拖拉着鞋子下地了:“你等等。”
他去办公桌上拉起电话,拨出个号:“喂,虎子,你们失物认领那边有没有捡到个键盘啊?”
失物认领室也设在总站内部,只要有机会进去,就是走赢了第一步,李拜天心里忐忑地就跟过山车似的,捏着把汗等电话那边的回复,一定要有啊!
“有?”八字胡乐了。
太好了!
“什么色的?”他问李拜天。
“白……”小说家赶紧收住口:不能说白的呀,长这么大他除了飘就没见过白色的键盘,说个最大众的,蒙混过去的几率最大:“黑色的。”
“黑色的。”八字胡重复,等了半晌,冲李拜天摇头:“没有,有绿的,蓝的,黄的,红的,就是没黑色的。”
握草啊,有没有这么背运啊?市场上每卖出10个键盘就有9.8个事黑色的,椰果市黑色键盘首尾相连连起来,能绕地球十圈的有木有?现在冒出来的都些什么玩意儿?绿的蓝的黄的……你他妈不过是键盘,以为自个儿是彩虹糖啊这么花枝招展?
不过,咆哮归咆哮,当前问题还是要解决的,想想,既然这么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出来了,说个白色也一定有。
“哦,我记错了,”他赶忙解释:“是白色的。”
八字胡念着他给自己赢了一把牌的恩情,还算有点耐心:“那……有没有捡到白色的啊?”
又等了一小会儿。
“没有。”
李拜天傻眼了:妈蛋李拜天,你到底把人幸运女神咋的啦?
八字胡听完了,挂掉电话,摇摇头:“键盘你买个白色的干嘛啊?脏地快,不实用。”
这意思就明显了:恩情已报,慢走不送。
不能走啊。李拜天现在可是看着那一排排公交前整整齐齐排列的充电器,就眼馋地不行。
丫的,今晚一定要搞到个充电器!
“这样,哥们,”李拜天只能再客客气气地请求:“我那键盘肯定是掉座位下没被发现,我能不能进去找找啊?很快就出来了!”
“不能,”八字胡摇头,手伸出去抓牌:“现在都下班了。”
“你看,这就是个人情社会,我那键盘是给我侄子买的生日礼物,今晚必须拿到。你们今天帮我个忙,来日哥们一定也帮你们!”
“你?”八字胡不相信地瞥了眼,这小子太年轻,说话倒挺牛逼。
李拜天佯装伸手掏烟,顺便带出警察证。“来,抽根烟。抽烟!”
这烟是他特地半路买的,在咱们国家办事,小事离不开烟,大事离不开饭局,这点道理就算是宅仙也知道。警察证捏在烟盒旁,一边抖烟,一边就不露声色地把身份表明了。
一一点过烟,吞云吐雾间,输了牌的那个眼亮了:“你是警察?”
“哎。”李拜天应承:“侦查处的。”
侦查处咋来的?没办法啊,他前几天追的那电视剧,主人公就是侦查处的,脱口而出,只能是侦查处,万一问到点专业些的东西,好歹也能照搬台词蒙混过去!
输牌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颧骨挺高,粗眉大眼,板着脸的时候蛮吓人。抓着副牌,语气不急不慢,倒是有几分狠劲:“正好我表弟打群架被你们拘进去了!”
握草!要不要这么碰巧?表弟被关进局子里,人家能给你个好?再看八字胡,这坟蛋纯粹变成个只会打牌的植物人,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李拜天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报应都集中到这这辈子来了,你瞧瞧,最近做事哪件顺心过?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在和自个儿作对,天天遭天谴。
“这个……”他尴尬地笑笑。
中年男人冷冷地问:“你能搞出来不?”